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歌（二）
帶著戲謔的音調很快轉為真正的驚訝。
發現不對勁的法師正想丟下這枚奇怪的卵，身體卻不受控制的一頭載倒。從昏迷中醒來后，原本雞蛋大小的東西就變得有酒桶粗。像血管一樣的噁心觸手一頭扎進體內，一頭連接著卵，正源源不斷地輸送者血液。
維克多低頭看了一眼由腹部延伸到肩頭的傷痕，極度的震驚讓它沒有作出應有的回擊。
團長的名字變成一把巨錘，重重砸在戴利德後腦勺上。
「我不相信惡魔，尤其是像你這樣既狡猾又廢話連篇的傢伙。」速度拼不過，維克多改用法術。簡短的咒文完成後，蒼白的雙手纏上如蛇的黑色閃電，不時發出駭人的「劈啪」聲。
本以為這不過是惡魔的詭計，當他吐出舌，熟悉的印記進入視線，維克多強行遏止住正準備發出的第二次攻擊。
「哦呀~這可真是……讓我吃了一驚。」維克多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生物，這姿態完全符合與亡靈同樣著名的黑暗一族——惡魔。
「吱嘎……」
「難道你對裏面的東西不好奇嗎？說不定會跑出一個吃人的怪物。」
「我有一部分黑暗精靈血統，有個黑暗精靈的姓也很正常吧。不過……最好換個地方再談，以我們現在的形態不適合再繼續下去。」惡魔指了指窗外越來越大的喧囂：「不說話就是表示同意了，附近還有個地方充滿邪氣，挺適合隱藏的。先走一步啦，維克多小弟。」
他一開始希望來的是凱梅爾等人，但這念頭剛起，又怕遭到逃出隊友的斥責或報復。然後戴利德開始幻想進入房間的是前來整理房間的旅店主，只是這種想法又被迅速否決，因為他擔心店主會把這枚怪異卻寶貴的卵破壞掉，畢竟它的外形並不討喜。https://m.hetubook.com.com
帶著低笑的言語加速了維克多的攻擊，死亡的詛咒與黑色閃電同時發出，勢要奪取他的性命。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我知道這種想法很荒謬，但如果說我們有非合作不可的理由，你信嗎？我親愛的表弟。」
乍一聽到『表弟』這個詞彙，維克多差點沒忍住將手裡的黑鐮再次甩出。
從裏面反鎖的房門開了，不能動彈的戴利德驚得頭皮發麻。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略顯急促的喘息漸漸平復，全身被血浸染的惡魔睜開赤紅的雙瞳：「看看我遇到了什麼，一個亡靈？等等……你這傢伙的臉我認識……阿爾貝雷希特？」
維克多自嘲。
維克多後退幾步，緊貼著牆壁。努力回想，卻找不到半點關於身體由虛變實的記憶。
「要不要與我合作呢，維克多·聖歌？」
戴利德躺在橡樹旅店二樓一處單間的地上，目光死死的盯著不遠處一顆足有半人高的肉球，這便是他不惜拋棄同伴從陰影之塔帶走的『卵』。
「這是凱梅爾花了5個銀幣租下的，你只佔了其中的五份之一。」才帶著艾露返回貝雷村，維克多立刻覺察到了從這間旅店散發出的邪惡之氣，搜尋的結果讓它很意外，戴利德居然還沒有逃走。
「是啊，侍神的一族已經成為歷史，你和我是聖歌最後的血脈。」惡魔沒有放棄勸說。
「你認錯人了，惡魔。」維克多輕鬆的表情撤去。雖然它的存在早已被從歷史上抹掉，但這並不代表它樂於看到別人把自己與那個人搞混。
真瘋狂，我居然還有個惡魔親戚……
在轉化為亡靈的時候就以影子的形態存在，按照帕格洛特的解釋，在轉化為墮靈和-圖-書的過程中，肉體因為背棄神靈被燒毀了。
布滿表面的小刺會刺破皮膚吸食血液，戴利德因為本身有傷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在意自己的失血，等他回到旅店后才發現兜里的卵變大了不少，黏呼呼的，用手一摸全是血。
不，那不是重點。在陰影之塔時還是影子狀態的，怎麼會突然變成實體了？
失血和全身麻痹讓戴利得悔不當初，如果不是一時貪慾爆發，也不會拋下隊友導致現在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它記得自己進入中層世界的目的，也記得自己為何會身處距離晶曜數百公里的南方小村貝雷，卻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重新獲得實體。
一股躁動不安的狂亂之氣盤踞在房間里，空氣中充斥著黑暗能量，看來不是個普通的卵呢。
沉默了許久，它才作出答覆。
「明明是你把他拋在陰影之塔里，現在居然反過來問我他的下落，不覺得可笑嗎？」
被下了沉默咒的艾露無法說話，只能瞪大雙眼看著發生的一切。在空中劃出圓弧的魔法沒有擊中擒住自己的傢伙，還反彈回去將躺在地上的男子打得連聲痛呼。這樣的結果讓艾露剛衍生出的希望又一次落空，她本以為可以在這倆人爭鬥的時候乘亂逃走。
「出去！這是我的房間……」顧不上趴在地上的姿態有多尷尬，戴利德挪動左手，法杖還沒有脫手，勉強可以發出儲存在裏面的飛彈法術。
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維克多收起巨鐮，拎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事的艾露，效仿惡魔從窗戶一躍而出。不顧街道人圍觀者的驚呼，也不顧正朝旅店趕來的民兵，緊隨著惡魔的氣息在屋頂上飛奔。
「別、別過來……」麻痹感尚未消除，戴利德只能虛張聲勢。不到緊要關頭，他是不會和*圖*書把僅剩的魔法使用掉。
冥思苦想，它始終記不起缺失的記憶。無論是剛轉化為亡靈的初期，又或是在陰影之塔塌陷之前經歷的……
這人知道團長的名字……他和團長到底是什麼關係？
維克多鬆開抓住艾露的手，在她額間一點，小姑娘立刻昏倒在地。因為暫時還有用，它不準備讓她死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巫妖召出附帶即死詛咒的死亡鐮刀，已做好大戰一場的準備。
帕格洛特說過得割下舌頭就可以脫離聖歌的束縛，然後……然後……怎麼想不起來了……
「我接了他的委託，前來取回被你獨吞的東西……啊，原來在這兒。」視線落在肉球上，維克多仔細打量這枚更像砰砰之跳心髒的卵。
「不要隨便給我安頭銜，什麼最後的血脈……聖歌的姓氏與榮耀我在八十年前就已經放棄了。」這次，再沒有什麼理由阻止它把這個滿嘴謊言的惡魔劈成兩半。
戴利德的屍體吸引了不少村民和冒險者的圍觀，甚至有膽大的冒險者直接衝進旅館看個究竟。
維克多有些失望，就在它打算把這個空有邪氣的東西削成肉沫時，發出去的第二波風刃被彈開，卵蠕動了幾下后突然爆開，距離最近的戴利德再次遭殃，他被巨大的衝擊力吹飛，從破損的窗戶直接摔在堅硬的街道讓這名法師當場斃命。
代表死亡的黑鐮在話音結束的瞬間拋出，惡魔微微側身，閃過了迅如閃電的一擊。
將法術反射回施法者后，維克多的風刃擊中了像活物的卵，厚厚的肉壁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噴涌而出的鮮血將趴在地上的戴利德染成血人。
「我一直想作自我介紹，無奈你總不肯給機會。」意識到可以不用武力談判，惡魔後退幾步，拉開與維克多的距離：「克hetubook.com.com萊因·扎伊爾。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克萊因·聖歌。」
維克多豎起食指，指向像顆心臟一樣「嘭嘭」跳動的肉球，注意到它舉動的戴利德急忙大喊。
等了好一會，除了不停向外流的鮮血，再沒出現其他的東西。
這怎麼可能？！
除了張開結界的維克多與因此而受到庇護的艾露，房間內所有東西都在爆炸的衝擊下面目全非。
實體？
「如何，改變注意了嗎？」惡魔的低語在催促：「雖然從內心來說我非常希望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但為了將來，我必須把合作放在首位。」
「別擔心，我對你沒有興趣。」
「那是我的……」妄圖做最後掙扎的戴利德舉起法杖，儲存在裏面的法術立刻化作幾枚光彈飛向幾步開外的維克多。
卵消失了，代替它位置的是一名身高近兩米的類人生物，不但頭上長著兩個彎曲的犄角，在背後還有一對類似蝙蝠的肉翅。
被賜福的舌，讚美神的聲音，聖歌一族世代繼承的職權，侍神者的榮耀……記憶的片段逐一掠過，讓靈魂產生被敲擊的鈍痛。
「扎伊爾？」維克多沒忘記在它認識的人當中有一位也叫這個姓氏，霜狼——拜勒·扎伊爾。
「我不認為這話從一個惡魔嘴裏說出來有多少可信度。」維克多並不接受惡魔的提議。
圈套！這肯定是圈套，維克多告戒自己。
「嘿~嘿~嘿~巫妖脾氣這麼暴躁可不好啊~」上半身突然向後一仰，躲過了橫掃的巨鐮。身體柔韌度驚人的惡魔不依靠雙手支撐恢復站立姿態，語氣仍舊帶著調侃：「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嗎？我身為惡魔，居然會如此清楚一個不死生物的過往？」
帶著重重顧慮，他轉動僵硬的脖頸。可映入眼帘的既不是同伴也不是店主，而是www.hetubook.com.com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站在破損的窗戶旁的惡魔連連搖頭：「我已經在竭力忍耐了，不要再繼續勾引我的戰鬥慾望啊……」
「他人呢？」
「不！不要碰它！」
說完，惡魔經由窗戶翻上屋頂，幾下縱跳就跑的沒影了。
反觀惡魔，他非但沒有擺出戰鬥的姿態，仍專註地打量眼前的亡靈。血色雙瞳充滿算計的精光，這讓維克多非常不爽，它討厭這種眼神，像極了它最痛恨的那個人。
「嘿~別這麼緊張，我沒有惡意。就只是想單純的找個合作夥伴而已。」發現激怒了未來的合作夥伴，惡魔做了一個表示歉意的動作，只是他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誠意。
「我從不與來歷不明的傢伙合作。」混亂當中，維克多拋出一句。它準備先應付完這傢伙再考慮形態和記憶的問題，惡魔的實力一點也不亞於擁有聖物的盧西恩，在這時候分神只會給他製造進攻的機會。
「你……你到底是誰？」話說到這份上，戴利德沒法再繼續保持冷靜。
「聖歌已經滅族了。」
惡魔突然伏下身，幾乎是貼著地面滑到維克多身側，他舉起長滿利爪子的右手，在巫妖身上開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黑色的死氣從傷口處源源不斷的冒出。
不置信的伸手摸了摸傷口，沒有流血，但感觸卻是實實在在的。
膚色蒼白的青年面無表情的將門合上，戴利德注意到他手裡還拖著一個外表大概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女，充滿恐懼和不甘的表情讓戴利德求救的心「呼」一下沉了下去。
我的形體不是在八十年前就已經……
「唔……仔細一看的確和阿爾貝雷希特有明顯的差別，但這並不能否定最初的判斷，我能感受烙在靈魂里的力量。你，是聖歌一族吧？」惡魔咧著嘴，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