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條件
沈棠微笑著立了起來，「榕兒，世子已經答應了要替我們將這事揭過去，這幾日世子便在你這兒養傷，你可要好生將世子照顧好。」
沈棠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這要求乍聽之下簡單地緊，但卻甚是讓人為難，今日事出緊急，她親自動手替趙譽取箭喂葯，好在事有權宜，屋內也並不只是自己一人，因此倒還勉強說得過去。
她將話說完，又細聲叮囑了沈榕幾句，便轉身走了出去。
沈棠面色微沉，「雙福，你去宮裡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沈棠心中一寬，這兩個孩子真不愧是舅父一手調|教出來的，機敏得很，倒是與自己想到了一塊去，她想了想，「這是有人故意要將你們絆住，你們兩個做得已然很好了，不必沮喪，快去吃點熱飯，好好歇一歇，從明日開始便要打足了精神，守緊門戶了。」
文綉領了命便去了小廚房，碧笙和碧痕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一時間，耳室內只剩下了趙譽和沈棠姐弟三人。
嚴知「嗤」地一聲，「我瞧爺的樣子，可是享受地緊，哪裡有半分疼的模樣來。嘖嘖嘖，沈大小姐可是親自替爺剮肉取箭的吧？我聽說這葯也是沈大小姐親自敷的。爺終於得償所願了吧？別說是一箭穿透了左肩，我看就是穿心的箭，爺只怕也得撲上去吧！」
雙喜的臉色更是頹喪，「我更倒霉，急匆匆趕到了同善堂，那大夫明明答應了我要出診，但不過是進去拿個藥箱的功夫，出來時卻說家裡和_圖_書死了老娘，得趕回去奔喪。這同善堂也真是的，那麼大的醫館，竟然只有一個能看骨傷的。我無法，只好去了別的堂號，但說來真是奇怪，大夫們竟然個個都出診了，我這轉悠了一天，一個大夫都不曾找著。」
他心下一動，便又苦著臉說道，「那葯好苦，我想吃蜜餞。」
趙譽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來，「胭脂，你怎麼能把你家爺想得那麼傻？這可真是一場意外，我難道沒事還故意讓沈榕給我射一箭玩玩不成？」
趙譽的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肩膀上被打了個洞，都穿了，你說疼不？」
趙譽微微地仰起頭，晶亮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沈棠良久，然後低低地嘆了口氣，垂下頭來乖乖地將葯匙中苦澀的葯汁喝了乾淨。
等回了月桂園時，已經是戌時了，沈棠疲倦已極，匆匆泡了個澡，便爬到榻上睡了起來。
她轉身對碧笙說道，「文綉一個人在，我怕忙不過來，你就留下來替榕兒搭把手，若是世子再出了什麼狀況，也好及時回稟。」
沈榕倒是個實誠的孩子，他立刻說道，「我屋子裡有福記的蜜餞，我這就拿過來。」
她小心翼翼地將葯喂入趙譽的口中，但他只嘗了一口，便死咬著牙關，再不肯張開嘴，再一次地，他半睜開眼，一張俊臉皺成一團，「苦！」
沈棠輕輕咬了咬嘴唇，面色凝重地說道，「世子高義，捨身救了我家榕兒，這救命之恩，我姐弟銘記在心，便是wwｗ•hｅｔubooｋ.cｏm.cｏｍ沈氏也該重重地謝過世子的。」
嚴知悶悶地哼了一聲，「還不是爺那一後院的女人？纏得人都透不過氣來。我說爺，您明明對那些女人厭惡地緊，為什麼就非要一個個地弄進府里去呢？您倒是好，願意應付就應付一下，不願意應付就來差遣我去，我還不能說不！」
她語氣稍重了一些，「只是如今局勢艱險，沈氏處於這風暴的中心，榕兒又是沈灝的嫡長子，為眾人所矚目，稍有行差踏錯，便會有人大作文章。沈棠怕有人利用此事大作文章，糟蹋了世子的一番好意，因此便自作主張將世子藏在此處，還望世子莫要見怪。」
話音剛落，文綉就將葯端了進來。
更何況，自己雖然對趙譽藏了莫名的好感，見到他受傷心中也會難過心疼，也隱約能感覺到趙譽對自己的心意。
雙喜也道，「同善堂的大夫問起時，我也說的是二少爺受了傷。」
剛走到院內，卻看到雙福雙喜一言不發垂頭喪氣地立在那，沈棠忙問道，「你們兩個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雙福撓了撓頭，「世子身份尊貴，我怕人知曉了不好，因此只說是二少爺打獵時候受了箭傷。」
趙譽正待分辨，卻忽得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喧鬧和響動來，他朝嚴知使了個眼色，床頭的燭火便一下子就滅了，一時間，屋內陷入了一片漆黑。
沈棠一怔，狐疑地問道，「蜜餞？」
沈棠知曉弟弟的心事，沖他微微一笑，安慰地說和_圖_書道，「方才睜了眼，說疼，這會許是沒有多餘的力氣睜眼說話。我讓文綉溫著那葯，正是鎮痛安神的良方，等給他用過後，他應能好過一些。」
不管如何，世子始終是被他所傷，又是為了他而不得不傷，他心中既存了愧疚，又帶著自責，對世子的傷自然時刻掛在了心上。
那一箭穿透了左肩，又不曾用過麻藥，若不是有著極強的忍耐力和自制力，這乍一醒來，怕不得疼得嚎叫起來，可他卻不過是輕輕地叫了一聲疼。
沈榕認真地點了點頭，「天色不早了，姐姐今日累了一整天，快回去歇息吧，世子這裏，我會照顧好他的。」
雙福沮喪地道，「我剛去宮裡給您報完信，就想快點趕回來，但經過南街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一個被人推倒的老太太，我好心將她扶起來，但怎料她卻一口反咬我就是那個推倒她的人，還冤枉我偷了她的錢袋。因此糾纏了許久，還被巡街的捕快給纏上了，差點被送到京兆尹的衙門去。」
趙譽訕訕道，「好胭脂，又讓你忍受了一回，是我的不是，但這回我可是真的受了傷。不信，你來看看，一箭射穿左肩啊，要不是你家爺我命大，這回能不能睜眼還不一定呢。」
沈榕聽到動靜，立刻扔下了飯碗，急急地跑了過來，「姐姐，世子醒了？」
趙譽看著沈榕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他低低地說道，「我救榕兒，乃是出自本心，並不是為了要求什麼報答。至於你的顧慮，我也ｈｅtｕｂoｏk.cｏm.ｃoｍ盡都知曉，就按照你說的去做。皇上那裡，我也能想法子將這事遮掩過去，我保證再不會有什麼人會用此事來為難你們沈家。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葯起效甚快，只不過是一會，趙譽便覺得肩頭的傷疼好熬了許多，他斜斜地歪在枕頭上，抬著眼望著沈棠，她的表情既認真又凝重，甚至還帶著一絲懇求，讓他想到了青鳳樓下那個纏綿悱惻的擁抱來。
但她一向冷靜自持，曉得趙譽與她之間，隔著很高的牆，很深的溝，他有他的無奈，她也有她的堅持，很多事情並不能隨心所欲。
趙譽見她一言不發，眼神一黯，低低地說道，「你大概是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讓你把嚴知找來。」
但榻上的趙譽仍舊閉著雙眼，眉頭緊蹙，表情痛苦，與方才昏迷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兩樣。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葯匙又裝滿了放在了他的嘴邊，語氣柔緩了下來，「喝吧！」
這似是撒嬌，又像是嬌嗔一般的「疼」字，像施了什麼魔法一般，鑽進了沈棠的心神，她的身子輕輕地一顫，眉間便擰了起來，「文綉，去將溫著的葯拿過來吧！」
沈棠接過了葯碗，對沈榕說道，「你且將他扶起來，我給他喂葯。」
半夜子時，一條黑影閃進了松濤院，耳室內的少年倏地睜開了雙眼，見了來人，便嘟起了嘴來，「你怎麼才來？」
沈棠心中稍安，若是趙譽肯配合，那這事就算是能安然揭過去了，她淺淺一笑，「世子不管有什麼要求和-圖-書，儘管說來，沈棠定然竭盡所能。」
這聲音里藏著隱隱的怒氣和深深的責怪。
這時，沈榕拿著兩包蜜餞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世子，蜜餞來了。」
他說得委屈，嚴知一時便不好再發什麼牢騷，他瞅了瞅趙譽被包紮得很好的左肩，又想起方才那一大盆的血水，沾滿了血的外袍，悶聲問道，「爺的傷口還疼不？」
沈棠低低地對趙譽說道，「世子一會用了粥，還請早些安睡。沈棠明日一早再過來看世子的傷口，若是已經結痂，那隻要小心看護，外傷應是很快就能痊癒了的。」
但趙譽既已經醒了，那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又豈能再做這樣的事？
沈棠不由鬆了口氣，忙道，「嚴小哥下午時來過，說是回王府去處理事情了，想來等上一會，他還會再來。」
嚴知嘀嘀咕咕，「誰知道呢！」
沈棠微微一愣，半晌後方無奈地說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喝了這葯，疼痛會感覺輕一些，不然這一宿你怕是會疼得無法入眠，對你的傷勢也不好。」
好不容易，一碗鎮痛的苦藥終於見了底，沈棠將空碗遞給了文綉，又吩咐道，「去熬些稀粥，等會若是世子餓了，便給他用一些。」
言下之意，便是想讓沈棠親自照顧他的傷勢。
趙譽微微昂起了下巴，傲嬌地說道，「方才那端葯的小丫頭長得太丑了，我一見著就沒了喝葯的心情，以後我的葯不許經過別人的手。還有啊，榕兒這傢伙笨手笨腳的，換藥這種事情還是得要細心一些的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