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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一呆，再看了看王不負身上的衣服，吃驚不已，不敢相信《狂潮》的製作者，竟然寒酸成這樣。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可不可以幫我們找個賓館，今天就把事情談好。因為公司打算在這個財務季度內，把《狂潮》發售出去。畢竟公司在今年還沒有任何一款遊戲問世。無論是投資者還是玩家，都急切需要我們立刻發售一款遊戲。」

難怪，她會把全部的希望，寄託于召喚出只屬於她的守護靈。

《狂潮》這款遊戲，在2000年能引起轟動，但是放到14年後，卻根本賣不出錢來。

「是，我是王不負。」

王不負點點頭，表示理解。像維爾福那樣的公司，除了製作遊戲和出售遊戲，討好投資者估計也是一件頭等大事，需要做出各種各樣的安排。既然維爾福著急，那更好，王不負也急著用錢。

然後，夏瓷就一步都走不動了。她放開了王不負的手，伸開雙臂，從側面摟住了王不負的腰。

「王先生，你做的遊戲真的令人驚嘆。我得到了很多啟發。」李明謙虛地和王不負握手，然後介紹身後的兩人道：「他們也是維爾福公司派來執行這次收購的專員，分別負責法律和財務。」

王不負非常清楚，這其中的標誌性事件，是ARPG遊戲《刀劍封魔錄》。

……

大巴上有不少從美國回來的留學生，不免都轉頭看王不負一眼，想知道什麼人有這種本事，能讓一個美國公司這般邀請。要是知道和-圖-書福爾克斯區在什麼地方的，目光中更是帶著幾分羡慕。

他坐機場大巴到了機場時，正好三點半。沒等多久，李明就帶著兩個老外到了。

夏瓷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突然發覺心裏暖暖的，這種感覺好久沒有過了。

「謝謝你的好意。」王不負搖搖頭，「我還是打算在祖國發展。」

「王先生，你可能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李明微微皺眉道：「《狂潮》這部作品，表明了你的理念和技術，都超越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遊戲製作人。無論是日本、法國、乃至是美國的遊戲製作人，你超越了所有人起碼三年到五年的時間。但是，如果你不在最前沿的地方打拚，是無法保持住領先的。」

王不負這才意識到，這個才到自己肋部高的初二女生，竟是這麼柔弱。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讓大哭的夏瓷能安心依靠。

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反恐精英》的製作人了。李明所說的、分析的，全都是真的。未來幾年，玩家、廠商、輿論媒體、高層領導、學生家長……各種力量將齊心合力，眾志成城，聯手把中國單機遊戲產業掐死。

「王先生，在我來時，公司的創始人和我說過，如果你願意加入維爾福，那麼公司可以立刻安排你的赴美事宜。無試用期，年薪是之前我們說好的25萬美元。並且可以在福爾克斯區為你提供一套住宅。」李明一坐上大巴，就這麼說道。

李明看王不負低頭沉思，和*圖*書以為打動了他，又說道：「我知道，你想在中國做遊戲。但是你想過沒有？世界遊戲產業從七十年代發展，目前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中誕生了兩代人才。而這兩代人才，都聚集在日本和美國。你就算領先世界五年，不，哪怕是十年，難道你能憑一個人，對抗美國和日本的兩代人么？」

在國產遊戲一片「排排站、對對砍」的枯燥模式中，這款遊戲脫穎而出。以中國風、比擬街機的打擊感、還有各種亮眼的小創意，得到國外專業媒體的追捧。口碑幾乎和《暗黑破壞神》、《無冬之夜》這樣的大作持平。

「有這麼恐怖么？」王不負搖頭道。

這樣求新求變的好遊戲，國內玩家的回報卻是極不公平的——加上台灣地區，銷量只有可笑的七萬份。

這就是王不負即將面臨的局面。正是因為此，所以王不負才沒有立刻開始遊戲的製作或發行，而是先推出安全軟體，先收穫足夠數量的用戶群，曲線達成目的。

李明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說道：「你好，我是《CS》的製作者，李明。請問你是《Dead.Wave》的製作人么？」

「我可以保證。」李明嚴肅地說道：「如果不把你算在內，中國未來15年都不可能誕生出任何一款暢銷全球的遊戲出來。」

至此之後，整個團隊再也沒有製作過任何一款單機遊戲，轉而去做網遊了。

王不負想要反駁，但是知道未來走向的他，卻根本沒有底氣ｈetuboｏｋ•ｃｏm•ｃｏｍ來爭嘴上輸贏。他知道，就算在14年後的中國深圳，出現了一家靠遊戲獲得最多利潤的公司，但那也只能證明那家公司商業手段高超，不能算是中國遊戲產業的驕傲。

李明和另兩個老外站在大巴面前，面面相覷地上了大巴車，都在心說：沒有專車接送，最起碼來個計程車啊。真窮成這樣么？

這裏的樓道對夏瓷來說，好像魔窟。直到兩人走到外面小區，她才稍稍放鬆一些。

「等等。」王不負把夏瓷拽回來。她臉上濕濕嗒嗒的，全是鼻涕眼淚，鼻子下面都起氣泡了，就這樣走在路上哪裡能行？王不負也不嫌臟，彎腰用手給她擦了，說道：「姑娘家家的，怎麼哭成花貓一樣。」

李明打算靠長篇大論來壓倒王不負，「1999年，在美國誕生了7部年銷量過百萬的遊戲，日本誕生了5部。或許以後，還能誕生出年銷量千萬的遊戲、兩千萬年銷量的遊戲。而到目前為止，華語圈內銷量最好的《仙劍奇俠傳》，用了4年，也不過賣出80萬份拷貝。比起中國，美國不僅僅有更加專業的製作人，也有著更多習慣正版的玩家。王先生，你的《狂潮》首先選擇在美國的網站發布，而不是中國，我相信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好好哭一場吧。今天以後，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因為傷心而流淚了。」王不負低聲保證，聲音堅定地異乎尋常。

她的平靜只是表面。王不負的手指被她用冰涼的小手用力握和-圖-書著，這是她無助的體現。

從機場回市區的車票20塊錢一張。王不負買下四張車票，加上來時的那一張，能用的錢就沒了。

「先說好，我現在窮得叮噹響，沒辦法招待你們。你們得自己找地方吃飯住宿。」王不負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真小氣，抱一會都不讓。」夏瓷立刻放開王不負，眼睛紅紅地往家走。

信息時代的技術更迭，實在是太快了。

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

這個事件不僅僅傷害了一個有夢想的遊戲製作團隊，甚至可以看成是中國單機產業臨死之前最後一次掙扎。至此之後，資本徹底失去了信任，製作者們沒有了熱情。沒錢沒人，於是再也沒有一個好作品出現了，和國外的技術落差也越來越遠。

就算這樣，《刀劍封魔錄》的創作團隊還單純地以為只是遊戲的質量不能滿足玩家。心不死地決定背水一戰，咬著牙甚至向家裡借錢，開發出了可玩性更高、更精緻華麗的遊戲續集。結果銷量更加慘淡——四萬份，還不如前作。

加入別的遊戲公司雖然悠哉，但是設計得卻是別人的故事，編織的是別人的夢想。王不負已經干夠了。

「走，回家我來燒醋溜白菜。」王不負拉著夏瓷說。

他所擁有的技術和見識，在14年後只能在一家小型手游公司裏面當碼農。

頓時，她就好像崩潰了一般，發出了嚶嚶的哭泣聲。她把臉埋在王不負的衣服里，整個身子不停地在顫抖著。

王不負難道不知道這https://m.hetubook.com.com個道理嗎？

王不負好像一棵樹一樣，一動不動，任由夏瓷抱著。現在正是下班的時候，來來去去的人非常多，都向兩人投去了困惑的目光。

王不負並沒有生氣，心平氣和道：「你說得很對。但人活著，錢不是唯一的價值。也許你不相信，但是就在幾天前，我獲得了一個實現自己夢想的機會。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王不負看著身旁長著華人面孔的美國人，說：「你的話的一點沒錯。但是，我的夢想很簡單，就是製作遊戲而已。製作我想玩的遊戲。對我來說，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好玩，而不是好賣。」

「沒錯。」王不負說道。

對這孩子來說，世界竟然是那麼的無情。親戚、鄰居、老師、同學，竟然沒有一個能讓她感覺到溫暖的人，所有人都在用惡言惡語傷害她。而唯一愛護她的媽媽，還不在身邊。

「喂，你不會睡著了吧？」周圍人的異樣眼神還能受住，王不負主要怕夏瓷睡著了，會著涼的。

星期二。送了夏瓷去學校之後，王不負又去網吧製作安全軟體。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找孫一峰列印了一張紙，印著中英雙語的「維爾福公司」，就算是個迎接牌了。

夏瓷早就不哭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都二十分鐘了，她還是摟著王不負不放。

「恕我直言……」李明不敢太冒犯，猶豫地說道：「王先生似乎在中國生活得並不是太好。這片土地也許會浪費了你的能力。只有在美國，只有在維爾福，你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