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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來八法

作者: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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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雁冥雲山

第五章 雁冥雲山

夏蕙只覺得全身冰冷,如處身在一個沉幽空曠而又陰森森的冰天雪地之中,沒有溫暖,沒有陽光,甚至連一絲最微小的期冀也沒有!
飄雪了。
「蕙,你太傻了,忘掉那幾句話,記著,我愛你,我不會負你……」
「哥,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告訴我,把我當成你身體的另一半,難道說,你這一半身體有什麼事,還難於向另一半身軀表明嗎?」
於是,二人相視搖頭,連苦笑也裝不出來了。
「蕙,假如……假如我日內要單獨出一次遠門,而出去的目地,又是去做一件你最不喜歡的事情……你會生氣嗎?」
姜青瘋狂的叫著:
空氣中充滿著一股說不出的尷尬,而且尷尬裏,尚包含著一股說不出的淒苦。
夏蕙像是驟而被人推到一個冷酷的冰窖中一般,她覺得全身猛然一顫,一種天生的敏感,使她忽然抬起頭來,有些痙攣的道:
火光映得他那挺逸的面孔似染上一層嫣紅,伸出隻手烤了一下,他想:
姜青輕撫著她柔黑如波浪似的秀髮,輕輕說道:
三個人俱是滿面焦急之色,神態中透出極度的不安。
夏蕙滿足的吁了口氣,悄聲道:
夏蕙任由姜青吻著,她微微仰著頭,以便自己的面孔、頸項,能在姜青灼熱的嘴唇下,享受更多的撫摩。
二人身形甫逝,十多名青衣下人已掌著風燈,紛紛來至廳前,天星麻姑錢素與裴敏二人,也在戰望龍夫妻的陪同下,冒著寒風趕到。
「青哥,假如你心裏有什麼煩悶,請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永遠別瞞我,就像我永遠不瞞你一樣……」
良久——
「錢姑娘,你連日來也夠勞累了,而且,我與蕙妹之事,還是由我親自解決,你如此待我,我必將永懷於心,只是,這並非任何人可以幫忙的事……」
「蕙,蕙,你怎麼了?你說話啊,別這樣,求求你,我說錯了什麼,任你對我如何懲罰都行,但是,別這樣,蕙,這比殺了我更令我難受。」
夏蕙忽然嚶嚶的哭泣了,她抽搐著道:
夜深沉。
「蕙,你說話呀,你千萬不要這樣,我……我沒有其他意思,我愛你,我永不會背棄你的……」
姜青打了一個寒噤,他覺得一股涼氣自背脊升起,他嘶聲喊道:
姜青宛如全身已經麻痹似的,錢素的話,只不過使他蒼白失神的面孔上,更增加了一絲苦澀,而這苦澀,卻又滲含在多麼失望淒涼的瞳孔中啊!
大旋風白孤暗自搖頭不信,大聲道:
她用出全部的心力去熱愛姜青,她不能失去他,甚至,姜青的生命,更超出她的生命之上,姜青的一切,即是夏蕙人生的全部,夏蕙深刻的熱愛著姜青,她不願任何人來與她分享這份情感,她更不能忍受自己摯意所愛的人,在接納了自己全部的愛後,尚有餘暇去思量第二個少女,縱然這思忖只是短暫而客觀的。
室中的炭火「噼啦」爆起一聲輕響,姜青緩緩地轉過身來,行到爐火旁一張錦墩上坐下。
大旋風白孤說完了一則自認十分可笑之事,然而,卻沒有人應和著笑,便是在一旁湊趣的紅面韋陀戰千羽,亦僅能咧開大口乾聲哈哈兩句。
「今天早晨開始飛雪了。唉,我怎能忘懷那『第十個飛雪的日子』啊?但是,我又怎能背著蕙妹妹去紫花陵與全玲玲相聚呢?設身而想,自己難道也會饒恕蕙妹妹在此時此地,去約晤另一個男子麼?」
姜青低啞的喊著:
「沒有。」
姜青呆了一下,垂首無語。
戰千羽顫聲道:
「四弟,快下來,事情不好了……」
天空是黯的,彤雲堆集得仿若是一層層腐舊的棉絮,又像是沉重地鉛塊似的,壓得人們心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不,你不www.hetubook.com.com要瞎猜,蕙,我的妻,你……你要我死給你看麼?」
只有最為刻骨銘心的愛,始能換取彼此間超乎尋常的表露,愛與怨只是一個正面和反面的分野,不是嗎?
姜青恐怖的睜著眼睛,他萬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話,竟會引來心上人如此巨大的反應和悲哀。
白孤呵呵笑道:
姜青下唇已咬出血來,他痛苦的扭曲著面孔,雙臂無助的伸展向天,嘶啞的叫道:
其實,這並不能說夏蕙善嫉量狹,試問世上的人,無分男女,又有哪一個寬懷大量得容忍另一個第三者踏入自己愛之園地而毫無所動的?
姜青因激動而混身痙攣,他顫抖答道:
「莫非……」姜青有些可怕的想:「莫非我真愛全玲玲愛得如此深沉麼?在我的自克制下尚不自覺?而我日常對蕙妹妹的一切保證,難道全是我昧著良心的謊言不成?不,我愛夏蕙,這是千真萬確的,無庸置疑的,但是,我卻不該再去引發全玲玲那可憐而純真的情感啊,不論是誰先主動,這都是罪惡的……」
「二弟,三弟,事不宜遲,你們即時分往各處追尋夏姑娘蹤跡,若裴姑娘發覺得早,想必她現在尚未出城……」
「嘿嘿,咱們老哥倆賞雪飲酒,人家兩對小冤家分庭說愛,哈哈哈,真是各有千秋,互不相讓……」
忽然,姜青轉過頭去,向戰千羽沉緩而沙啞的道:
「大哥放心,愚弟皆已隨身攜帶……」
她穿著一件純兔皮的絲絨裏子皮襖,內襯深紫色的衣衫,面孔被凍得紅通通的,像一隻熟透的蘋果,嬌艷極了。
姜青又站起身來,煩躁的在室內往來踱步,他下意識的望了望窗外輕輕飄落的白雪,又想:
十幾個青衣下人齊齊恭聲轟喏,迅速地向外蜂擁行去,片刻間已消失於樹影之中。
姜青痛苦而迷惑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那先前的三條人影又疾奔而回,略一張望,其中之一已用蒼勁的嗓音叫道:
「她做得到的……我知道……她做得到的……」
片刻間,戰府各處的燈光紛紛燃亮起來,三條人影,自大廳側面的一排精舍掠起,如飛似的奔向叫聲來處的後園。
「一件戀人之間,最尋常的誤會,但是,她卻將這誤會看得太認真了。」
「但是,我能破壞蕙妹妹對我完美無瑕的愛戀與信賴麼?這比殺死地更要殘忍,我不該有那種卑鄙的想法,對蕙妹妹,對全玲玲,都是一種侮辱……是的,我要做到我以前說的話:縱使我會愛上別人,這愛,也永遠不會超過我對蕙妹妹的愛……」
費了極大的勁力,姜青才痛楚的迸出兩個字:
姜青血液中起了一陣急驟的震盪,他感到無比的羞慚,就像一個偷食的乞兒被人發覺,而那人又相信了他的美麗謊言一樣,這種寬恕,比直接加諸於身上十倍的懲罰,更要來得令人難以消受。
「大哥,我記得的,不論事情如何演變,我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
「姜大俠,你千萬要愛惜自己,我想,夏姐姐不過一時生生氣,絕不會認真的,她怎能離開你而單獨的他去?我們一定可以把她勸回來……」
「蕙,我不瞞你……是的,我是去會見全玲玲,但是,你千萬不要誤解我的心意……我只是去與她見見面,絕對沒有另外的因素存在,請相信我,情人,請相信我,在這世界之上,沒有任何一個少女能使我愛她甚至超過愛我的蕙。」
寒風吹得淒厲,滿園子的梧桐葉在飛舞著,然後,又彷彿一片片飄零而落寞的心,悠然灑落於皎潔的雪地上。
姜青輕輕的低下頭,凝視著懷中人那美得誘人的面靨,那明亮的雙眸,以及,那傳達心曲,柔軟而鮮紅的櫻唇。https://www.hetubook.com.com
彼此的心聲,在娓娓地傾訴,沒有音律,沒有平仄,但是,卻深刻而雋永。
姜青不待天星麻姑說完話,苦笑一聲道:
「假如……假如她看不見我,等不到我,她會頹然而返麼?不,這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她會……她會在傷心之下,尋找一處永遠沒有痛苦的地方……全玲玲做得到的,她說過,是的,她說過,這是死約會……」
裴敏忽然悄聲問道:
夏蕙美麗的眸子中,蘊著晶瑩的淚光,像兩粒珍珠,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她全身毫不停息的顫抖,臉色蒼白得嚇人。
紅面韋陀戰千羽顧不得抹拭臉上溫熱的血漬,急步上前,緊緊地扶住姜青,語聲淒顫的道:
這時——
「公子,小婢該死,居於外室,竟不知夏姑娘悄然而去,小婢已與裴姑娘尋遍後園,俱未見到夏姑娘蹤跡……」
姜青盡力裝出一副微笑,強顏道:
戰千羽深深搖頭太息:
「青哥,你有心事?別瞞我,你的神色已告訴我太多了。」
姜青望了夏蕙一眼,夏蕙默默垂首無語。
戰宅的敞廳,這時已嚴密的將門窗關閉起來,廳內獸盆中,生有熊熊的炭火,室內,與室外,截然是兩個不同的境界。
房門被輕輕推開,紅面韋陀戰千羽已偕大旋風白孤二人,邊談邊笑的走了進來。
「蕙,你在說什麼?你……你這麼冷酷的刺傷我?蕙啊,你仍不能看穿我的心?你仍不能領悟我對你摯誠的愛?我錯了,你可任意報復我,但請別如此刺傷我……」
天星麻姑淚痕未乾,一見姜青,便顫著嗓子道:
「四弟,夏姑娘,這是做什麼?怎的面色全這樣難看?唉唉,快坐下,年輕人麼,總免不了鬥嘴磨舌爭爭意氣也是常事嘛。」
戰千羽何等老練,聞言之下,不由全身一震道:
「公子,你便進內養息一下吧,你這模樣可真叫人害怕,唉,夏姑娘也是想不開,憑她與公子之間,又有什麼不好說的?何苦如此不告而別?」
「大哥,我去了,請轉告二哥、三哥,不要為我擔心……」
姜青艱辛的咬著下唇深沉的道:
世界原本便是純潔無瑕的,或許偶而有些微的罪惡,也會被這一片片,一朵朵的雪花兒所遮掩,雪花不停的飄下,連接著茫茫的天地,而天地,原來就是混沌不分的啊。
「公子,小婢也要與你同去,留下小婢在此,怎能……」
「讓」字後面的一個語尾尚未說完,白孤已被眼前這沉重而淒涼的氣氛所懾,張大著口,雙眼疑惑的瞪著。
「四弟,夏姑娘竟於夜間不辭而行,甚至連一封信函亦未留下,直到與她同房而住的裴姑娘驚醒之際,始才發覺,她除了一把青鋒佩劍外,餘下衣物一件未帶……」
忽然——
「唉,我今晨已看出你們二人神色不對,卻料不到會演變到如此境地……」
姜青陡然一悚,苦笑道:
「是的,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也不能離開你,但是,你卻要離開我了……」
夏蕙哀怨的閉上眼簾,於是,在長長的睫毛眨動下,兩粒淚珠又沁出在眼角,她輕輕的道:「青哥,告訴我一句話:我能做你的妻子麼?」
姜青緩緩的行出兩步,望著各人微微拱手,道:
「四弟,為兄出道幾逾五十年,自來便不曾掉過一次眼淚,四第,你要看在為兄這偌大一把年紀上,更要顧念我們兄弟金蘭結義之情,不要因為一時的悲痛而摧殘自己,四弟,記著為兄的話,為兄年齡耄矣,只怕經不住你的意外或噩耗……」
「蕙,假如你做出什麼令我哀痛的事,那麼,我也會摧殘自己向你報復,你愛我,你定會比我更痛苦,即使你真的死去,你的靈魂也會看著我的https://m•hetubook•com.com血痕而不能安息……」
鼎鼎大名,雄據餘杭的紅面韋陀戰千羽府中,難道發生了意外之事麼!
同一時間,幾乎更快一些,一條頎長瘦削的身影,亦如一頭大鳥般,快逾閃電的躍至屋頂,卓然凝眸四望。
「四弟,你的兵器及盤纏可曾帶著?」
「那麼我一旦死去,你會常來我的墳上插上一束花兒麼?」
「姜大俠,你與夏姐姐到底發生什麼爭執呀?」
他說到這裏,又回頭道:
「大哥,有什麼事發生麼?」
「四弟,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由為兄作主,無論如何,也要將夏姑娘接回來,她是聰明人,不會做那種傻事的……」
「大哥……謝謝你們對我如此關心,這件事,還是讓我自己去辦吧……別人不一定有用,裴姑娘說得對,蕙妹在感情上,幾乎是不能沒有我的……她如果萬一失去了活著的勇氣,而又不願回來,那麼……她會去追尋一處永遠沒有痛苦的地方……」
姜青有些孱弱的推開戰千羽的雙手,苦澀的道:
白孤不待戰千羽示意,又回頭向姜青道:
「是的,你是我的妻,我今生唯一的妻,我將愛你至千年,萬年……」
戰千羽不由老淚縱橫,啞著嗓子道:
她宛似麻木了一般,如癡如呆的站立著,嬌弱的身軀在微微搖晃,清麗的面容在痙攣地抽搐著,淚珠墜至顫抖的唇角,而雙眼卻在淚光中含著深刻的悲傷……
季節的變換,或者能使一個人的感觸受到過敏的反應,然而,卻亦能使這位大名鼎鼎的火雲邪者感到鬱悶與傷感!
「你瘋了?蕙?別說這些話,你永遠不會死,永遠會與我生活在一起,你答應過我的,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夏蕙嗯了一聲,低弱的道:
「罷了,罷了,小倆口聚在一起,總有些體己話聊聊,小爭執麼?難保不免,呵呵,待到了好日子那天,只怕親熱還來不及哩!」
夏蕙喘息了一聲,將頭埋在姜青懷中,像喝了太多的醇酒,面龐嬌紅得似五月的花榴,顯得十分倦慵,又有些迷醉。
「若萬一尋不著呢?」
「啊,沒有什麼事,適才愚弟與蕙妹只不過為了一件小事,偶起爭執,倒教大哥等見笑了。」
忽然——
姜青想到這裏,全身機伶伶的一顫,瞳孔因驚懼而大睜:
如一道天際的金蛇閃掣,在戰千羽語聲適停之際,姜青已飛身落在戰千羽面前,站立一旁的,則是大旋風白孤與祝頤二人。
「大哥,我去了,請你放心,我絕不會倒下去的,尋著蕙妹,我即刻便會轉回……」
姜青慘然一笑,仿若是自語,卻又那麼深刻而真摯……
他用力搖撼著夏蕙雙肩,神經質的大喊道:
天星麻姑在一旁急道:
戰千羽又慈靄的道:
在夏蕙的心中,已為姜青適才的那句話感到悲痛欲絕,自然,她這時的悲怨,已完全淹沒了姜青對她一再解釋的意義,她深深的哀痛著:他竟仍然懷念著全玲玲,他仍然愛著她……難道,我對他的情感便如此輕淡得不屑一顧麼?
白孤與祝頤二人答應一聲,同時回身掠走。
白孤話聲尚未說完,姜青立時如遭雷殛,狂吼一聲,滿口鮮血,噴了面前三位拜兄一頭一臉!
紅面韋陀戰千羽老眼含淚,以手掌搓揉著姜青胸腹,邊回頭叱道:
「你們這些狗才,還不趕快出去尋找夏姑娘,卻個個呆在這裏作甚?」
「哥,你去吧,縱使你可憐我的人,我卻不能絆住你的心,不過,雖然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因為,你到底給了我一些情感,我不計較這是否為你給予別人後殘遺的一絲碎屑,或是你因憐憫而賜給我的一些恩惠,你去吧!青哥,蕙仍然是你的,而且,全部是你的,不論所換來的和圖書情感是施捨抑是殘缺……」
他似一個木塑的人一般,毫不移動的站立當地,口中喃喃低語:「走了?她真的走了?就這麼孤孤單單的走了?」
姜青蒼白的臉上掠過一陣痙攣,低聲道:
「青哥……我的心聲,由我的嘴唇傳出,而你……也一樣,哥……你……」
不久之後——
「天啊!」以手緊扯著頭髮:「當我得不到愛的時候,我渴望被愛,但是,當我果真被人所愛時,這痛苦卻又是如此深沉……難道上天有意在折磨我嗎?抑或是我早已注定不能得到這貿然而來,卻又超過負荷的感情呢?」
夏蕙面孔上湧起一層幽怨,她緩緩將門推合,深刻的凝住著姜青:
「哥,假如你有什麼不測,這世界上會有很多人會傷心欲絕,甚至會隨你而去,但是,如我去了,便不會有這些牽掛,是的,我獨個兒來,再獨個兒去,至多,哥,你會思念我一段日子,對麼?」
時光最最冷漠無清的,它不會理會到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更不會對這些有絲毫地留戀與回顧,那怕人們想以生命來交換昔日消逝的光陰,然而,卻仍舊捉不住它虛幻飄渺的一丁點,一絲絲。
「青哥……你……你怎麼了?」
「只是,我已答應了全玲玲這次約會,我能背信不去嗎?她一定會去的,而且,啊,記得她曾經說過,這是次死約會——不見不散……」
「青哥……用你的心聲……無言的接納我的心聲……」
姜青急忙將夏蕙擁得更緊,他似乎要用雙臂的熱力,向情人表露自己對她純摯而深厚的愛意。
姜青此刻的形態極為駭人,如玉也似的面龐,變得如同白紙,彷彿已失去了一個活人應有的生氣,嘴角殷紅的血漬一片殷然,襯著那經過深刻痛苦組成,彎曲的線條,令人有著一種寒慄與驚悚的感覺,如果不是一個人的心已瀝滴著鮮血,這種感覺又怎會觸染到別人?又怎會使周遭的空氣中充滿了悲槍?
雪花柔軟而輕靈的自空中落向大地每一個角落,繽繽紛紛,綿綿密密,如飄灑的純白花瓣,又似空中飛舞的小精靈。
「大哥,此刻不說,更待何時?難道我們還瞞得住四弟一輩子麼?」
戰千羽忙道:
一旁的裴敏,怯怯的說道:
於是,白孤呵呵一笑,拉著姜青夏蕙二人,天南地北的閒扯起來,戰千羽亦忙著在一旁說些好笑之事,二人極力要打破這不調合的沉悶氣氛,來為這一對冤家解開心頭之「結」,這兩位之用心也實在太苦了。
夏蕙羞澀的閉上眼,彷彿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這背影對我們夠熟悉了,是的,朋友們猜得對,他是姜青。
大旋風白孤一望戰千羽那欲言又止之態,不由急得一跺腳,大聲道:
一聲細碎的輕響,打斷了姜青的思潮,房門口,正俏生生的立著雲山孤雁夏蕙。
語聲搖曳,裊裊而逝,留下的,卻是一聲蒼老而憐惜的嘆息。
他正想著,夏蕙已輕輕抬起頭來,雙頰酡紅,語如游絲般道:
「青哥……你……你可是去……去會見另一個女孩子?」
「四弟,你嘴唇上怎會染有鮮血?快告訴二哥,這是怎麼回事?而且,夏姑娘雙目紅腫未退,顯然適才哭過,你們二人有何不快,何妨說出一聽,也叫我們兩個老哥哥出點主意。」
姜青驀然大睜雙眸,緩緩行至夏蕙身前,聲音深沉得足令任何人寒顫的道:
他先時還以為府內發現了夜行人,此際一聽到屋下大哥招呼之聲,不覺心頭一跳;因為他知道,若僅是發現了夜行人,紅面韋陀戰千羽絕不會慌亂至此,那麼,難道是發生了更為嚴重之事?否則,這位素來鎮定逾恆的紅面韋陀,不會如和*圖*書此焦急的。
夏蕙在悲傷的籠罩之下,思想與理智已遠遜平日,她並沒有去回味姜青的話,更沒有冷靜的認清姜青對她深如碧海般的摯愛,僅順著自己情感的波濤,向危險而可怖的絕壁闖去!
夏蕙滿足的吁了一口氣,悄語道:
錢素與裴敏似乎也先得夏蕙那美麗的軀體,已浮沉在死亡的邊緣上,自姜青低沉的語聲中,二人直覺地感到全身發冷,不由自主的機伶伶一顫。
「四弟,隨為兄入內休憩一陣吧,夜寒風淒,弄壞了身子可不是玩的,夏姑娘不會走得太遠的,杭州地面她並不熟悉,稍停為兄將親自出外相尋……這件事,卻不好驚動了武林朋友,以免謠言外傳,影響你與夏姑娘名聲……」
「青哥……你沒有騙我?」
「在昨天以前,自己猶能強作歡笑,不被任何人看出破綻,但是,在今晨落雪時開始,卻無論如何也鎮定不下心神,這是全玲玲情感的力量,還是我自己把持不住自己的情操呢?」
姜青緊了緊擁著夏蕙的雙臂,目光中含有催詢。
忽然——
姜青身形如電,一掠而起,在空中沙啞的道:
夏蕙幽幽的道:
然而,顯然這是困難而不易的,姜青劍眉深皺,若有所思,夏蕙亦低垂粉頸,時而拿起手中絲絹,輕印眼角……
原來,屋頂之人,敢情正是姜青!
一個修長而瘦削的背影,正獨立於窗前,室內的溫暖氣息,好似並沒有影響到他寥寂的心情,這背影孤單的癡立著,微微仰首望著綿綿飄落的雪花,那雪花好似每一片都落在他的心上,沁涼的,冰冷的。
「蕙,假如……假如我……」
這語聲出自夏蕙口中,雖然輕悄而婉轉,但聽在姜青耳內,卻似一把尖銳的利刃,直刺入他的心房,是如此深刻、驚悸,而又不可磨滅!
夏蕙滿面喜色的神態,卻在目光掃及姜青那落寞而冷寂的形色時頓時凝結,她微張著小嘴,有些驚愕的道:
「我會永遠銘刻於心,哥,我也愛你,較你愛我更超出千萬倍,我更不會負你,而且,我的心……會讓你看到,那是鮮紅的,上面有著:『我愛姜青』……」
姜青故意走上前去,將夏蕙緊緊地擁在懷中,輕柔的吻著她冰涼而滑膩的面頰:
戰千羽一瞧之下,心中已自有數,他故做不解,哈哈大笑道:
夏蕙愕然一笑,幽幽的道:
天星麻姑亦上前道:
「我沒有什麼呀,哦,你與小娟兒母女倆玩得還好吧?只是後園太冷了,你的傷勢又痊癒不久,當心凍出病來。」
夏蕙嗯了一聲,半閉著眼睛,櫻唇微微翕動,柔弱的低語:
白孤世故極深,戰千羽一席話,明是在打圓場,暗裏已等於告訴白孤人家小倆口私人談心,小小不然,豈能追根究柢?裝個糊塗算了。
「四弟,鎮靜一點,你如此激動殘身,便不怕使為兄等心中悲痛麼?」
「傻丫頭,又在瞎疑心了,我那有什麼心事?只是情緒有些煩躁罷了。」
一個嬌嫩的嗓音在寒風中呼叫起來,叫聲中有著驚惶與焦慮。
戰千羽心頭一震,急步上前,望著二人。
於是,在不覺中,在極自然的氣氛下,四片嘴唇緊緊膠合了,周遭是沉靜,安謐的,而且在沉靜安謐裏,尚包含有無限的甜蜜,自然,或者也有著一絲兒苦澀。
一團亂絲,一片冰冷,無盡的哀痛與絕望,是夏蕙此刻所感觸到的組合。
這只有一個在驟然間失去一切的人,也只有一個面臨著無限淒苦的強者,才有如此強烈的痛楚啊。
夏蕙奇異的退出兩步,憂戚的道:
於是,有色的大地,逐漸變成一片銀白,皎潔極了,悅目極了,也清雅極了。
姜青咬緊牙關,淚珠順頰而下,他一字一字的自齒中迸出:
姜青竭力澄靜心神,故意閒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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