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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眼瞳彷彿在劇烈的顫動著，將此刻的一切都收入視線之中。

於是，胸腔之中的灼燒痛覺徹底爆發，令周離感覺到自己身體寸寸粉碎的恐怖痛楚。

他不想讓盧弱水等太長的時間，而且他也餓得厲害了，所他決定先去買點東西帶回去吃。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黑暗中傳來的喘息聲。

世界宛如旋轉一般，眼瞳中翻起的血色消散了，卻將一切都蒙上朦朧的青。

在靜止之中，周離感覺到胸腔之所積蓄的痛苦和絕望燃燒起來了，它們化作了模糊的嘶吼和咆哮，回應著那個幻覺一般的聲音。

凈重大概九噸左右的貨櫃車在載滿十三噸貨物的情況下，正常行駛所攜帶的慣性究竟有多少噸呢？

再也不是以往的純黑，此刻所環繞在眼瞳中的，是恍若蒼空一般的遼闊幽深的青！

只不過，接下來他需要面對一個慘烈的現實……

不計算摩擦力損耗和外部影響，這大概會是一道高中物理作業上的題目？

「肯、肯……」

就在她的睏倦之中，快餐店的大門被推開，清脆的鈴鐺聲傳來。

在看到那兩截斷裂的自行車殘骸之後，中年的肥胖男人露出已經快哭出來的表情，雙腿一軟，就嚇得坐在冰冷的地上。

梳著馬尾辮的年輕女孩連忙從櫃檯後面直起身，睜大眼睛，努力的讓自己精神一點，習慣性的大聲說道：「歡迎來到肯、肯……」

有水跡從他的眼角飄出，在幾乎完全停止的時光中緩慢凍結、飄散，融入飄落的雪中。

直到良久之後，他才看著滿身的傷痕，一頭霧水的自言自語：「鬼你妹啊……」

西班牙語叫做：「PorUnaCaｈttps://ｗww•ｈｅtｕboｏｋ•ｃom•ｃｏｍbeza」，曾經在《辛德勒名單》、《聞香識女人》中出現過的著名小提琴曲……聽起來蠻不錯的。

有一種怪異的痙攣宛如電流一般的從脊椎之中擴散開來。就像是雙手緊握在裸|露內心的高壓電線上一般，皮膚、肌肉、內臟都在這脫離束縛的狂暴力量下痛苦的顫動著。

宛如琥珀中所囚禁的昆蟲，周離在這凝固的世界中無窮盡的墜落、旋轉著，目睹著自己的血在夜空之下緩慢迸射的場景。

鮮紅的人民幣被拍在櫃檯上，像是剛剛遭遇了慘烈事故的年輕男人擦了把臉上模糊的血跡，沙啞的說道：「全家桶。」

所以，在冰冷的風聲呼嘯里，周離忍著衝擊的痛苦，伸出皮膚崩裂的右手。

……

「一步之遙」？

哪怕是黑夜，也亮如白晝；哪怕遙遠的星空，此刻也近在咫尺。

女服務生終於反應過來，顫抖著收起那一張沾著血的人民幣，顫聲的問道：「請、請問是在這裏吃還是外帶呢？」

像是半個身體捲入絞肉機之中的劇痛終於從神經末梢翻起，可是周離卻已經陷入幻覺一般的緩慢時光之中。

一旦停下來，就會死掉么？

也就是說，他得走著去。

宛如終於找到了尋覓已久的土地，即將枯死的「樹苗」展開細密的根須，刺入大地深處，擴散，瘋狂的汲取著令自己得以存活的「水分」。

「不，絕不！」

在琴弦中所流淌而出的聲音在盤旋，踩著心跳的古典，宛如獨舞一般的旋轉著，卻永遠都無法停止。

瞬間以不可思議的肺活量將嗓音飆升到令人不可置信的和圖書尖銳高度，那個倒在地上的中年胖子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尖叫著鑽回車裡。

周離仰望著夜空中的陰雲，視線穿透了濃厚的大雪，眼瞳倒映著暗淡到即將熄滅的星光。

不幸中的萬幸是，身體似乎沒有什麼大礙，雖然很痛，但是他可以感覺到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骨骼和內臟都沒有受到什麼巨大的損害，真是不可思議。

到時候墜落的自行車會在沉重車輪的碾壓之下扭曲，斷裂成兩截，為自己爭取大概一秒鐘的時間。

可能性大概為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下輩子成為殘疾人在輪椅上度過。

模糊的身影從積雪之中緩緩的爬起，緩慢的向著他走來，如同索命的厲鬼。

因為用力過大，手掌上的傷口又崩裂了，疼得周離一陣齜牙咧嘴。

保守估計損傷開始、得出結論：腰椎斷裂、內臟多數破碎、肋骨六根骨折，當場死亡。

在那一瞬間，周離沒有來得及計算出來，就聽到從雙耳中傳來的呼嘯風聲和引擎的轉動的聲響。

直覺告訴周離，約莫在半秒鐘之後自己將會墜落在雪地之中，貨車行進的前方。

而對於周離來說，這卻是一場無法停止的酷刑。

獃滯的保持著微笑，快要哭出來的女服務生扭頭向著后廚喊：「外、帶那個，那個啥……全、全家桶一個！」

「那麼，予你新生！」

這其中的問題，他下意識的不想要去多想。

血紅之中倒映著微弱的星光和飄灑的飛雪，詩意而殘酷。

究竟是「肯」什麼呢？

懷中的木質吊墜碎裂，代表著某種含義的字元崩裂出細密的裂隙，隨著其中所封鎖的某種東西擴散而出，瞬間風化和圖書成細密的碎屑。

二零一三年四月十八日，真是不幸的一天。

那一瞬間，一切都陷入定格之中，永無止境的墜落和哀鳴的旋律，盡數戛然而止。

正確答案是多少呢？

宛如烙鐵一般的燒灼感覺從心口傳來、擴散，令他痛苦得想要發出模糊的咆哮。

「開夜車給我小心點啊！」

沙啞的憤怒低吼發出，周離沾染著鮮血的表情分外猙獰，令坐在地上的中年胖子發出尖叫。

左邊半身的劇痛在宛如潮水一般的緩慢擴散、肋骨在緩慢而不容拒絕的碎裂塌陷著，內臟在劇烈的衝擊中動蕩著，就像是即將破碎。

「周離，你想要就此死亡么？」

唔……不論是誰，在親人去世後接著被車撞，心情都不會好吧？

戛然而止的哀鳴旋律再一次的開啟了永無止境的演奏，這一次是史無前例的宏大交響。

貨櫃車疾馳而過，在凍結的路面上擦過了漫長的痕迹之後終於停止。

一秒鐘之後，疾馳的貨櫃車會碾過自己的身體。

手臂在低吼中猛然撐在凍結的道路之上，在瞬間迸發的力量令掌心和地面摩擦的血肉模糊，手臂的骨骼似乎都響起不堪重負的哀鳴，出現了崩裂的縫隙。

周離的胸腔中發出模糊的咆哮，可是在別人聽來卻像是高亢而短暫的尖叫。

在那一瞬間，周離的眼睛合攏，有恍若神明的宣告在他耳邊響起：

明明就像是下一瞬間就將死去，明明只差一步就足以跨越生和死的界限，可是卻永遠都無法抵達。

在心口，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燃燒，或者說萌發了。

思維和念想宛如脫韁野馬一樣不受控制的瘋狂運轉著，從時間的束縛中脫離，在這一瞬間化作停https://m.hetubook.com.com滯的奇迹。

明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周離卻忍不住胡思亂想，再一次回想起腦中所激奏的哀婉之音……

在暖氣的吹拂中，值班的服務生在柔和的燈光下趴在櫃檯上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反正對方的車牌號他已經記下來了，深更半夜的報警會耽誤太多時間，恐怕做完筆錄就明天早上了。

於是，一瞬間，他看到了新的世界。

無形的手掌拉扯著他的靈魂，將他重新從生存和死亡的邊界扯回了原本的地方。

帶著滲透了半身的鮮血和劇烈的痛苦，周離蹣跚的前進著，終於走進尾燈模糊映照的範圍之中，向著中年的肥胖司機露出了憤怒的神情。

兩種結果都很糟糕，而且后一種更糟糕。

已經過了就餐的高峰時間，快餐店裡也已經沒什麼客人了，值夜班就這點好，很輕鬆。

在永無終止的墜落和旋律之中，他低聲呢喃著什麼，可是就連自己都聽不清了。

隱約中，宛如幻覺的聲音出現，那是彷彿從雲端傳來的柔和聲音，卻響起在耳邊。

劇烈的衝擊令周離的身體從車座上脫離，短暫的脫離了重力的束縛，飛入空中。

她獃獃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忍著尖叫的衝動，說不下去了。

明明一切都奇怪到像是不存在的幻夢，可是心臟中所迸發出的劇烈痛苦卻提醒著他這無比殘酷的現實。

周離揉了揉發僵的臉，睏倦的低聲說道：「外帶。」

大雪飄落的軌跡、冷風掀起的漣漪、星辰旋轉的方向此刻都倒映在那一雙青色的眼瞳之中，萬物都於此刻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在手套的遮掩下，周離的手背上青筋鼓起，瘋狂的跳動著。

「肯你妹啊！」周離用和_圖_書力的拍了一下櫃檯：「全家桶！」

停滯的時間、靜止的世界破碎了，他再一次的回到彈指間的墜落之中。

那一瞬間彷彿被拉長到極限，時間化作斷續的片段，整個世界變成塞進劣質膠片的播放機，變作一幀一幀的枯燥定格。

「就是現在！」

……

那一輛享年二十多歲、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古董級自行車在頑強的經歷過漫長時間的流逝、二十多年的雨雪風霜之後，終於在自己的手中慘遭分屍了。

倉皇的司機推開車門，膽戰心驚的向著後面看了一眼，但是夜色漆黑，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顫顫巍巍的走下來。

而他的身體卻在這爆發的力量之下向著右側彈出，擦著疾馳的車輪翻滾，落入積雪之中。

哪怕明明只有一步之遙。

破碎的零件飛迸，貨櫃車前進的方向被扭轉了一個微弱的角度，然後……

「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撞擊所帶來的低沉聲音還沒有來得及消散，周離的身體在半空中旋轉著，在刺目的車燈照耀之下，睜開眼瞳！

「肯、肯……」獃滯的女服務生還沒有從「大腦當機」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依舊在機械的重複著那一句話。

下一瞬間，墜落在雪地之中，自行車被碾壓的尖銳聲音驟然響起，那一架年齡起碼跟周離相當的老式「飛鴿」在周離的身後被沉重的輪胎碾壓著，扭曲成古怪的形狀，最終達到臨界值，徹底崩潰！

能夠感覺到雪粉飛入領口的冰冷，肋骨和內臟發出的壓抑哀鳴，還有從心口傳來的破碎聲音。

汽車發動、點火、疾馳而去，原地只剩下獃滯的周離。

緊接著，恐怖的衝擊撲面而來，沉悶的聲音在一瞬間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