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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諜影

作者:常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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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諜影滿城 第37章 有喜有怨

第一卷 諜影滿城

第37章 有喜有怨

「你們……沒有典禮?」管千嬌好奇地問。
「好,不誇了,過了明天,有人給錢,過了今年,有人喊爹。」仇笛哈哈大笑起身道。
唏律律……一聲長嘶響徹在空曠的草原上,隨著一輪初起的朝陽,從地平線上,密密匝匝出現了奔騰的馬群。
車站的地方又喧鬧起來了。圍著一堆人,應該是黑車司機和遊客在爭吵。北街賓館不遠的地方更臟更亂了,早晨的菜市過後,遍地的菜葉、爛西紅柿,撂了一地無人打理。賓館也熱鬧起來了,應該是馬隊到了,整個后廚都在忙乎,馬胖子喜笑顏開的肥臉在逢迎著,看到耿寶磊都沒來得及打個招呼。
「我哥成了傻瓜了,我們能怨誰啊,只能怨他太諢,別人打架都是應了個名,他一上場就是拚命……他連著來了幾年,送錢送葯,還帶著我哥去找醫生……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麼多年了,我和我媽也認命了,我媽勸過我好多回,我……不知道為啥,總是原諒不了他。」胡艷紅說著,舒著氣,卻像心情更鬱結了,驀地她表情慟動,悲中從來,埋怨著自己:「這麼年,我都沒有給他說過一句話……他一定很難過,他一定再也不想見我了……」
這是最後一天了,對於最終會發生什麼結果,讓包小三很是期待啊。仇笛沒理這茬,笑著道:「你是怕錢到不了手吧?」
得了,這忘得可夠全乎了,耿寶磊回頭看看,這眼神獃滯、滿臉傻相的肉墩,想著剛來時一行人被嚇得掏錢,想著這貨曾經可能也是個耍勇鬥狠的主,想著還有人在試圖把他從迷糊里拉回來,卻是喟然長嘆著,這傻著,其實不挺好么?
「沒有,求親沒過幾天,宗老闆就讓他們回屯兵幹活來了,沒幾天這邊就打起來了,那天渡假村的施工隊也放出風來了,他們有一百多人,誰要阻撓就往死里打。我死拉硬拽也沒拉住他,他帶著我哥,帶著在北寧回來的三十多個工人,操著傢伙就去和人拚命去了……」胡艷紅黯然道著。
這時候仇笛攔住了,他說了:別急,聽清楚,每人十萬。
車疾馳著,消失在霧霾重重的路上,消失在鋼筋水泥的叢林里,這個叢林的法則,一直都在延續,從未改變。
是孫總,專程從國外回來了,出站秘書接著他的行李,夏亦冰叫下了司機,親自駕車,上車坐定,孫總頭一句感慨,卻是嫌首都的空氣太差,實在不是個養人的地方。
「好的,他一m•hetubook•com.com定會欣然而來的。」夏亦冰笑道。
仇笛直接在他屁股踹了一腳,包小三躲閃著,更蕩漾了,他得瑟地道著:「這十萬塊怎麼花你想好了么?」
「那必須滴。」包小三道。
「那誰呀?」耿寶磊沒明白。
謝紀鋒只說了兩個字:成交。
「墩,你記得你大名么?」耿寶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二拐,草料準備好啊。」
「我在想你要錢那樣子,哎喲,比這馬可帥多了。」包小三回頭道。
「少誇我,沒尼馬好事,不是掂記我手裡那錢了吧?」包小三警惕地道。
「叫妹啊。」肉墩道。
「你咋不去呢?」管千嬌反將他了。
郝來運持著劇場的大喇叭嚷著,幾十人迎接工作辦得勉強,運料的、接人的、各自忙活著,這些馬隊是從三百多公裡外的齊林格爾長途賓士而來,現在這個時代越來越成為稀缺的東西了,那萬馬奔騰的壯觀景像,恐怕就塞外這些人也難得一見了。
勸也勸慰不住,胡艷紅抹著淚,奔回后廚,嚶嚶地蹲下哭上了,管千嬌進去,魏媽媽哀聲嘆氣著,卻是示意著管千嬌別去勸她了。不止一次和管千嬌說過了,這妮子性子擰,旁人說不得。
夏亦冰和秘書站到接站口,翹首企盼著,看到人群中一位精神矍鑠、滿頭華髮的老人時,她揮揮手,喊了一聲,那位老人微笑著,向他揚揚手。
「誰說賤了,英雄不怕出身低,很多大人物當初的處境都不如你呢。」仇笛笑道。
「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麼,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後背全是傷,不能幹重活,我哥就幫著他,看他在工棚里連被褥也沒有,就把我們鋪上的給他拉了一條……後來他們倆就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我那時候在工地做飯,總有些不三不四的工人來調戲,我哥老實,有時候也惹不過,他可不客氣,直接一頓暴打……呵呵,後來,都知道我是他的人,沒人敢調戲我,其實,我們連手也沒拉過……」
「當然得看了,記住,變傻以前,手頭錢都給我啊,反正你傻了也不會花。」包小三道。
「我就應了個名兒,我其實是城裡長大的,地都沒種過。」包小三道著,對此,絲毫不覺得丟臉,反而覺得仇笛有點老土了。
「我哥逗他,求親要先給丈母娘磕頭呢,他就真給我媽磕了個頭,光磕頭,憋著紅臉不知道該說啥……我媽答應了。我那時候也和-圖-書很傻,嫌他個子太高了,他就給我買了一雙老高的高跟鞋,根本沒法穿……」胡艷紅說著自己笑了,笑著卻抹了的掬淚。
回到店裡,艷紅在拖著地,管千嬌幫忙擦著桌子,已經幾天不見艷紅的笑臉了,病懨懨的樣子,連胡艷紅他媽也成了那個樣子,自從祁連寶被抓,自從聽到祁連寶逃獄,警察遍地在抓他。這一家子,就像被抽了魂一樣,看什麼都發獃,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這價碼把包小三差點嚇過去,一天八百都沒實現,有這個前車之鑒,十萬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不過旋即發生的事讓他愕然了,謝紀鋒伸手關攝像頭時,還是給了那兩個字:成交!
連珠炮地幾個問題,把管千嬌雷懵了,要是知道他安安生生蹲著大獄也罷了,可偏偏逃出來了,逃的那位倒輕鬆,只是牽挂著的怕是輕鬆不了,管千嬌看得出胡艷紅的意思,她是那種嘴上狠、心裏真的女人,那份挂念,做不了假。
「我也沒看懂啊。」管千嬌咬著嘴唇,難堪地道。
「你笑什麼?」仇笛發現包小三在得瑟了。
說起錢,包小三佩服得仇笛快喊親爹了,和謝紀鋒通話,謝紀鋒讓開價,包小三獅子大開口,兩個巴掌一推:十萬。
「哈哈,這個活幹得有點損了啊,我早年做塑膠花生意的時候,也這麼捉弄過對手……宗鵬程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孫昌淦笑著問。
「哦,意外。」夏亦冰解釋著,派去的商務調查員被屯兵鎮的祁連寶打傷致殘,之後又另避蹊徑,找到哈曼商務,對於哈曼,夏亦冰自然是不吝溢美之辭,孫總卻是不在意這個,他皺著眉頭問:「祁連寶的事務必得解決,這個人是宗鵬程的中堅,宗鵬程不足懼,但祁連寶這種人就可怕了,連法律都蔑視的人,他是不會講什麼規則的,我們商人的方式,對他根本沒用。」
閑聊幾句,直入正題,要問時,夏亦冰遞上了自己的手機,一屏駿馬奔騰的圖,孫總一看哈哈大笑了。
也奇怪嘍,李勁松和張瑞霞與他毫不相干的同行,整了人都沒什麼不心安的,反而祁連寶,還是打過他的人,卻讓他覺得心裏隱隱不安。
「所以,他回來也是必須滴,他是個有信仰的粗人,放不下的東西太多啊……我其實現在什麼都不忌諱,就是覺得他有點可惜,就像我把他賣了一樣。」仇笛道,在祁連寶的事上,有點於心難安。
……
「來了,來了……快快,和*圖*書準備好熱水。」
「要是我有一天被人打傻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你會回來看我嗎?」仇笛問。
胡艷紅笑著,哭著,淚流著,手抹著,失魂落魄地凝視著門外,街頭,似乎期待那個人出現一般。
說著馬隊歸圈了,帶隊的有十幾人,幾米長的鞭子甩著,扯著嗓子吆喝著,那些訓練有素的馬兒,次跟著進了馬欄圍子,郝來運早帶上人去迎接了,人接上車,先吃飯,至於拌料、喂馬、看場子的活,就鎮上這幫臨時拉來的閑漢代勞了。
「沒事,那網上不是說了,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包小三前頭笑著道。
「不不……不記得……」肉墩搖著頭。
「艷紅姐……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他其實……其實心裏一直有你的,否則就不會這麼多年單身了。」管千嬌慌亂地勸著這個痴情人。
「還能怎麼樣,等著咱們給他簽約付款。」夏亦冰笑道。
「那你妹叫什麼。」耿寶磊問。
她恨,她非常恨,那也許是改變命運的一天,一場血淋淋的械鬥,背回來的是人事不省的親人,任憑她哭喊,都無濟於事。
「艷紅姐,我來吧……你歇會兒。」耿寶磊進門搶著幹活,胡艷紅懶洋洋地給了他。他拖著地,肉墩迷迷糊糊又進后廚要吃的了,被他媽罵了幾句,估計蹲院子里生氣去了,拖著地的耿寶磊給管千嬌使著眼色,管千嬌面露難色,幾次催促,管千嬌還是勉為其難地去了。
「是仇笛!」
也是偶然無意聽說影視劇的馬隊雇傭成本奇高,一個馬術隊幾組鏡頭,就得十幾萬,現在好了,宗鵬程把一個騎兵馬隊攬下了。
這把仇笛問得鬱悶了,翻了他一眼道著:「你好歹也是鄉下人,這也太給鄉下人丟臉了啊。」
管千嬌道,有點忿意,卻和胡艷紅一樣,那種心堵的感覺,讓她無語……
「黑球……你給看著場子啊,馬兒得好好歇歇,該刷的給刷刷。」
最起碼沒啥鬧心不是。
沒錯,財迷心竅了,過高地估計自己的能力,只能是這個下場,孫昌淦撫著頭髮,像是板回一局來那種志得意滿,自言自語道著:「發財難,想駕馭財富更難,給過他很多機會了,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該有一個圓滿的解決嘍……對了,小夏,前兩天是怎麼回事?」
「很好……非常好,幫我聯繫一下這個謝紀鋒,明天我請他喝茶。」孫昌淦興緻盎然地道。
「騾子和馬不一樣么?就品種不一樣吧和*圖*書。」包小三愣了下。
「大個,帶師傅們去吃飯。」
……
「還沒呢。你想好了?」仇笛反問。
「這是一個小時前的照片……一匹馬日清耗的飼料需要三到五斤精料,一千多匹,全部放在屯兵,沒有一百萬,他請得來送不走,這將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夏亦冰笑著道。
「沒事,咱賤骨頭,不怕挨揍。」包小三不屑地道。
「後來呢?」管千嬌好奇地問著這個純樸愛情故事。
確實壯觀,被馬開荒拉來臨時幫忙的仇笛著站到了馬欄上,興奮地舉著手機拍照,上千匹駿馬馳騁,身形如電、蹄聲如雷、移動時像草原上的流雲,奔騰時像塞外的狂風,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清晰可辨了。
「我哥成了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可我們能走到今天,也是全靠著他。你知道嗎,他差點就給我們家當了上門女婿,原來在工地的時候,我哥天天就喊他妹夫……呵呵……」胡艷紅說著,笑著,滿眼不知道是欣慰還是難過淚。
靜謐的屯兵小鎮卻看不出什麼改變,日出而作,日落而棲。一個影視城帶來財富,但帶走了這裏的寧靜和純樸。
「哇,帥呆了,就是太嚇人啦。」包小三往一邊躲了躲,馬隊越來越近,速度越來越慢,他叫著仇笛,仇笛從欄上跳下來,有點小興奮地道著:「還是草原上的馬好,這才叫神駿啊,我們老家凈是些配出來的雜種騾子,只能下地幹活。」
「就就……就叫肉墩。」胡雷隨口道。
肉墩推著垃圾車,耿寶磊推著車幫,兩人一路走過,把垃圾倒在鎮邊,回返,像做賊心虛一樣,耿寶磊看著眼前繁華,卻在下意識地想著,這些像海市蜇樓破滅的繁華之後,這兒的人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處境。
「我真的不知道那麼多。只是見過一回,好像是他。」管千嬌道,一句聽到胡艷紅黯然了,她唏噓了一聲,側過臉,悄然無聲地抹去了眼裡溢出來的淚,管千嬌撫著她的肩膀,輕聲道著:「我以為你恨他呢?」
包小三馱著大口袋,仇笛拿著大勺,一勺一勺舀著配料往馬槽里放,兩人一組,忙活上了,邊走包小三邊看身邊沒人了,他神神秘秘道著:「嗨、仇笛,明兒不會幹一場吧?」
「滾尼馬的,剛才還說回來看我呢。」仇笛罵道。
後面的事,管千嬌知道了,祁連寶一戰成名,再無施工隊敢進駐屯兵,兩方各有重傷殘,官司又把華鑫拖得筋疲力盡,這個時間和*圖*書差,足夠宗鵬程完成原始積累了,放著一個偌大的影城,成了鵬程商貿聚寶盆。
「我這麼純情,實在看不懂這場相互不理,卻相互守望的愛情啊。」耿寶磊低聲道。
「喂喂喂……」包小三跟著爬起來,拎著袋子小聲問著:「你可打包票了,祁連寶會回來,真的假的?這錢可玄啊。」
他無言地攬著包小三,給點了支煙,三兒美滋滋地抽著,他卻像還有歉疚似看著小三那張醜臉,關切地問了句:「身上傷好利索了吧?腰還疼么?」
悻悻然退出來,耿寶磊不悅地問她了:「你咋勸的,咋勸哭了?」
耿寶磊賊頭賊腦看看裡頭,拉著管千嬌出了店外,不談愛情了,談事情,他壓低了聲音道著:「最後一天了,咱們千萬別掉鏈子啊。」
首都機場,港行國際航班到站的提示音響起。
「所以,哈曼給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式。」夏亦冰笑著道,示意著副駕上的儲物箱子,孫昌淦取出來,一部精美的平板,已經打開的報告,他戴上了眼鏡,細細地看著,然後,臉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那你還記得你哥,祁連寶?」耿寶磊又問。
……
當一切全化作失望之後,她像沉浸在回憶中,那麼幸福,那麼溫馨地道著:
「嗯,想好了,我……我回家娶個媳婦日兩天去,好好整兩天,趕明年就有人喊我爹了。」包小三幸福地憧憬著。這理想聽得仇笛閃腰了,笑著一屁股坐地上了。
……
這是最後一天,都生怕出了什麼變故,兩人都以幫忙的借口廝混在這裏,管千嬌倒了杯水,放到了胡艷紅的面前,胡艷紅慢慢地抬起頭,整個人像憔悴了好多,她緊張地拉著管千嬌道著:「嬌,你別騙我……,他,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他還好么?這周邊可都是荒郊野外的,他一個人可怎麼過的?嬌……你說,他會被警察打死嗎?」
「知道了,明天以後啊,最可惡的不是祁連寶、不是宗鵬程、也不是華鑫來人。」管千嬌有點心堵地道。
「……他不怎麼會說話,其實我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麼,老是給我買東西,買了自己又不敢送,讓我哥悄悄給我……日子好過了點,我們把媽也接來了,他給租的房,老去看我媽,我媽老說連寶比親兒子還管用……後來還是我舅催了他幾次,他才憋著性子,拉著我哥,去和我媽說的……」
嘭……仇笛飛起一腳,直接把包小三踹趴到草上了,包小三幸福的,趴在草上仍然是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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