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欲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但沈棠卻輕輕搖了搖頭，「三皇子，你想岔了。若今日要掉下去的人是你，皇上便不會想這麼一招，你年輕體壯，又有武勇在身，即便真的失足掉下去，也未必真能傷及根本。」
如此一來，三皇子在民間的聲望皆退，反而卻成全了太子仁愛的好名聲。
他想起方才她在他懷中慌亂失措的模樣，不由低低地笑了起來，她的溫軟彷彿還在懷間，她的馨香仍自留在他的衣袖之上。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將要有什麼事發生。
趙慕自嘲地搖了搖頭，「若是為了太子的皇位，父皇他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只是，他若是真想除掉我，卻不會選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時機。」
半刻鐘的功夫……
他的雙拳不由緊緊攥住，目光森冷，表情狠戾，「若果真是如此，那我便要讓父皇失望了。」
她狀似無意地在廳中四處張望，並不曾發覺有什麼不妥，酒水是乾淨的，飯菜之中也並未下了毒，如此的話，夏承恩的算計，到底是會使在哪裡？
嚴知一臉驚詫地問道，「世子爺，您又上來做什麼？方才我替您向太子殿下告罪，太子已經允了呢。」
但隨即，他翹起來的嘴角卻慢慢地攏了回去。
趙慕的面上隱隱有著自得，「我常在民間走動，也替父皇辦了幾次差事，萬幸都不曾辦砸，因此京城民間，對我還頗有些認可。但太子，卻自小養在深宮，父皇也只有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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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慕沉吟片刻，「酉戌之交，原來是這個用意。也罷，既然今日定是躲不過去了，那便不如仔細想想破解之法。程松是京畿衛的人，京畿衛的統令夏承恩乃是父皇的心腹，若今日之事果真是父皇的指使，想必還禍不及我之性命，頂多……是讓我聲名掃地罷了。」
沈棠眼眸微垂，輕輕地道，「我想來想去，實在只能想到這些。酉戌之交，正是南街人群最為擁擠之時，若是青鳳樓出了什麼事，京畿衛的人已經埋伏在四處，到時候一擁而上，將我們堵住，我們是半分都逃不出去的。」
趙慕的臉色越發凝重了起來，他開口問道，「此時距離戌初不過只有半個時辰，若是我們提前離開青鳳樓，你看可好？」
沈棠搖了搖頭，「單憑那兩句話，並不能推測出什麼事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在酉戌之交，會有所行動。而且我猜測著，這行動應是于您不利的。」
他與太子同是皇上的子嗣，待遇卻天差地別，一個是皇上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愛子，而自己卻不過是隨意便可以犧牲掉的棄子，他想到這裏，心情便難以抑制地痛苦。
沈棠心中一動，低聲喚過碧笙，對她說道，「你去找青鳳樓的女侍隨意聊聊天，問問這幾日都有誰曾包下過二樓或者三樓hｔtｐs://ｍ.ｈetｕｂoｏk.ｃoｍ.cｏｍ整層。若是真有其人，務必將細節多問一些出來。」
趙慕見著了沈棠，眼睛一亮，忙迎了過來，他低聲問道，「棠兒妹妹，那程松的話，到底是什麼含義？」
她語氣微頓，接著說道，「我們在這青鳳樓的二層，太子他們就在三層，絕不可能會是什麼火攻或者槍林箭雨，一則容易傷及無辜，二則眾目睽睽之下容易惹人懷疑，三則嘛……虎毒還不食子呢，皇上縱然疼愛太子，但三皇子您卻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若是孔武有力的三皇子，在青鳳樓上，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文弱的兄長太子殿下，從陽台之上推落下去，那該是多麼大的罪責，京畿衛的人才需要一擁而上，把青鳳樓各處要塞堵住，這樣才能將三皇子生擒，順道將四皇子以及沈氏子弟皆一鍋端了。
謀害兄長，是重大的罪責，便是皇上願意從輕發落，太子又為他求情，那也難逃被貶出京的命運了。
話音剛落，便挨了趙譽好大一捶，趙譽眯著眼，警告似地說道，「胭脂啊，我怎麼發覺最近你的性子越來越難野了呢，我要不要給你爹爹去封信，請他老人家來京城管教你一番？」
趙譽倚在青鳳樓的迴廊之下，好整以暇地看著沈棠將曹芙送走，她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困惑猶豫憂慮驚喜，每一種表情都讓他覺得有趣。
趙慕的臉上憤怒難當，但卻同時有著隱約的悲涼，他沉聲道，
和圖書「父皇他為了太子，竟連這招數都想得出來。」沈棠低低一嘆，「若是等下太子真的過來了，那你我所猜便八九不離十了。」
沈棠的眸光微深，又是夏承恩。
碧笙應聲而去。
此時酒水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趙慕與沈榕立在窗前，悄聲地商量著什麼，而沈紫嫣姐妹則坐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沈松則不知怎得又與將六公主送回后折返回來的四皇子勾搭在了一塊，只有沈紫妤靜靜地坐在一旁。
沈棠重又向碧笙問道，「你有沒有問過，夏大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是什麼時候走的，來了之後做了什麼？」
這青鳳樓雖算不得高，但卻也不低，尋常的人這麼摔下去，便是不死也要跌得手殘腳殘了。
沈棠想到了的，趙慕自然也想到了。
但三皇子卻不然。
出動那麼多京畿衛的人馬，所圖的定不是這樣小的結果。
嚴知翻了翻眼，無奈已極，嘴裏嘟囔道，「定是看人家又折了回來，便捨不得離開了。」
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從這青鳳樓上掉落的那人，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
三皇子文武雙全，在朝中聲威頗高，這一直都是讓皇上忌憚的。
此時街上的人群，比之剛才又多了許多，並且從高處望去，仍然有許多人不斷從別處湧入。
但若是沒有算計，夏承恩又怎會無緣無故重金包下了這層樓？一定是有哪裡，被動了手腳！
青鳳樓是大周朝數一數二的高檔酒樓，若是能將整層包和圖書下來的，那必定非富則貴，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過不多久，沈榕一臉沉重地進了來，他沉沉地道，「姐姐，陽台上的木釘子，皆讓人給起了出來，如今只不過是鬆鬆地耷在那，若是有人不察，靠了上去，後果不堪設想。」
趙慕卻有些驚疑，「棠兒妹妹的意思是說，有人在這樓里動了手腳？」
沈棠心中一動，便低聲讓沈榕去陽台上探查一番。
碧笙的臉上露出不解與疑惑來，「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正要告訴小姐呢。那女侍說昨日夏大人只來了一會，前後不過半刻鐘，只在這屋內到處轉了轉，又到陽台上看了看，就走了。他還吩咐了說，太子和三皇子殿下今日會來，為了防止出什麼意外，這兩層樓昨日一整夜便都不讓待客。」
太子殿下是一定不會有事的，青鳳樓下那麼多列隊看守著的護衛中，總有一兩個「眼明手快」的，能將他接住，他了不得也就是受一點驚嚇罷了。
沈棠徑直走到窗口，望著街上滿滿的人群，低聲說道，「三皇子殿下，此時整條街的燈火都已經亮了起來，京城的百姓也都出來夜遊，青鳳樓前的這條南街，已然聚滿了人群，馬車再難行過，若是要步行離開，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變故。」
沈棠靜悄悄地回到二樓，因曹芙不在，席間儘是相熟的表兄弟姐妹，趙慕早已令人將屏風撤了下來。
這時，碧笙急急地趕了回來，「回小姐的話，我向青鳳樓的幾個女侍www.hetubook.com.com打聽了一番，昨日確實有人將這兩層樓都整個地包了下來，那位金主卻是京畿衛的夏大人。」
不對，京畿衛雖然與安遠侯府並不是一個道上的，但沈棠卻沒有必要畏程松鄧超為虎，她向來沉靜端莊，若不是出了什麼大的變故，定不會讓自己狼狽至此。
嚴知一聽這話，便如放了氣的皮球一般，頓時蔫了下來，一聲不吭地跟在趙譽身後，徐徐地上了樓。
話音剛剛落下，便有打頭陣的小太監進來稟告，「太子殿下到！」
沈棠正暗自沉吟著，忽然腦中似有靈光一現，她想了想問道，「三皇子殿下，向來你與太子在民間的風評，誰高誰低？」
還未等沈棠開口，趙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時間他的臉色急轉直下，他低低地道，「我與太子爭奪這帝王之位，最大的倚靠無非是沈氏的支持以及民間威信。若是今日，我跌了聲威，父皇又趁勝而擊，再想法子使沈氏重創，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去與太子奪這皇位？父皇他，是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抹黑我啊！」
趙譽深深地望了沈棠一眼，便轉身向樓上走去。
太子並不懂武勇，身子又一向文弱，這是整個大周朝盡皆知曉之事。
趙譽一副無賴樣，邊走邊道，「也不知怎得，我忽然腦中靈光一現，於是茅塞頓開，覺得被美人小小地傷了一下，實在當不得什麼，又怎能因此區區小事，錯過了太子殿下的美酒佳肴呢？」
太子，是必然會為三皇子求情的。
果然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