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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了，除了時不時的「哼」以外，這還是羅綵球第一次聽父親和自己說話。她眼睛紅紅地轉頭，看到父親用雙手端著水杯，明明那麼輕的東西，可父親卻端得無比吃力，杯子里的水來回晃蕩。

那美工想了想原因，說道：「我們現在是根據秦國的兵馬俑，來改出楚國的甲胄。其實說白了，就是亂改，真做出來，我們自己都不相信這是楚國戰士穿戴的鎧甲。所以怎麼做都不滿意。」

製作裝備用的主要參考對象，就是兵馬俑了。兵馬俑是秦國戰士，遊戲主角則是楚國戰士，因此不能原樣照搬，要進行合理修改。

羅父看女兒哭的摸樣，又心疼，又難過。可他廢人一個，能做什麼呢？

連小孩子都能打開的碗櫥，他卻要用兩隻手拽著，再用腿的力氣方能打開。然後用兩隻手捧著玻璃杯拿下來放在桌上，推到開水保溫機下面接水。

王不負又仔細比較了兩份圖紙的差距。他對擊殺特效那樣的東西，有著超高的要求。而對裝備的視覺提升則要求不高，現在兩份作品能明顯看出異同來，就他來說，已經是良心製作了。

王不負當然一口答應，青瓷科技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隨便卡馬克看。不過王不負還是問了卡馬克關注的重點，好提前做安排。

羅父用兩手去按那按鈕，看著熱開水流進杯子中，不知不覺，眼前模糊了。

「綵球，怎麼了？」王不負問。

這是當然的，如今這https://m.hetubook.com.com個行業，大師輩出，而卡馬克堪稱分量最重的一位大師了，幾乎就和神話一樣。這樣的人物要來青瓷科技，肯定要給他瞧個好的。

就連王不負帶的這個ARPG遊戲製作團隊，也是幹勁十足。

卡馬克在Id軟體里說一不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對員工的態度永遠是「留就做，不幹走」，即使產生超高的人才流失率，卡馬克也從不改變，一定要讓自己的個人意志決定公司走向。

所以他要來親眼看看青瓷科技，弄清楚這家公司究竟值不值得合作。

根據個人喜好判斷、去做戰略決策……聽起來很荒誕，但也只有這個時代的遊戲公司會做了。在如今，電腦遊戲剛剛起步，遊戲開發者的研發意志，甚至可以壓倒資本力量。所以才會誕生卡馬克這樣的大師。

羅綵球眼淚汪汪，明明王不負說好了的，要等她到十七歲。結果距離十七歲還有兩年，他卻先偷吃了！

「那你難過什麼？還哭了？」羅媽媽問。

此時的杯子才能端動。羅父用力用握著杯子，走過去端給女兒，「綵球，喝點水吧。」

「你們沒見過，玩家難道就見過了？不要做得太誇張，比如說把宋代的步人甲做進去就行了。」王不負搖頭，他也不是不想收集資料，關鍵是沒有這方面的資料可做收集啊！兵馬俑是最系統的資料，根據那個進行小規模的改變，是最好m.hetubook.com.com的辦法了。

這沒問題。王不負立刻答應。

「是我鼻子犯的罪……」王不負下意識地接話，然後才發覺自己太沒心沒肺了，趕緊住口。

青瓷科技中，有網路、遊戲、慈善三大塊，除此之外還有安全盒以及遊戲盒兩個獨立的大型團隊，卡馬克不見得都感興趣。

十五歲的小女孩，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人家大老闆見多識廣，肯定只是隨便玩玩，女兒卻當了真。羅父以前氣的要命，可現在見羅綵球真的傷心了，又心疼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於是去廚房，想要端一杯水去。

王不負撓撓頭，仔細看了看，只見皮靴上，增加了許多防禦用的鐵片。王不負點頭說道：「不錯，很直觀。」

「廢物……」他低聲說了一句，面色扭曲地將杯子撥到旁邊去，艱難地再拿了一個杯子，重新倒水。大概倒了兩口的量，這就鬆手了。

青瓷科技聽說這位超級大神要來，更是又鼓起一把力氣，指望到時給卡馬克見點真章的東西。

他沒法去抱開水瓶，光喝水都是問題。以前還住車棚時，都是女兒早上燒好水，給他倒一大玻璃缸，插上吸管。這樣他就能在白天喝到水了，只是冬天時喝不到熱水。

此外，兵馬俑是灰色的，做成遊戲得換成彩色。這部分除了參考資料，根據甲胄的用料來做。更多的還是得靠想象力。

卡馬克來中國的目地，主要就是親眼考察一下青和-圖-書瓷科技這間公司。通過直觀的判斷，他將決定投入多少資源和精力，去聯合研發那款新引擎。

夏瓷的想法，對王不負最為重要，所以他才會反覆去問。

羅綵球從王不負那裡賺的錢，都要給母親一部分的，剩下一部分做自己的零花錢。她看母親始終捨不得買開水保溫機，於是用零花錢去這台回來。

……

羅綵球昏昏噩噩地回到家，失了魂似的，回到自己房間就倒在床上。

果然，卡馬克只關注遊戲部分，對於其他的東西，比如說「怎麼精準投放廣告」沒有一點興趣。他想要看《我的抗日》最終章，還有那ARPG遊戲是如何製作的。

她一直在和夏瓷一個女孩子賽跑。可是突然，賽道上又出現了個陌生的女性，而且還多跑了十幾圈。太不公平了！

羅綵球鼻子一酸，說道：「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不過現在可是01年，說落幕還早著。卡馬克正值巔峰，若他決定傾力研發「銀杏樹引擎」，對於青瓷科技來說絕對是件大好事。

而卡馬克也確實有認真去做這引擎的意思。他對自己的技術極為自負，認為青瓷科技也好，維爾福也好，在引擎技術上都是小朋友。端茶倒水地搭把手還行，真要從頭研發，還是得靠卡馬克來搞。

「我們再琢摩琢摩吧。」那美工猶猶豫豫地離開了。

只要預先倒熱水進去，就一直保溫了。要喝時按著按鈕就行，這樣那一直不和她說話的爸爸，就能隨hｅtubooｋ.coｍ.cｏｍ時喝上熱的開水。

羅綵球又難過又傷心，撲到爸爸身上大哭起來。

「不會啊。」夏瓷轉著眼睛想了想，如實說道：「其實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裏有些難過，有些哀傷。」

「沒有。」羅綵球將頭埋在被子里，悶聲說。

羅父顫顫巍巍地看著女兒低聲哭泣，心如刀絞。若是他身體還好，一定要去揍那個混蛋！讓他玩弄女兒的感情！

夏瓷早就知道這是命運了，真的沒放在心上，繼續掛在王不負的肩膀上走路。羅綵球倒是吃醋了。以前她都會和王不負走得很近，這樣兩人時不時會胳膊碰到胳膊。今天卻站得很開。

「我氣我自己，不夠漂亮，不夠有用。沒辦法吸引他。」羅綵球自暴自棄地說。

家貧百事哀。羅父恨女兒不爭氣、恨那大老闆心狠，但到頭來，最恨的還是他自己，讓妻女活的那麼艱辛。連喝點熱開水，都要女兒到外面討好別人。

「大神，你看鞋子這件裝備，在卒長和旅帥兩個進化之間的差別，明顯不明顯？」一個美工拿著作品來問王不負。

「唉……」羅父想到這裏，再定睛一看，水已經倒了大半杯了，他趕緊鬆手。

「可他們都覺得還不行，我也還能做得更好。」那員工說。

裝備的種類，又多的怕人。每件裝備要經歷七次進化，看起來得一次比一次猛。美工團隊要是胡做，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來。可他們早以潛移默化地認同了青瓷科技的精品理念，不會交出自己都不滿和圖書意的東西。

周毅一聽，眼睛就亮了。再聽說卡馬克要根據對青瓷科技的考察觀感、決定投入多少力量來研發引擎，更是上心。一個辦公室一個辦公室地跑去說：「先停停，和你說，都賣點力！兩個星期以後要來個大人物……」

「綵球……」王不負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員工們自己不滿意，就說明確實還有提升空間。王不負當然願意精益求精，問道：「你們覺得哪裡不對勁？」

王不負沒在公司里做什麼動員，只是很平常心地告訴了周毅，讓他傳達一下，卡馬克大概兩周後會來。讓大家到時候都拿著點，別看到不認識的大鼻子，顛顛地跑過去練英語，「翻，三克油」什麼的。

就拿做裝備視覺升級的美工們來說，就給了自己巨大的壓力。決心一定要把「裝備進化」做好，做得威武而驚艷，讓卡馬克眼前一亮。

羅媽媽嚇壞了，趕緊過去問：「你怎麼了？他欺負你了？」

遺憾的是，以後的電腦遊戲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倚重資本和團隊。卡馬克的性格讓他在過去登上巔峰，也將導致他在未來逐漸落幕。

新的一周。《絕色江山：外傳》的製作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過美國那邊倒是給了王不負個奇異的消息，說好要和青瓷科技合作研發3D引擎、Id軟體的創始人卡馬克，要來中國了。

大半杯水的重量，他肯定端不動的。可他剛才還恨自己沒用，這時想試試看，於是去端杯子。結果確實端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