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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鴉雀無聲。

柳敬亭點點頭。

開門之後，訝然發現一眾室友們正坐在客廳聊天，進屋后，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他身上，帶著明顯的詢問，柳敬亭微一怔，隨即明白原因，笑著問道：「在聊什麼呢？」

柳敬亭做了一個誇張的嘆息動作，然後利落地起身上台，看著大家，道：「我做第一部《還珠格格》的時候，劇組裡就有好幾位億萬富翁千萬富翁的子女，幾個老演員也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輩，至於做第二部，更是面對著一群炙手可熱的一線巨星，我知道你們中有人留下來其實是想看我笑話的，我現在不妨把話挑明，不想演的，現在就可以離開，因為，一旦我們上了台，真正的排練就要開始，行里有句話『不敬舞台者，必然被轟下台』，我不希望你們為了我，觸犯這個忌諱。」

這就是盛行不衰的「圈子文化」，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如果有什麼扯到你的惡意言論。」

今天是大禮堂現場排練，康令月看著柳敬亭欲言又止，等到排練學生到齊的時候，柳敬亭兀自坐在觀眾席上，一動不動，面色沉鬱，當然知道原因的大家，或憤憤不平，或幸災樂禍。

柳敬亭把奶茶丟進垃圾桶，自己去打了一份飯，心無雜念地開始一個人的晚餐。

大家知道柳敬亭拍攝過《還珠格格》，知道他見過世面，但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提過，更加沒有這麼威脅似的提過，所以感受也就不深，此時見他突然發飆，氣場居然出乎意料的強大。

……

「她說我明天能上頭條。」

「只是覺得可惜，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挺有才華的人，沒想到……算了，在這個名利場中，誰能真的做到潔身自好呢？」m.hｅｔubｏok•coｍ•cｏm

楊麗璐冷冷接到：「我看你非常happy呢。」

許源咳了一聲，道：「孫泊雅找你，跟話劇有關嗎？」

「孫泊雅本來可以更可愛的。」柳敬亭不無遺憾地這麼想著，已經到了寢室門前。

「在聊你和孫泊雅的約會。」林薰接道。

「柳敬亭進萬象學園之前，已經談戀愛，女朋友正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讀書。」

討論隨之展開，但是並沒有緊緊圍繞這兩件事，不知是有人引導還是大家思維慣性，大家看到這兩條消息時，第一反應是：柳敬亭，在炒作！

「據說他們的話劇申請到了整整三小時的大禮堂排練時間，三小時啊，硬是《夢蝶之戀》的二分之一之多，當然，他要感謝自己找到一個好監製，在找人這方面，這位崛起於未末的草根英雄，經驗不可謂不足啊。」

第二種情況是，柳敬亭的確跟葉崛沒有關係，真的是獨善其身，那她這種做法可以達到兩個目的，一是可以成功把柳敬亭拖下水，坐實他們參与選舉的事實，因為就目前輿論來看，柳敬亭及其話劇團隊，已然跟葉崛和李亦樂兩個候選人產生了說不清的關係，如今又跟她糾纏不清，自然會讓有心者猜測，柳敬亭的確在東奔西走，待價而沽，試圖從選舉中獲得什麼利益；

孫泊雅和李亦樂都跟柳敬亭提到一個「遊戲規則」的概念，明確告訴他，他既不懂規則，又不具備玩遊戲的資格，那是打心底把他排除在「圈子」之外。

第三種情況是，萬一柳敬亭再次創造奇迹，在話劇大賽中取得好成績，那今天的見面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至少她見得光明正大，不論是拉攏還是ｈｔｔｐs://m.hｅｔubｏok•cｏm•ｃoｍ提供某種幫助或者指導，她做得冠冕堂皇，無懈可擊。

柳敬亭回到自己的房間，想了一會事情，給康令月發了一條簡訊：「今天見了孫泊雅，明天可能又會有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不要介意。」

柳敬亭嘆了一口氣，林薰八卦的眼睛頓時亮起來，問道：「柳敬亭你有女朋友？」

戴岸橋笑了笑，起身跟楊麗璐換了座位。

「之前是跟李亦樂、葉崛糾纏，現在又搭上女神孫泊雅，這個柳敬亭還真有辦法，可是他不好好排練話劇，這樣上串下跳真的大丈夫？」

楊麗璐也不看他，道：「你自己是沒帶鏡子，不知道自己拍馬屁的時候，臉上的諂媚表情多讓人作嘔。」

過來一會，康令月回到：「介意什麼？」

康令月組織大家按慣例排好隊，然後用擴音器通知柳敬亭道：「導演，可以開始了。」

但在萬象主流學生群體中，乃至那個「大多數」人的眼中，柳敬亭終究帶著一絲異端氣息，就好像一個三流學校本科生進入燕大清華讀研一樣，本校土族生或多或少會有些排斥，即便以後研究生畢業，小心翼翼地把研究生畢業證捧到面試官面前，人家仍就會追問一句：「你的原始學歷是在哪裡獲得的？」

柳敬亭苦笑，楊麗璐哼了一聲，起身道：「大家晚安。」然後特意跟柳敬亭強調道：「不包括你。」

那麼這次約見，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可以分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假設柳敬亭、康令月真是葉崛一夥的，那她可以用這次與柳敬亭的公然見面，去觸痛葉崛的神經，讓敵人內部產生矛盾，這也是她為什麼起初對柳敬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原因；

柳敬ｈｅｔubｏｏk•ｃｏｍ•coｍ亭微嘲道：「更複雜一點，本來說想跟大家聊聊，現在突然不想說了，估計明天八卦樓會有新消息，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吧？」

……

「你讓我不要介意，沒想到……」康令月見到柳敬亭時，仔細地看著他的表情，謹慎地措辭。

林薰還要繼續追問，許源卻偷偷捏了她一下，林薰終於發現柳敬亭的表情有些怪異，只好住嘴。

屋內眾人面面相覷，柳敬亭自嘲道：「半仙正義感太強了，我也回屋。」

顯然是出自楊麗璐的手筆。

然後，柳敬亭開始敲字。

「我倒是知道他現在在做的話劇，據說名字叫做《羅密歐與朱麗葉》，我有個室友是裏面的演員，聽他提過，整個一團亂，作為導演對柳敬亭完全沒有威信，據說如果不是康令月做監製看著，話劇組早解散幾百次了，寫小說就好好寫小說，真的把自己當全才了？」

「至於心生不忿為我們話劇爭辯的學生，我除了感激你們之外，也說下自己的看法，我們不必去跟他們爭論什麼，而是把這股勁留到排練中，留到對劇本的理解中，演好自己的角色，說句狂妄的話，我可以讓起初沒人看好的《還珠格格》紅遍大江南北，就能讓這部話劇走到倫敦大劇院。

「我……」柳敬亭無語，不再辯解，道：「隨你說吧。」

二是為以後的輿論走向埋伏筆，因為按照孫泊雅和李亦樂的計劃，李亦樂會在十月份退出選舉，到時只要李亦樂出面說一句，孫泊雅之所以找柳敬亭，是為了化解他跟葉崛之間的暗鬥，甚至是勸柳敬亭不要利欲熏心，安心排練話劇，為學園爭光云云，一定能為孫泊雅博得滿堂彩；

從得到徵文大賽冠軍那天開始，柳敬亭就ｈｅtubｏok•ｃom.coｍ宣告進入了萬象眾人的視線，他是寒門子弟逆襲的傑出代表，他是草根崛起的勵志典型，媒體願意曝光甚至要添油加醋地報道這種熱血學霸故事，萬象也願意把他推到人人前，因為能從側面闡釋自己的辦學理念。

「這也太拙劣了吧，模仿明星炒作新作品，痕迹太重了點，把哥倫比亞都搬出來了，怎麼不是哈佛或者劍橋呢？」

因為在他們眼中，那些人是規矩破壞者，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人們總是習慣性地批判規則的種種弊端，卻又一直依賴著規則。

「柳敬亭是誰？他戀愛了很厲害嗎？」

林薰和許源面帶憂色，他們畢竟對柳敬亭了解不深，不知道這次群嘲對他的打擊到底到了怎樣一種程度。

今天我跟康令月監製把大家請到大禮堂來排練，除了熟悉環境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十月公演的時候，站在這個舞台中央，接受萬人歡呼鼓掌的劇組，只能是我們，只能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這就是為什麼孫泊雅要說那句「你距離這個圈子還很遙遠」，以及那句「你尚不能被納入我們的視線」。

「噢，沒什麼介意的，她跟你說什麼了？」

另一方面，他們又隱約感覺到柳敬亭正在試圖闖進他們的圈子，類似於既得利益者面對同行挑戰者，油然而生地想去打壓打壓，欺負欺負。

八公子置頂貼爆料道：「園花孫泊雅昨晚與徵文大賽冠軍、康園長鋼筆持有者柳敬亭在食堂交談了近半小時，其間，柳為孫買了一杯奶茶，兩人相談甚歡。」

第二天，柳敬亭果然上了頭條，而且一上就是上了兩條。

柳敬亭之所以輕易推出這些結論，除了他看過太多關於美國大選的電影電視劇之外，www.hetubook.com.com關鍵一點還是因為他從頭到底就沒有打算參与過這件事，他是一個徹底的旁觀者，而旁觀者——清。

柳敬亭還沒來得及看這些討論，一些組裡的演員已經忍不住出頭，跟嘲笑的同學對噴起來，於是關於《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爭論又自己形成一股小浪潮。

楊麗璐嫌棄地起身，對戴岸橋說：「老戴，我們換個位子，我不想跟渣男坐一塊。」

文字下面附了一張照片，正是孫泊雅邊喝奶茶邊看著柳敬亭的那個畫面。

「謝謝。」

「當然隨我說，因為你沒話可說，你要搞清楚，你是個有女朋友的人，做事情應該要有分寸吧？」

孫泊雅臨走前讓他用自己的「小聰明」思考這次約見的目的，對柳敬亭來說，這當然不是什麼難事，可以確認一點的是，孫泊雅是個極端自信，極其擅長利用自己容貌優勢，有心計有能力有背景且從來沒遇到過什麼正經挫折的女強人，對於這種人，只要抓住一個中心點即可，那就是，她一定以為自己是整個遊戲的操盤手，一切都在掌握，全場都被hold住。

「恭喜啊。」

「渣男？」柳敬亭疑惑道，「半仙何出此言，在食堂的時候，我跟你打兩次招呼，你都沒理我，怎麼我成了渣男？」

半個小時后，柳敬亭吃完飯，保潔阿姨正好也開始收拾食堂，柳敬亭走出食堂的時候，校園內的路燈已經開啟，他大步朝公寓走去，印在地上的影子，不時變幻著形狀。

「羅密歐與朱麗葉，這種名字是來搞笑的嗎，真替文藝學院捏一把汗。」

鼓勵的話語都是相似的，嘲諷的形式各有各的風格。

「約會，說的太誇張了吧？」柳敬亭說著在林薰許源和楊麗璐中間的空沙發上坐下。

柳敬亭笑道：「好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