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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這裏，就又找了個報刊亭，用公用電話打給同學。他剛進交大時，一群同學搞了個做小遊戲的社團，沒什麼成果，但認識了不少人。陳星漢想問問他們，對「星辰圖」的看法。

青瓷科技會看重這種想法么？陳星漢不敢確定。

陳星漢心中咯噔一聲，但沒有反駁。在這方面，學長更專業些。

好容易弄完了，陳星漢這才坐火車去往南江。他和在育碧工作的那位學長說過後，就已經對自己的想法不報希望了。他這次去青瓷科技，更像是一場儀式。做完以後，就能徹底堅定出國的信心。

修改自NASA的宇宙照片，只是用來做展示的，真正的作品肯定還需要藝術加工。但看著海報上那無盡星光構成的圖案……用這個去代替冷冰冰的數據化，為什麼不好？為什麼沒人在乎？

他站在那裡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

「……」陳星漢沒話說了。再隨便聊了兩句，掛了電話。

在陳星漢想來，青瓷科技和他呆了半個月的遊戲公司沒什麼區別，只是青瓷科技更捨得花成本做遊戲而已。

什麼「第九藝術」，什麼深邃的內容帶來的感動，什麼蓬勃的感情帶來的震撼，這些東西，原來至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堅信么？

陳星漢回到家。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父母都看出來了。陳父板著臉道：「你在單位被罵了？」

「明天我帶你去要錢去！」陳母很堅持道。四百多呢，不是個wwｗ.h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小數字了，錢多難賺啊，哪能說扔就扔了？

那學長在職場中被打磨了大半年，早已沒了銳氣。聽著陳星漢一通抱怨，學長就笑了：「別說你，就算我給我們主管提這種建議，他都得罵我眼高手低。」

「我不幹了。」陳星漢說。

他站在上海的街上，有些茫然。職場失利是小事，重要的是讓他驚覺，他對遊戲的熱愛，居然根本行不通！

出國。曾經的陳星漢，根本不會想到這個選擇。他一直相信，憑著他對遊戲的熱愛，他的努力，能循序漸進地改變整個大環境。

陳星漢已經幹了半個月的活，應該能拿四百多塊錢的，但他也不打算要了。他到遊戲公司做實習並不為了賺錢，只是興趣使然。現在的他，根本不會為了那一千不到的實習工資再忍半個月，也不打算為拿不到四百多塊錢和人扯皮。

育碧的員工都不看好，那青瓷科技應該也差不多吧？

陳星漢低聲道：「是，我把所有東西都寫出來，交過去的。」

他重新看起了自己的作品。

就這本雜誌，突然提醒了陳星漢。他決定，去南江找王不負問問看。如果連王不負也渾不在意這個「星宿圖」的設計，那他打算出國。在更開放的環境里，應該還是有人會把遊戲當成「第九藝術」的吧？

回家慢慢想吧。他往家走時，看到路邊有個報刊亭，掛了本半月刊的財經雜誌，封面上是和圖書王不負的人物肖像。那雜誌為王不負做了篇深度報道，作為提高銷量的噱頭。

他第一個撥的號碼，是一個學長。那學長已經在「上海育碧」找到了工作，應該能給出更專業的建議。

既然做市場導向的遊戲，那麼青瓷科技應該不會冒險，採用什麼先鋒性的改良吧？

相比之下，他所做出來的「星辰圖」角色成長系統，會不會需要玩家看個半天才能明白？這是他被稱為「眼高手低」的原因么？

「怎麼回事？」陳父眉頭皺起來了。

到了青瓷科技，陳星漢隔著鐵門，用通話器對前台說明了來意。前台和青瓷科技的遊戲部門聯繫后，就把陳星漢放進去了。

因為青瓷科技至今，做的都是大賣的遊戲。很容易讓人以為，青瓷科技也是市場導向的公司。

無論是被青瓷科技拒之門外，還是婉言謝絕，陳星漢都能接受，這樣他就徹底絕了念想。接下來，他可以安心地準備學習英語，去國外讀研。用留學做跳板，去國外去實現他那「第九藝術」的遊戲夢。

他仍然執拗。不願意畢業后，放低自己去隨波逐流。但「用一己之力改變世界」那種雄心，已不再有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離開」這個選擇。和直接放棄半個月的薪水，離開那個小公司一樣，他想到出國。

陳父還沒開口，陳母先說：「講你眼高手低，一點沒錯。說你兩句就說你兩句了，在社會上面，誰不遇和*圖*書到個磕磕拌拌的？被說兩句就回家，前面都白乾了？」

給建議的玩家，青瓷科技每天都要接待好幾個，也有經驗了。其中絕大多數的建議，其實都用不上，但青瓷科技把這當成員工和玩家交流的一種形式。經常讓做遊戲的員工聽聽玩家們的看法，別漸漸地不接地氣了。

學長說：「你還是不明白。想法不重要，關鍵是，你的想法能為別人公司帶來什麼。你的想法，會被哪些玩家接受？能延長多少玩家的遊戲時間？是不是和遊戲的風格搭配？需要多久才能做出來，會不會影響到公司的戰略？這個想法，是一次性的東西，還是有後續？」

「策劃可不是一個想法就行的，要有可行性。不僅是能不能做出來的問題，還有可不可行的問題。你起碼得列兩個同類產品的分析，剖析其中的可行性。可行性是想法的先決條件。然後你得準確地把東西講出來。對了，你是不是把亂七八糟所有東西一股腦地拿給人看了？」學長很有經驗。

陳星漢一呆，本來以為會被父親阻止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今天接待陳星漢的，是個小主管。那主管看到陳星漢的作品后，沒覺得不靠譜，反而驚為天人。

「媽……」陳星漢臉皮薄，不好意思去要錢。

……

陳母倒是在旁邊算了半天，嚷道：「你在你們單位幹了十六天半！應該拿四百六十七塊錢！先把錢拿回來再說。不能給資本家和-圖-書白乾活！」

就好像他在那遊戲公司中實習時，發現做的網游不靠譜，首先冒出來的想法，不是忍讓，也不是辭職不幹。而是想要盡自己所能，給那網游增加哪怕一個亮點。

陳星漢聽呆了。他確實沒想那麼多，但「給公司帶來什麼」，這個他想過了，所以說：「我這個玩法，應該可以增加在線量！因為把等級變換成了更直觀的星空圖像，比數字更有吸引力些。」

陳父拿過那副「星辰圖」的海報看，他其實不知道陳星漢設計的是什麼。但兒子這段時間的辛苦，他做父親的卻看得明白，說：「隨你吧。」

學長立刻道：「你怎麼證明呢？別的遊戲有沒有用這個的？應該沒有吧，你證明不了，就沒法說服別人。你還記得高中的數學課么？不寫推演過程，直接寫答案，就算正確也不給分。」

陳父卻盯著兒子道：「你現在怎麼想？」

「哈哈哈哈。」學長笑出聲了：「你實在是……當初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就不說你了。不過我在育碧，同時要跟法國和中國的上司打交道，我的經驗你可能學不來，一時半會也說不完。這樣，我們什麼時候聚起來聊聊？」

可他現在被當頭打了記悶棍。「眼高手低」四個字，是同事和產品經理對他的評價。他沒有出言反駁，但這四個字給他的傷害，卻難以言喻。

「我想再試試。明天我去南江，拿著這個東西給青瓷科技的人看看。如果我的想法確實太過ｍ.hｅtuboｏk•com.ｃｏｍ特立獨行……我想出國！」陳星漢咬牙說。

於是陳星漢就一五一十地給說了經過。他明明一片好心，卻沒得到什麼好結果。

學長根本沒有談設計的細節，而是直接否定了陳星漢這段時間做的事情。

「經驗值——等級——技能點」這種模式，用來指代角色實力，最是中規中矩，所有玩家都一目了然。就算沒有玩過遊戲的，都能看明白。

想想看，一款遊戲的角色升級頁面，居然是一片深邃的星空，這多新奇啊！

回家的路上，陳星漢的想法已經變了。他只是個在校的大學生，不管他多麼地為自己的想法自鳴得意，也無法傳達給他人。

學長在電話那邊聲音忽遠忽近，還有細微的其他聲響，像是在打電話的同時還點著滑鼠。很明顯，學長已經不把和陳星漢通話當成一回事了，一邊說，一邊做別的事情。

陳星漢卻問：「你覺得青瓷科技能接受這種想法么？我聽說他們正在做一款大型RPG遊戲。」

周毅在心裏比較了下這兩種遊戲升級頁面。是「一個人站在那裡，點亮身體里的各種穴竅」直觀？還是「浩瀚的星雲」更好？

如果連青瓷科技都不認同陳星漢的想法，那麼他將徹底失望。

那主管就叫來了整個遊戲部門的老大周毅，周毅看了也吃了一驚。周毅正好知道，王不負正琢磨著給《絕色江山》添加個嶄新的升級模式。王不負目前考慮的，類似於武俠小說那樣的內力，想到現在還沒想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