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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作者:西風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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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勸君更盡一杯酒 第十七章 不對

第五卷 勸君更盡一杯酒

第十七章 不對

眾將頓時面面相覷,一人道:「不如將他……」
全場死寂,沒人說話。
校尉在她面前蹲下去,拿著刀子輕輕放在她的下巴,眾人大氣不出一聲怔怔地瞧著。小娘動也不敢動,只拿眼睛盯著那鋒利的刀子。
……
跟著他的飛虎團將士卻是精銳,全騎兵部隊、全鐵甲武裝,裝備精良,人員也是以前精挑細選的精壯勇猛漢子,最重要的是,九成以上河東人,不能不算是薛崇訓手裡的一張王牌,可惜就是人太少。
過得一會,說幾句話工夫,後生便出來了,校尉愕然道:「怎麼?」
幸虧薛崇訓在中央有人脈,於是可以有恃無恐,便以朝廷的名義在商路關卡上以「關稅」的名目新增商稅,又以備戰保護州郡的名目向地方加派軍費,這才短時間內籌到了一些錢糧。
校尉聽罷道:「快死的人,管她何用?」
校尉冷笑道:「不如你去陳團練那兒,對尉帥們說『吃人是錯的,大家不能吃』,看看中用不?」
那後生埋著頭一溜煙就跑進去。校尉看著他的背影對眾人說道:「他剛剛才說咱們不對,這不和咱們一樣?」
「那倒是,名頭得打響不是?」薛崇訓果然大為受用,沉吟道,「叫個啥名兒呢……無敵軍?」
部將勸道:「就怕有的將領想不通道理,不解團練心思,生出二心。到時如我軍內亂,不是要淪為吐谷渾人案板上的魚肉?」
這間屋子是軍隊徵用的一處營房,角落裡還放著風簸等物,看樣子有點像民宅的堂屋。這裡有六個人,五大三粗的壯漢鵬校尉在那磨刀,有個軍士在用燒火棍撥柴火,其他軍士或坐或站獃著,還有個小娘手腳被綁嘴裏被堵丟在火堆旁邊。
校尉猶豫了一下,伸手放到那柔軟的肌膚上,回頭冷冷道:「誰說出去半句,就死!」說罷伸手抱起那小娘往牆邊一間堆放雜物的小屋裡走,又說道,「隊正看著,誰也不準走,大夥都有份。」
陳團練忙道:「先好生照料將軍。」那人冷冷道:「團練,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慘白無血色的屍體慢慢露出了白骨,肉不斷離開了身體。最後只剩下一副血跡斑斑的骨架,腦袋上的肉倒是沒割,一張嬌嬌的女人臉掛在一副白骨上顯得分外詭異。
眾將愕然,有人說道:「萬一第一回上戰場就吃了敗仗怎麼辦?」
陳團練的眉頭一直沒展開和-圖-書,說道:「出城是白白送死,實在沒啥意思。」
就算只有這麼點人,裝備和給養也是個大問題,州府上下本來就只能勉強維持運作,突然要裝備一支兩千人的隊伍,還要糧草給養,真是困難重重。
李校尉吐出一口血,咬著牙道:「死並不可怕……諸兄弟,勿要污了手上的戰刀!」噗地一聲帶血的刀尖從背上冒出來,他倒在了血泊中。
靠近校場時,雪地里來了十幾騎,都是新軍的將領。旅帥以上的將領都是飛虎團抽調過去的:一則有經驗,二則能保證這股人馬成為薛崇訓的嫡系武裝,不然費勁弄出一股人馬來給他人做嫁衣裳么?
後生無奈道:「俺一個小卒,上頭也不認得俺,怕是不中用。」
剩下的人都默默坐著沒有動靜,只讓那姓李的校尉一個人站在那兒。李校尉回顧周圍道:「諸位,還等什麼?難道你們要和這幫禽獸為伍,食父老鄉民之肉?」
李校尉手按刀柄,盯著陳團練咬牙道:「殘害同類,我等與蠻夷禽獸何異?陳團練,收手罷!請率兄弟們出城死戰,以報國恩!」
有幾個旅帥在飛虎團本來只是普通兵卒,到新軍里竟然成了統帥百人的旅帥百夫長。但並沒有什麼不妥,因為新軍上下都是一群農夫工匠,老兵過去做將帥有什麼不夠格的?何況飛虎團本來就是一支從中樞政變中走出來的特殊軍隊……就如張五郎以前掌飛虎團時,他可是掛的金吾衛將軍銜,卻只是一個校尉。
眾人把那小娘弄了出來,只見她已是被折騰的衣衫不整狼狽不堪,臉上儘是眼淚,白生生的肌膚上還有牙印。軍士們出去抬了口水缸進來,那水缸上面浮著冰塊和雪,「把她先洗洗再煮。」
兩個將領端著木盆走下去,在每個人面前讓他們吃。有個將領剛放進嘴裏,突然就「哇」地一聲埋頭嘔吐出來。
陳團練陰冷地露出一個笑容,讚許道:「你辦得不錯,大家都來嘗嘗。只要吃習慣,城裡有幾萬人,軍糧的事兒就不必操心了。」
校尉道:「先把血放了……就像養的豬,如果是沒有放過血摔死的,肉是暗紅的;而平常宰殺的豬肉,肉色白凈。按住!」他說罷一手抓住那小娘的長發,一手抓著短刀在她的喉嚨上一拉,血便冒了出來。「往了拿東西接住,一會弄得一屋子都是血,www.hetubook.com.com快去弄個盆子來。」
「唰!」突然一聲金屬聲響,李校尉拔出了橫刀。眾將一陣緊張,緊緊盯著他,只等陳團練一聲令下就將其亂刀砍死。
部將道:「別無辦法了。」
後生急忙搖頭道:「俺瞧綁得太緊,給她鬆鬆。」
待大夥散去之後,先前勸說陳團練的部將又進言道:「恐生兵變,團練須早做準備。」
「作甚?」校尉喝了一聲,「小子真想抗命放人?」
拿著燒火棍那士卒是個十多歲的白凈後生,平時常被喚作狗蛋,先前在這小娘家裡就是他被叫去找的繩子。後生見小娘雙手被綁在背後,身子可憐的蜷縮在地上,便面有同情地說道:「校尉,咱們真要把她煮了?這……這是不對的。」
不料李校尉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動作,只用手撫摸著刀鋒道:「大唐軍刀,只為兩個字而戰:忠、仁!」
雪在下,隴右的冬天好像很漫長。薛崇訓回到鄯州后,左思右想,又想到了他不久前才招募成立的一支兩千餘人的新兵。戰爭時期,刺史徵兵是合法的……但這股人前不久還是農夫和工匠,訓練時間也太短,薛崇訓對他們的戰鬥力實在不抱任何希望,而且人數也少。
……最後還剩那白凈後生縮著腦袋站在柴火旁邊。校尉問道:「狗蛋,你不去?」後生吞了一口水,拿眼偷偷往那黑漆漆的小屋裡瞧,但腿上卻沒動。
又是一陣沉默,陳團練安撫眾人道:「說不定援軍明日後日就到了,咱們吃掉一些人,卻能守住城池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有什麼不對……來,嘗嘗,只要想著是羊肉豬肉,沒啥不能吃的。鵬校尉,你切得不錯,和平常咱們吃的肉食沒啥區別。」
校尉一拳揍了過去,打得她吐出一口血。「隨便怎麼叫都沒用!再叫一聲先割下舌頭!」他拿著一把尖刀惡狠狠地說。
鵬校尉也跟著上樓去見陳團練和眾武將,走進樓里,他先抱拳道:「稟陳團練,差事已經辦妥了。」說罷伸手去揭開蓋子,只見裏面是一塊塊被煮得發白的人肉。校尉又道:「抓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娘,肉嫩。」
不料後生這時忽然說道:「俺……俺沒嘗過女人啥滋味……」眾人聽罷笑了起來。
「小娘子還有幾分姿色。」校尉回頭說道,幾個軍士贊同地點點頭。這時校尉把刀子下移,一手抓住她上身的襖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手拿著刀子割,把她胸襟上的衣服割下了一塊來,露出了裏面潔白的內衣。校尉抓住那白衣一撕,頓時撕下一大塊來,一隻圓圓的柔軟東西敞露出來,微顫顫的在柴火旁泛著白里透黃的光滑光澤。
來的新軍將領都是飛虎團舊人,很熟悉薛崇訓,很隨意地見面執禮。有人在薛崇訓面前說:「採辦軍服的官吏真是不經事!弄來一堆青色的料子,咱們穿著黑漆漆一片,被人戲稱是壽服,說是『壽衣軍』,多不吉利。」
一將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飛虎團校尉鮑誠趁機說道:「咱們飛虎團的名字是薛郎取的,新軍也取個名字唄,免得被人戲稱壽衣軍。」
那將領汗顏道:「原來是薛郎親自選的……」
然後把刀子插在橫放的門板上,說道:「你來,把肉都割到鍋里,內臟弄出來埋掉。」
軍士們也嘲笑道:「眼看咱們都得死在這鄯城了,狗蛋還沒娶過媳婦,這輩子不是虧得慌?乾脆你把這小娘子娶了做媳婦好了。」後生聽罷也不爭辯只紅著臉默默地去松繩子。
陳團練繼續安撫眾將道:「大敵當前,諸位應以大局為重,各司其職做好防務,能守一天是一天,多殺蠻夷報仇便是。」
薛崇訓這才注意到這些將帥身上穿的衣服果然都是青色的,有的戴著盔甲所以一開始沒注意到。他說道:「軍官青面白底,板挺講究,不是挺好的?軍士穿靛藍底,沒那麼容易臟,實用。且古時漢家本就以黑色為尊,有什麼不吉利?」
「你把住那玩意嚇誰,要反了?」一個將領喝道。話音剛落,只聽得「唰唰」幾聲響,小一半的將領拔出佩刀,站在了陳團練前面。
這時那柴火上架的大鍋里的水已經沸騰了,咕咕地冒著泡。小娘絕望地抽泣道:「我做錯了什麼要受此酷刑,我不要下油鍋……求你們先把我殺了罷!」
陳團練冷冷道:「李校尉,你想說什麼?」
小娘的淚眼大睜著,張著的嘴裏咕咕地響動了幾下,一股鮮血從喉頭流出了身體。
但張五郎恐怕很難活著見到戰爭的勝利……其實薛崇訓心裏,把張五郎的性命看得比整場戰役的勝負都重要,他實在沒達到大公無私的境界。
後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道:「就是不對。」
部將道:「卑職明白。」
薛崇訓點頭:「有道理,m.hetubook.com•com還是低調些好。」
陳團練回顧四周,許多將領都低著頭迴避他的目光。陳團練沉吟許久才說道:「照料好將軍,他需要休養,不要讓人去打攪他。」
這時突然一個將領騰地站了起來,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去。那將領白著一張臉,回顧四周:「既然大家都不敢言語,那我就豁出性命來做這個出頭鳥!」
校尉沉吟片刻,說道:「他不願意算了,沒事,狗蛋跟我那麼久,不會說出去。」
陳團練皺眉道:「維今之計該當如何?」
一個軍士用手一按,把她的腦子按進水缸里,伸手在她身上胡亂搓洗。校尉又道:「下邊多洗洗,一會去譙樓上我也必須要吃,沒由得噁心人!」
幾個軍士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那隻白生生的奶|子,寂靜中突然冒出「咕嚕」一聲吞口水的聲音,屋子裡頓時充滿了慾望和罪孽的氣氛。
待血流盡,小娘肯定是死了,身體還軟軟的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不過身子偶爾仍然會輕輕地抽動一下。校尉拿著刀子先從從屍體的側胸上刺進去,然後輕輕鋸動著,把一對乳|房連著胸口的皮肉一起割了下來,丟進沸水中。
「晉時有漢將禦敵以城中人口為食,譽為忠義,我要做的一切,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陳團練道。
過得一會,便聽見裏面傳來喘息聲和嘰哩咕嚕的聲音,大夥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默不作聲地等著。沒多久鵬校尉便衣衫不整地出來了,對眾人說道:「一個個去,每人不能超過半炷香時候,趕緊的。」
煮得差不多了,校尉才叫人把肉撈起來切碎,放到幾個木盆里,又用蓋子蓋好往譙樓上送。
後生漲紅了臉道:「完事了。」幾個軍士哈哈大笑,一人拍著後生的肩膀道:「第一回都這樣,沒啥丟臉的。」
一人說道:「怕小娘子受不了冰水,摻點熱水。」
陳團練斷然道:「我等孤立無援固守城池,沒死在敵兵手裡,卻要活活餓死,要怎麼交待?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抵禦異族入寇,你們怎麼就不解我的一片苦心?」
這樣一股人馬能打仗?薛崇訓在馬車上嘆了一口氣,他正帶著飛虎團去城北校場巡視。
「霍……霍……」暗黃的屋子裡磨刀的聲音枯燥地響著,鵬校尉正拿著一把短刀在礫石上磨。堆滿積雪的外面白茫茫一片,屋子裡卻不甚透光,裏面的人獃著有種不知白天黑夜的錯覺。有一堆柴和*圖*書火噼里啪啦地燒著,將整間屋子裡都映上了金色的光輝。那柴火上架著一口大鐵鍋,裝了半鍋水,水面上已在慢慢冒著微微的白煙。
就在這時校尉站起來了,抓著剛剛磨好的明晃晃的刀走向那小娘。小娘瞪圓了驚恐的眼睛,拚命地搖頭,「嗚嗚嗚」地悶叫著又說不出話來。
「從軍聽命于上峰,有啥不對?」校尉回頭問道。
後生急忙縮了縮腦袋,默不作聲。這時他看了一眼丟地上的小娘,只見她的手腕上因為綁得太緊已被勒上了幾道嫣紅的深深於痕。因為繩子是這後生綁的,他見狀於心不忍便上去給她鬆鬆繩子。
眾人默然,只見李校尉將刀倒了過來,用刀尖對著自己心口,一寸一寸地向下按。他的牙關咬得「咯咯」直響,讓所有人都震在原地。
眾人七手八腳地分工幹活,校尉和倆軍士按住那小娘把她身上僅存的布片拔掉,又解了她的繩子,把她弄得赤條條的往水缸里按。小娘掙扎之中,雖然沒法掙脫,但混亂之下把嘴裏的布給拉掉了,頓時大喊:「救命……」
小娘哭道:「你們放了我吧……求求你們。」
部將道:「以活人為軍糧,會遭眾多將士抗拒,無法施行……與其坐等兵變內鬥,團練不如當機立斷,率全軍開城門決一死戰!現今已處死地,大家定願聽從團練號令,欣然赴死。」
這時坐著的將領中一人用比較溫和的態度勸道:「等張將軍醒過來了,陳團練如何向他交待?萬一咱們沒死,回去刺史問鄯城幾萬百姓哪裡去了,您怎麼向刺史交待?」
一個軍士冷冷道:「這廝沒份,怕靠不住。」
就在這裏,一個軍士小跑著奔了上來,單膝跪倒道:「郎中叫小的來稟報,張將軍醒了!雖然很虛弱,但已可慢慢地說幾個字的話。」
眾人抱拳道:「末將等遵命。」
天氣寒冷,第一批軍用衣服才剛剛發下去,盔甲卻是奇缺,只有部分將領才有。同時長兵器、戰馬短缺,大部分人的裝備只有一把橫刀,會射箭的人也不多。
不出薛崇訓所料,他的廊州之行毫無結果,讓程千里分兵救張五郎基本不太可能。南線正是緊要關頭,冬季來臨,吐蕃軍後勤跟不上敗績就在眼前,程千里正很有耐心地等待著勝利的到來。
校尉道:「那就把嘴閉上,不然被人聽見了說你有二心,先煮了!陳團練手裡那幫泅營可都是流放犯,啥事干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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