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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主高澄拜祭賀六渾，說的大多是喜事。

詩后還有高澄的感慨：

陳霸先卻當即命人傳喚諸將，待眾將齊至，陳霸先高聲道：

果然，蕭紀稱帝不久，蕭綸也照貓畫虎，在湘州州治長沙稱帝，設立百官。

吳明徹一時心亂如麻，而那位北齊天子卻寬和笑道：

聞言，陳霸先失聲發笑：

陳霸先之言讓蕭紀心頭振奮，他順勢問道：

蕭紀故作推辭道。

二人一進營帳，蕭紀便假作憂愁道：

「蒨兒有所不知，雖說如今蕭氏失德，兄弟相殘，但若我等在廣州自立，或會使北方三蕭以此為借口，摒棄前嫌，齊心攻我，況且我等根基尚淺，行事不能急切。」

話聲剛落，帥帳眾將紛紛袒露右臂，齊聲附和。

蕭紀稱帝，那是他們蕭家人自己的內部矛盾，若是陳霸先自立，則有可能激起蕭氏群起而攻，這也是陳霸先決定擁立蕭紀的原因。

只不過蕭紀名為嶺南之主，但是實權都在陳霸先的手中，軍中無論漢、俚盡皆聽命於他，自己若想登臨帝位，必須要取得陳霸先的支持。

「這、這、這如何使得。」

「我聽聞邵陵王常懷弒父殺兄之心，此等不忠不孝之徒若為明主，豈不惹天下人恥笑！」

陳霸先卻一改此前的矜持，熱切道：

可這份心意，吳明徹著實感受到了。

但就是拐不過心裏那道彎，正如高澄所言，南北分立二百四十年，許多事情已經習慣了，比如和*圖*書仇視北方蠻夷政權，哪怕高澄強調自己的漢人身份，也讓吳明徹一時難以適從。

在北齊礙於盟約，暫時不能吞併江南的當口，沒有了外敵威脅，這蕭梁果然分崩離析。

江南的局勢變化，看得高澄直呼過癮。

當吳明徹還震驚在自己被高澄秘密接見的時候，高澄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北人亡我之心不死，如今正值國家為難之際，天子媚賊，諸王爭利，唯武陵王（蕭紀）心存振作。

北齊天子很在意自己的漢人身份，這是吳明徹過往不曾接觸到的事情。

蕭綱在蕭衍廟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自己的艱辛，他也不想對高澄卑躬屈膝，按輩分，蕭綱還是老丈人呢。

這段時間以來，吳明徹終日心神不寧，以他的智慧，當然知道順勢在暗中投靠北齊，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宗族，都有莫大的好處，畢竟有識之士都清楚，蕭梁此前屢戰屢敗，先後丟失淮南、江漢，如今四分五裂，更難以與高齊爭鋒。

陳蒨若有所悟。

陳霸先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蕭紀的心思，不過他也受夠了被建康朝廷桎梏。

「建康天子若生在尋常人家，當為一代文宗，但為君者，不在文章詞賦，而在籌謀軍政大事，建康天子先敗於二王，又屈膝于江北，已成齊人傀儡，何謂明主！」

只是變故就發生在昭德五年的元日，傍晚吳明徹回到府中，收到了一封密信m.hetubook.com.com。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天無二日，一國何有二君，國家一朝崩壞，紀每每思之，食不下咽。」

「煩請轉告陛下，明徹承蒙厚愛，感激涕零，願為犬馬，以侍君王。」

蕭紀又問道：

「國家興衰，皆繫於上，若得明主治世，振奮以圖強，雖北人弓馬之盛，亦無所懼；若庸主當政，宵小充斥朝堂，雖有百萬之眾，亦難挽頹勢。」

「叔父本可自立，為何還要奉武陵王為主！」

就小高王這孝順勁，時不時要告祭亡父，怎麼可能真把賀六渾葬在玉璧城下，來來往往多麻煩。

「孤之三位兄長，皆非明主，如此我蕭家社稷，只怕必將為高賊所並，不能久矣。」

潯陽一個偽帝都沒能力剿滅，蕭紀又在嶺南另立中央，二梁並立，專眼就成了三梁鼎立，說不定要不了多久，荊南的蕭綸也會有所行動，那可不是一個安生的主。

北齊天子是個很和善的人，他見面第一句話就給吳明徹留下了深刻印象：

信中是高澄對他的元日慰問，並附上一首漢魏時期的樂府詩：

舂穀持作飰，采葵持作羹。

年輕氣盛的陳蒨憤憤不平道。

而建康城外，蕭綱拜祭蕭衍，則是真真切切的哭廟。

「孤之三兄，正位東宮二十年，如今貴為天子，其人雅好文章，博學多識，可為明主？」

『此詩雖是漢魏舊作，可又何嘗不是過往二百四十年，hetubook.com.com無數戍卒的真實寫|真，亡父出身貧苦，若非因緣際會，澄亦不過是其中一人，遂有終結亂世之志，合同南北之心，使百姓不受徵召之辛苦，使黎庶得享團聚之歡顏，二百多年的亂世，該結束了！』

蕭紀若無意帝位，原時空中也不會東出爭霸，被宇文泰襲佔了蜀地。

蕭紀嘆息道：

高澄乾脆以建康蕭綱為東梁，潯陽蕭繹為西梁，長沙蕭綸為北梁，番禺蕭紀為南梁，以區分這南朝四梁。

看罷全信，早已屏退奴婢的吳明徹對信使誠摯道：

陳霸先與侯安都相視而笑，在陳蒨不解的目光中，為他解釋道：

陳霸先又否定道：

其餘諸將也紛紛退出，只留了侯安都與陳霸先的侄兒陳蒨。

蕭紀見狀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得陳霸先擁護，稱帝之路再無阻礙，憂的是陳霸先威望如此之高，也讓他深感不安。

再說南朝，蕭繹在潯陽稱帝，蕭綱無力征討，使得二梁並立，如此情況落在蕭紀眼中，這位武陵王也難免動心。

兔從狗竇入，雉從樑上飛。

十二月十二日，僅僅經過九天的籌備，蕭紀正式在廣州番禺縣即皇帝位，建立朝廷，大封文武百官，拜陳霸先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等職，嶺南各地，包括交州等後世北越地區，紛紛響應。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我聽聞吳將軍曾破家救助鄰里，想來也有一份仁心，不知https://www.hetubook.com.com願意與我這個北地漢兒一起終結這個亂世，讓南北之民合為一家，再不受兵災之苦。』

「孤之七兄湘東王繹，麾下兵精將廣，于潯陽另立中央，而朝野噤聲，其威勢如此，可為明主？」

但無所謂，先把君臣名分定下來，如今正值四海紛亂，正值用人之際，且忍耐著些，待將來再行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事。

『無需在意那些俗禮，我知道你們江南之人大多稱我為高賊、北虜、鮮卑兒，我重新與你介紹下，我姓高，名澄，字子惠，出身渤海高氏，亡父雖與北鎮鮮卑為伍，但確實是個漢人。』

陳霸先卻搖頭道：

吳明徹當然知道這封信不可能是從洛陽發出，應該是高澄離開江南時，留給了段韶，讓他在元日里送給自己。

消息傳到建康，蕭綱盛怒難當。

十二月初三，蕭紀再往陳霸先軍營拜訪。

『時間有的是，吳將軍無需著急答覆。』

要說蕭綱對蕭衍沒有埋怨，那都是自欺欺人，蕭衍只顧自己，給他留下一副爛攤子，幾個兄弟各鎮一方，俱是強藩，為今日國家分裂埋下禍根。

蕭綱哭廟的時候，東梁大將吳明徹也面臨著艱難的抉擇。

蕭紀如願離開，準備與他的親信商議登基大典去了。

此番陳霸先由荊南回師，帶來大量人口、物資，更是助長了蕭紀的野心。

「湘東王繹刻薄寡恩，猜疑甚於齊主，我聽聞其起兵之處，麾下大將王僧辯恐使齊人得利，加和-圖-書以勸阻，卻遭其懷疑心向建康，拔刀擊之，如此性情，怎為明主！」

「處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陳某有匡扶社稷之志，願奉武陵王為君，助他重整江山，諸君與我一心者，請袒右臂！」

如今江南人人都唾棄他為兒皇帝，早知道當上天子是這般局面等著他，蕭綱恨不得蕭衍復生，自己再當二十年太子也好過這般窩囊。

吳明徹到今天也忘不了數月前自己被喚出城，與北齊天子的一次秘密會面。

「莫非陳將軍所言明主是孤之六兄邵陵王綸？」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自前晉永嘉之亂以來，華夏分裂二百四十年，期間南北對峙，戰亂不休，固然有許多人物彪炳史冊，但黎民久經戰亂之苦，卻無人問津。

但形勢比人強，若不曲意侍奉，三萬齊軍分別在東梁京畿地區，自己這天子之位根本就坐不安穩，可誰又能諒解自己的難處。

『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昭德五年元日，出城往邙山祭拜賀六渾的小高王還不忘把這事告知父親，同時感慨賀六渾無福瞧見瑤光寺如今的風景。

蕭紀強忍心中喜意，又問道：

「大王曆數先皇三子，卻獨獨漏了自身，大王受命蜀地之時，政通人和，能得僚人傾心；主政嶺南之際，知人善用，又使俚人歸附，如今嶺南百姓殷實，兵精糧足，皆大王之功也，欲存大樑社稷，非大王，無人能當此任！」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道逢鄉里人：『家中有阿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