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驚
果然，沈榕親昵地叫了一聲，「師母！」
沈棠沉吟，喚過了碧笙，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碧笙出來，手中只拿著一本書冊。
二門上的管事望著那揚起的塵土，臉上的表情既是恭謹又是羡仰，他低低地道，「玉斗重現，沈氏昌榮，大幸啊！」
沈棠笑著說，「曹大人那日既然主動聲稱自己乃是曾外祖父的弟子，那其中必是有一段故事，今日咱們將這手札贈與他，既是一片心意，或也能聽到當日的一些秘辛呢！」
沈棠心中忽得想到一個可能，她遲疑地道，「也許……我們看到的那張臉，並不是他的臉。須知，舅父曾經提起過，這世上有一件物事，叫做人皮面具。」
沈榕猶疑地道，「這是曾外祖父的手札？」
碧笙從衣櫥中挑了件鵝黃色的夏衫，對著沈棠比了一比，滿意地道，「老夫人賜下的天絲果然又軟又薄，這件鵝黃點翠刻暗花的夏衫真是漂亮。小姐，就穿這個吧？」
沈榕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果真？那真是太好了。從前咱們在淮南的時候，哪有那麼多狗屁規矩，淮南城裡的大街小巷，有哪處我們姐弟沒有踏過？」
沈榕想了想，「師尊家裡人口簡單，只有師尊師母還有他們的孫女芙姐姐三人。師尊喜好書畫，但卻不喜歡人送他重禮；芙姐姐喜歡擺弄花草，也好製作熏香；師母倒不曾聽說有什麼特別的嗜好，但她卻做得一手好菜。」
沈榕一臉頹喪，垂頭喪氣地道，「那ｈｅtubｏoｋ•ｃｏm•ｃｏm張臉明明讓人印象深刻地緊，但我去翻遍了也找尋不著。如今只知道那人出沒于宮牆幾次，但到底是誰，在哪個營房編列，竟是一點都搞不清楚。」
「風伯開門，是我！」
沈棠眼神微深，看來沈氏這些重要關卡的人，皆是祖父的人，不管秦氏當初的手伸得多長，也都不曾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過不多久，便穿過了平安里，繞進了學士弄，曹大人的家便坐落在這裏。
說著，便慢吞吞地進了院子。
不一會，一個約摸五十歲的婦人笑著迎了出來，她身上只穿了尋常的衣料，但氣質卻十分地好，沈棠心想，這便該是曹師母了吧！
她邊說邊走向書案，唰唰地寫了起來，「我這裏恰好多的是制香的方子和食譜，我揀那新奇好味的錄下幾張來，豈不是比那些俗禮更能討你師母芙姐歡心？」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頭白髮駝著背的老頭笑呵呵地對沈榕說道，「是榕哥兒啊，老爺剛還念叨著你了。快進來！」
七月初七，轉瞬即至。
沈棠忙福了一禮，「曹夫人見外了，叫我棠兒便是了。曹大人那既有外客，那棠兒稍候再去拜見他。夫人是主，棠兒但憑吩咐。」
沈棠笑著點了點頭，便跟著曹夫人進了內院。
沈棠自然是不曾聽到這些的，她掀開車簾，心內暗道，「在京城住了快三年了，但卻不知道外面的街道長什麼樣，真是有些心生嗟嘆。」
沈棠眼和圖書中有著驚訝，但隨即卻瞭然，生活清簡才能保持風骨，風骨依存才能超脫世外，作出錦繡文章，也方能受到天下學子的推崇吧！
沈榕想了想，點了點頭，「嗯。」
沈棠心中一動，「曹芙她，可曾訂過親？」
曹夫人笑著拍了拍沈榕的肩膀，像是對自家子侄一般，「小猴子，還不快些進去，你幾個師兄可都在呢！」
沈棠想了想，便又問道，「那日碧笙看到的人，可有眉目了？」
沈榕撓了撓腦袋，「第一次見芙姐姐的時候，我還真的給她行了大禮，稱了她一聲姑姑。但師尊卻說，我拜他為師，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緣分，還說芙姐姐不過比我大了一歲，若是叫她姑姑，豈不是把她叫得老了。我想了想，各叫各的，也沒甚麼不好的，所以便就從了。」
沈棠的眼卻眯得更深了一些，什麼時候起夏承恩與太子變得那麼親密了，連夏止這無品無爵的，都可以列席太子設的宴席，也可以算作權貴子弟。
夏承恩年輕時在一次行動中受過傷，聽說傷及了命|根|子，一直沒有子嗣，只好將夏止這唯一的侄兒養在身邊，夏止既然是他身邊唯一的繼承人，那他對夏止的看重自然不必說。
他的眉間略有些哀怨，一臉委屈地對沈棠說，「姐姐，好端端的，你給我指了兩個尾巴，我出去辦事的時候，怎麼都甩不脫。」
沈榕凝眉，「我是聽夏止說的。太子請了定國公世子，威北侯家的兩位公子，泰安侯世子以及素wｗｗ.ｈｅtuboｏｋ•ｃom•cｏm日他來往比較多的朝中權貴子弟。夏止也在其列。」
她輕輕放下車簾，笑意盈盈地望著沈榕，「曹芙不是你師尊的孫女嗎？怎得你卻叫她姐姐？」
沈榕對上姐姐略有些不解的眼神，低聲說道，「師尊雖然名滿天下，但生活卻很清簡，家中只有一個整理書房的小童，一個做粗活的婆子並一個小丫頭，其餘諸事皆是師母和芙姐姐自己動手。風伯是跟著師尊幾十年的老家人了，如今替師尊守著門，師尊敬重他，因此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也不敢怠慢他老人家，來往得多了，便就熟捻起來。」
他說著，眼睛倏得一亮，不由拉住了沈棠的手臂，「姐姐，三皇子約摸要黃昏才會來接我們，今日這麼好的時節，太學院照例沐休，不如我們去師尊府上拜訪吧！」
剛踏入內院，便是一座蒼勁威武的假山，旁邊栽著一棵剛挺的松樹，沈棠的心下一驚，這景物何其眼熟，她不動聲色地跟著曹夫人，但越往裡走便越是心驚，這內院的屋子擺設方位與淮南方家的松鶴園一般無二。
沈榕輕快地跳下了馬車，將姐姐扶了下來，又上前輕輕地扣動著門環，不多久，從裏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呀？」
他低頭從懷中掏出一張印著燙金大字的請柬，「姐姐，今日七夕，不止三皇子在青鳳樓設下了宴席，太子殿下也在那包了層樓。」
沈榕拍手贊道，「果然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沈棠沉吟，「不無可能。」
前方
和*圖*書傳來一陣悠揚的琴音，沈棠抬眼望去，一時竟窒在了原地……她看到沈榕既是驚訝又是懊悔的神情，不由一嘆，「如今一想，那人怎可能頂著一張自己的臉就明晃晃地出現在淮南，何況那還是一張見了一眼便讓人難以忘記的面孔。但他為何又頂著那張臉出現在後宮，這便讓人有些不解了。」
沈榕一把拉過了沈棠，笑著說道，「風伯，這是我姐姐。」
曹文顯曹大人？
姐弟二人攜手便出了門，待到了二門上，沈棠將玉令輕輕露出一個邊角來，二門的管事便全身緊繃地備下了馬車，親自扶了沈棠上去，大氣都不敢出。
沈榕想了想，「會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姐弟不會放棄舅父之事，因此便放了那張臉出來迷惑我們的視線，打亂我們的步伐？」
曹夫人幾不可察地將沈棠打量了一遍，見她姿容絕美，儀態大方，又進退得宜，心中早就歡喜了，她向來是個直爽的性子，便就不再客氣，「既如此，我便託大一次。棠兒，隨我來吧。」
風伯抬起頭來，見著了沈棠，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這可好，老爺素日念叨的人兒，今日都來齊了。快進來。」
沈榕湊在沈棠耳邊，低聲道，「姐姐放心，師母又可親又和氣，芙姐姐也是好相處的人。我先去拜見師尊和幾位師兄，等會便來看你！」
沈棠沉吟片刻，「你可知太子都請了些什麼人？」
她從懷中摸出那塊玉斗令來，「祖父賜了我這令牌，以後我便可隨意出入侯府，你便不用ｍ•hｅｔｕboｏｋ•com•ｃｏm再孤軍奮戰了。」
他引著沈棠姐弟走到了一座小院前，停了下來，笑呵呵地說道，「我進去跟老爺通報一聲，你們在這稍等一會。」
這件衣裳既清雅又華美，還是出挑的鵝黃色，沈棠有心想要拒絕，但一想到今日與三皇子的約定，便點了點頭，「嗯。」
她忽然對曹芙好奇了起來。
沈榕搖了搖頭，「不曾聽說。我也不過只見了芙姐姐兩三次，哪曾想過去打聽人家這個？」
沈棠想起了那日街頭對自己撫須頷首的老人，點了點頭，「也罷。你既入了曹大人的門下，我作為你的親姐，自然應該去登門拜訪，以謝師恩。只是今日去得匆忙，不曾有所準備，這樣，你且告訴我曹大人家有幾口人，都喜好什麼事物，我讓碧笙從庫房擇幾樣禮物出來。」
馬車徐徐駛出安遠侯府，轉了個彎，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沈棠輕捏了下他的臉，笑道，「咱們乾的那些事，你以為祖父不知曉？以後不必刻意甩開玄黃兩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多了兩個人暗中保護，你行事就更多了幾分安全。」
她問道，「你可去過夏家了？」
剛用過飯，沈榕到了。
沈榕搖了搖頭，「不曾。但我卻碰見過夏承恩。他瘦高黝黑，樣子精明，看上去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且，夏止常在話中流露出夏承恩對他的看重，神情頗有些自得。」
又笑呵呵地對著沈棠道，「這位是沈大小姐吧，文顯他那還有幾個弟子在，他怕衝撞了大小姐，因此便讓我來接你入內院，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