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明軍好大的手筆
稍稍一頓，多爾袞又對著範文程說道：「請憲斗先生替朕草詔。」
郎中便拿起一根筷子裹上紗布，又放到鹽水中浸了浸，然後直接拿裹了紗布的筷子捅進王輔臣右胳膊上的槍眼。
直到現在，洪承疇對於前天晚上那一戰都還是稀里糊塗的。
「有勞大管家稍待。」王輔臣當即示意郎中可以開始。
洪大走到軍營門口，郎中正給王輔臣處理傷口。
侯方域則是嫉妒得不行，姓洪的憑什麼啊？
如此明主，當真是沒什麼好多說的，前天晚上一戰損失了兩百門紅衣大炮、六千多支自生火銃外加六千多八旗將士，主子非但沒有一句責備的話，反而對他百般慰勉，甚至不惜自黑來替他開脫，身為奴才還有何可奢求？
「當時明軍不是已經潰逃？還能組織起更番迭射？」
「大手筆，明軍當真是好大的手筆。」
洪承疇喟然道：「原來地雷還能這般用法。」
「不錯。」寧完我附和道，「崇禎已然犯了兵家大忌！」
「現在再讓兵仗局造，時間上只怕也是來不及了。」
洪承疇只是想問幾個問題。
「此事末將也是十分困惑，明軍明明都已經崩潰，可是轉眼間卻又站好隊列，彷彿就跟沒有潰逃似的，令人不敢相信。」
「臣惶恐。」範文程單手叉地打了個千，趕緊坐到桌前鋪開白麻紙。
洪承疇輕嗯了一聲又問道：「巴特回來了嗎？」
「非兩位先生提點，朕險和-圖-書些誤大事矣。」多爾袞「恍然醒悟」。
那就是萬一八旗蒙古沒有辦法截斷明軍的糧道，就算加上科爾沁、察哈爾以及土默特諸部外藩蒙古也還是不行，那就只能與明軍進行決戰。
「洪部堂，末將也不想停，但是不停下來不行啊，明軍的自生火銃火力太猛，我們根本就沖不上去啊。」
「不著急。」洪大笑了一下說，「王總鎮且先治傷。」
「閻應元此獠殊為兇殘，古今罕見，朕于大沽口亦遭敗績，何況卿乎？」
「欸欸，不要動。」洪承疇見狀連忙勸阻，「傷筋動骨一百天，馬虎不得。」
當下侯方域說：「洪部堂，既然主子同意了我們的方略，那就抓緊遵行吧，畢竟我們在這裏每多耽擱一日，北京城就會多出一分危險。」
「是這樣。」王輔臣回答道，「分兩次引爆。」
王輔臣知道躲不過，只能跟著洪大來行轅見洪承疇。
「輔臣，當時乘勝追擊時，為何到第三重銃台時突然停下？」
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只是被鉛子在胳膊上穿了一個眼。
反正責罰是肯定要責罰的。
「知道了。」王輔臣嘴唇有些發顫。
不過大敵當前，侯方域只能壓下胸中妒火。
「是的，少說也有上萬顆地雷，範圍很廣，整個炮兵陣地還有前兩重銃台的外圍壕溝都被炸了個遍，就沒有一處地方倖免。」
到了城外之後，蒙古騎兵又迅速分裂成數十和-圖-書股，約四萬騎，分成了四十股，分別向著不同的方向飛奔離去。
待到傷口流水的血液變成了鮮紅色，郎中終於拔出筷子，放下鹽水裡浸泡清洗過，然後再次捅進槍眼來回數下，最後再包紮好。
「啊？」王輔臣當即愣在那裡，此事屬實出乎他的意料。
「然後地雷的數量也非常多？範圍也很大？」
洪承疇誠懇的道：「大同鎮的將士表現極好，本部堂已經向攝政王稟明內情，攝政王也已下了旨意，著本部堂獎賞大同鎮，陣亡將士也需善加撫恤。」
下一步等到科爾沁、察哈爾及土默特的外藩蒙古騎兵到了，再攻擊登州到大沽口之間的將近一千里的海邊糧道。
洪承疇的命令很快傳達下去。
「洪部堂，此事末將也是說不上來。」王輔臣只能報以苦笑，「第一次爆炸前，末將與大同鎮的將士們正在壕溝內待命，聽到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再回頭看，只見整個炮兵陣地都已經紅光徹底吞噬，燒灼得眼睛疼。」
稍稍一頓，洪承疇又問道：「那地雷又是怎麼回事？」
這明明是我的計策好嗎？這是我提出來的！
過了沒有多久，靜海縣城的四座城門悄然打開。
就算是造出來，也是運不過來，因為北京都已經被明軍包圍。
洪大這才拱手說道：「王總鎮，部堂有請。」
這些文官不都是這個鳥性？有功勞是他們的，罪責就是他們手下這些武將的，跟著
和-圖-書姜瓖這麼些年他早習慣了。
更慘的是，許多將士被地雷破片射成篩子。
從潰逃瞬間切入結陣防禦，洪承疇只在一支軍隊身上看到，那就是八旗滿洲，不曾想現在明軍竟然也達到了這個地步？
「王總鎮你忍著些，今天可能會比昨日還疼些。」
……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要讓明軍的糧道永無寧日。
「但是我們才剛走了幾步，壕溝里也炸了。」
「輔臣，右臂的傷口好些了嗎？」洪承疇關切的道。
說此一頓，王輔臣又問洪大：「大管家找某有事？」
只不過，這次王輔臣卻失算了。
就算責任不在他，一樣要挨罰。
畢竟吃了這麼大一個敗仗。
打動多爾袞的也是這句，在靜海附近對峙總好過在北京對峙。
「坐。」洪承疇示意王輔臣坐下，「本部堂有一事想請教。」
郎中看了一眼血水，笑著說道：「傷口並無化膿之跡象，此乃好事，不過王總鎮千萬不可大意，仍需多加註意，尤需忌酒。」
「卿與侯方域所獻攻其軟肋之方略，甚為可取，宜早遵行以斷其糧道……」
當天晚上，多爾袞的詔書就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靜海縣衙。
前夜一戰，王輔臣撿回一條命，但胳膊上也挨了一槍。
無論如何，讓人拿筷子在傷口裡來回捅，終歸不會好受。
寧完我接著說道：「所以亨九與侯方域所提之攻擊明軍軟肋方略是值得一試的，就算最後斷不了明軍之糧道和*圖*書，也至少可在靜海縣附近與明軍形成對峙。」
「末將惶恐。」王輔臣嚇得趕緊又站起身，文官這般客氣，肯定沒什麼好事，搞不好又是要他賣命的事。
不過在派出八旗蒙古分兵襲擾明軍糧道的同時，洪承疇也在做最壞的打算。
但如果與明軍決戰，就必須搞清楚前天晚上是怎麼輸掉的？
多爾袞來回踱走幾句之後說道：「敗報已收訖，卿大可不必因此自責。」
讀完多爾袞的詔書之後，洪承疇不由感激涕零，主子聖明！
王輔臣道：「洪部堂，下次咱們也讓明軍嘗嘗地雷陣的滋味。」
洪承疇的首要攻擊目標是大沽口到北京的糧道。
「至於卿所言調科爾沁、察哈爾及土默特諸部外藩蒙古事，朕已知之，不日即詔令外藩蒙古入關來援，然外藩蒙古道遠且難聚，急切難至，故可令八旗蒙古先行襲擾明軍糧道，待明軍疲弊之時，一舉截斷之！切切為盼。」
隨即一隊隊的蒙古騎兵就從城門之中洶湧而出。
當下洪承疇便讓洪大去請王輔臣前來他的行轅，有許多事，還是需要請教在第一線帶兵的將領，比如說王輔臣。
王輔臣是踩著部下的腦袋及時爬上了地面，才得以幸免於難。
「不妨事，你只管放手施為，本鎮雖不如關羽，沒有刮骨療毒而不色變的本事，但是讓人拿筷子捅幾下傷口還是遭得住。」
筷子剛從槍眼的這一頭捅進去，另一頭便有血水湧出。
「ｈｅtuｂｏｏk.com.cｏｍ回部堂大人話，已經好多了。」王輔臣微微的抬了下右臂。
範文程接著說道：「我大清兵只需在千里之陸路擇一擊之，則明軍之糧道立斷，糧道一旦被斷，則明軍必潰！」
「只怕是很難辦到哇。」洪承疇喟然說道，「大清兵仗局雖然也造地雷，可每次鑄造的地雷數量並不多，根本做不到明軍這樣的大手筆。」
「有這事？明軍竟然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再然後就看到本陣打出的信號燈。」
說到這裏，王輔臣臉上又流露出恐懼之色，眼前也再次浮起當時的可怕場面，只見視野之內全是紅光，一團接著一團猛然綻放，巨大的連續的爆炸聲把人的耳膜都震碎，還有被炸飛的大同將士，就像被狂風颳起的樹葉到處飄。
「輔臣，陳官屯之敗乃是本部堂失了計較。」
但是王輔臣再一次失算了。
「好。」洪承疇當即下令道，「立即給巴特傳令，讓八旗蒙古以千人為一隊，對從大沽口到陳官屯再到北京之間的五百多里的糧道發起襲擾，從今日始，不可再讓明軍將一粒糧食一斤火藥轉運至北京！」
洪大當即稟道：「回老爺話，巴特都統剛回來。」
洪承疇道：「你的意思是說，炮兵陣地上的地雷還有壕溝里的地雷是分兩次，先後被明軍引爆，對嗎？」
「沒事，不過就是點小傷而已。」王輔臣一臉的不在乎，傷勢他是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不知道洪承疇會如何責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