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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鐘后，姚依蕾氣喘吁吁拿起了電話：「爹地，怎麼回事？」

吳佩孚臉色略變：「何人？」

如今段海祥的帳篷里坐著的是從省城逃來的警備旅長馬春，他九死一生才逃到軍中，聲淚俱下的向段海祥敘述了陳子錕如何在督軍公署猖狂放肆的事情。

李彥青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讚不絕口道：「這位可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論打仗，那是一等一的猛將……」

省城早有消息傳來，說是陳子錕率兵偷襲，已經把孫督軍活捉了，段海祥下令嚴密封鎖消息，生怕擾亂軍心，他一邊派人回省城探聽情況，一邊繼續派兵強渡淮江，增援夏景琦的十一團。

電話那邊忽然沒了聲音，然後就隱約聽到下樓的聲音和遠遠的呼喊：「蕾蕾，大喜事，陳子錕當督軍了！」

最後還是姚太太派僕人上街，將附近幾條街上報童的報紙全買了，姚依蕾拿著報紙怎麼看怎麼喜歡，忽然想到什麼，道：「來人吶，拿幾份報紙送我家裡去。」

馬春道：「據他自己說，只有五百人馬，所以咱們必須儘快動手，等他緩過勁來可就晚了。」

李彥青接過來一看，是曹錕批示給江東省方面調撥軍餉槍械彈藥的批文，他懶洋洋將批文丟到了抽屜里，自言自語道：「想從我這兒拿錢，等著吧你。」

曹大總統眯縫著眼睛，渾身骨頭沒有二兩重：「舒坦，舒坦，再往左邊來一點，哎，就是這兒。和*圖*書」

段海祥沉下臉來：「來人，送馬旅長下去休息！」

總統府新華宮，內室浴池，曹錕圍著浴巾躺在榻上，李彥青輕輕給他按摩著肩膀，問道：「三爺，舒坦么？」

姚依蕾撂下電話就往外跑，姚太太緊追不捨：「蕾蕾，你慢點，小心肚裏的小督辦。」

阮銘川道：「聽我的，沒錯。」

「沒惹禍，是咱們的女婿，被大總統任命為江東省軍務督辦了，就是以前的督軍！陸軍中將，驍武將軍！」

「傳我命令，拔營起寨，回師省城！」段海祥終於下了決心。

忽然一位旅長問道：「那北岸的十一團怎麼辦？」

「段師長，趕快提兵打回去，剷除陳子錕，給弟兄們報仇啊。」馬春急切道。

小編問道：「多大的篇幅？」

小編道：「總編那邊怕是說不過去。」

消息傳到北京京報社，阮銘川驚喜道：「想不到老朋友已經當上督辦了，這事兒要報道，大大的報道。」

吳佩孚道：「江東初定，但孫開勤主力還在，陳子錕兵力單薄，腹背受敵，我怕他撐不住，咱們這邊剛任命他江東督辦，他就被趕下台，到時候可就貽笑大方了。」

說來也巧，他命令剛下，外面連日陰雨就停了，轉瞬間一輪日頭當空照，天放晴了。

交通銀行大廈，副總裁姚啟楨坐在辦公桌後面叼著煙斗悠閑自得，僕役送來今天的報紙后躬身退了出去，姚總裁拿起報紙隨https://m.hetubook.com.com便瞄了一眼，眼神忽然被吸引住了，這麼大一整版照片不是自家女婿么！

曹錕笑道：「好辦，本大總統這就下令，給他補充二十萬大洋軍費，五千條槍，一百萬發子彈。」

拿起電話要通了自家，是太太接的電話：「喂，哪裡？」

李彥青把一肚子的氣撒在報紙上這位頭上，他指點著陳子錕的頭像道：「你何德何能，大總統如此看重於你，我偏就不信了，這個督辦你能下去！」

京報是北京發行量很大的報紙，一個整版用來刊登陳子錕的戎裝照片，效果相當的好，報紙上陳子錕身著陸軍少將大禮服，年輕英俊，玉樹臨風，一時間報紙竟然脫銷，不得不再版加印，老頭老太太們把報紙留著當門神過年時候貼，小姐太太們留著貼在床頭當電影明星，京城颳起一股小小的陳旋風，當然這是后話。

姚啟楨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女婿這般本事，短短一年就從護軍使升到督軍了，還晉陞了一級軍銜，年紀輕輕才二十五六歲就是陸軍中將，驍武將軍，唯一堪比的就是奉軍的張學良了，不過張小六是仗著有個好爹，陳子錕有什麼，六年前還是北京城拉洋車的臭苦力，今天就是封疆大吏，一省督軍了！

姚啟楨道：「是我，你女兒好眼力啊。」聲音略有顫抖。

曹錕道：「事不宜遲，不能讓有功之臣寒心吶，這事兒趕緊辦，還得通電和_圖_書全國。」

段海祥道：「馬旅長，你可知道陳賊帶了多少兵馬進省城？」

九月十日，北京政府發布通電，將原江東督軍孫開勤撤職，任命原江北護軍使陳子錕為江東省軍務督辦，晉陸軍中將，授驍武將軍。

吳佩孚淡淡道：「太重了吧。」

話沒說完，曹錕猛然站起，臉色都變了：「你是什麼東西，一省督軍也是你能保舉的么！荒唐！胡鬧！」

姚太太不解：「什麼啊，蕾蕾又惹什麼禍了？」

大總統更衣完畢來到公事房，吳佩孚已經坐在這兒等他了。

吳佩孚道：「三爺的意思是讓陳子錕來當這個督軍了？」

「大總統，江東不可一日無主，你看誰能勝任？」吳佩孚問道。

……

曹錕道：「我不管誰來舉薦，一律拒絕，當年段祺瑞把子玉你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湖南交給張敬堯，結果如何？我曹錕可不能做那任人唯親的昏官。」

總統府收支處長府邸，李彥青面前攤著報紙，心情很是不悅，昨天有人花了二十萬大洋托他在大總統面前進言，保舉當江東督辦，結果不但被三爺嚴詞拒絕，連帶著自己也被罵了一通。

……

曹錕閉著眼睛：「你說。」

吳佩孚臉上浮現出笑容：「陳子錕好用奇兵，調他來打張作霖倒是一步好棋。」

阮銘川道：「整版！」

淮江南岸，淫雨霏霏，天地間白霧一片，這場雨已經下了一星期了，硬生生將省軍北進的步伐阻斷，大雨滂沱，渡船不https://m.hetubook.com.com能過江，炮兵無法開火，幾萬大軍被困在泥濘的江邊，進退不得。

她倆躲避戰禍暫回北京，姚依蕾和父母住在一起方便照顧，鑒冰一個人住在東文昌衚衕的宅里里，正無聊呢，姚依蕾興沖沖的來了，把報紙一展：「看，陳子錕當督軍了。」

段海祥沉吟片刻道：「我會考慮的，你先下去休息。」

段海祥心裏也活絡起來，他雖然是孫開勤的結拜兄弟，但事到臨頭不得不為自己考慮，孫督軍的時代已經過去，眼下自己手裡掌握六萬大軍，進可攻退可守，在這個亂世年代，何不豁出去搏一把！

曹錕拍了拍吳佩孚的手背：「不重，一點也不重，子玉，咱們直系後繼有人吶，等小陳蕩平浙滬，調他北上對付張雨亭，讓關東鬍子見識一下江北鬍子的厲害，我聽說這個陳子錕白手起家，手底下全是招安的土匪呢，真是不簡單，不容易！」

曹錕笑了笑：「已經有人舉薦江東督軍的人選了。」

段海祥淡然道：「留著他們牽制江北主力吧。」

吳佩孚這才展顏笑道：「我替這小子謝謝三爺了。」

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自己去，讓鑒冰也開心一下。」

馬春心有不甘：「段師長，您可是督軍的結拜兄弟啊，不能見死不救啊！」

「呀，咱們是督軍夫人了。」鑒冰喜道。

兩個女人喜笑顏開，樂成一團。

馬春被架走了，段海祥召集手下旅長團長們開會，把省城陷落的事情一說，眾ｈeｔｕｂoｏｋ•cｏm•coｍ人驚懼，議論紛紛，有的提議立刻揮兵馳援省城，有人說繼續北上，圍魏救趙，還有人說乾脆咱們擁戴段師長當督軍得了。

被江東之變驚呆的不止齊燮元和盧永祥等人，遠在北京的曹錕吳佩孚更是大喜過望，江東易手，東南戰局迅速扭轉，勝券在握，大伙兒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再看下面的註明文字：新任江東省軍務督辦陳子錕，全國第二年輕的陸軍中將。

李彥青臉色煞白，嚇得跪地求饒，曹錕也不理他，徑自去了。

姚啟楨又把報紙上的報道說了一遍，道：「今天的京報，快去買來看。」

……

曹錕道：「陳子錕年輕是年輕了點，不過非常時期，就得有非常應對，張雨亭的十五萬奉軍馬上就要打過來了，東南再不穩，咱們直系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我準備給他晉陞陸軍中將，任命為督辦江東省軍務善後事宜，再授驍武將軍銜，子玉你看如何？」

派去的探子如同泥牛入海，再沒回來，省城方面的物資補給倒是中斷了，六萬大軍的吃喝，幾千頭牲畜的嚼穀，三十六門大炮數萬條槍的彈藥，全靠後方補充，斷了補給，大軍就是無源之水，難以維繫。

下人來報：「總統府送來的公文。」

眾將都說這是吉兆，段海祥深以為然，得意洋洋。

李彥青拿捏力道精準，把曹錕伺候的飄飄欲仙，趁機道：「三爺，我知道這麼個人兒，挺有能耐的，我覺得他要是當了江東省的督軍，准能把盧永祥干趴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