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次看的是日本電影《追捕》，這是一部轟動全中國的外國電影。前世自稱是鐵杆影迷的李思明當然看過，不過在這70年代末的電影院觀看，更讓他感覺到其中經典的味道。

「比我們預想的要順利得多，雖然也出了不少問題，但問題不大。」許其山非常高興，「關鍵是你的設計再完美了，以致於我們只是碰到一些樣機生產上的小問題。」

「這明知道跳下去會死，我幹嘛要跳。」李思明不服。

床上擺放著一堆信件。都是兵團戰友寄過來的，有的索要考試複習資料，有的是打聽小道消息的。連長居然也會花時間寫了信，信中抱怨現在的工作不好做了，再也沒有當年紅火的場面了，還問李思明有什麼好辦法？李思明覺得好笑，自己又不是百寶箱，或者現在搞個人承包，要不然自己倒是不介意做回農場主。

「是啊。今天沒有課？」李思明問道。

等再一次見到李思明的時候，她卻狠不下心來罵。李思明看起來曬得有點黑了，原來白皙的臉孔顯現出更健康的顏色。

「喲，李老師還知道回來啊！」楊月板著臉孔說道，但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

……

「吹牛！」三人異口同聲道。

「這是典型的阿Q精神勝利法！」楊月說的很深刻。

李思明放下行李，立刻回到了實驗室。林之文、金偉、許其山三位專家還在實驗室里忙碌著。

「說什麼呢？楊月，咱們不能饒了他。」徐麗氣得不輕，尋找盟友。

楊月的《未和圖書名湖周刊》也在趕潮流，積极參与這場思想大討論，介紹外國的文章也是不少，都是從外刊上抄襲而來的。雖然每天忙得不亦樂乎，但是在空閑下來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李思明。本來說好暑假一起去旅遊的，他倒是一放假就不見人影，問學校領導，說是參与什麼科研項目，等他回來，一定要罵他。

「我有罪，我有罪！」李思明就差磕頭了，想想自己真是不孝啊。

李思明從口袋裡掏出一串色彩斑斕的貝殼，遞給楊月道：「這個送給你！」這是他帶領隊伍長途拉練時，在海邊撿的，親手做成的項鏈，非常漂亮。雖然只能和一幫大男人來到這裏，撿些貝殼也算是到此一游。

曾智也來信了，這小子就要離開上海，他將去香港投奔他的「資本家」親屬。現在可以說他是時來運轉，家族不僅在內地，在香港也很有影響力，曾經唯恐避之不久的身份，現在倒成了香餑餑。

「好了，下不為例啊。」楊月看他滿臉羞愧，心中不忍。

「你不問問我這幾個月幹什麼去了？」李思明問道。

「這麼多天也不寫個信，發個電報什麼的，讓你爸媽擔心！」楊月埋怨道。

「李老師，你回來了？」看到李思明的身影，三人放下手中的活，開心地笑道。

「這個啊，這你得問問楊月同學，她們學新聞的，消息最靈通。」老葉笑道，他因為李思明對楊月也挺熟的，「新聞人民日報上天天都有。不過有一個新聞到和-圖-書是引起我的注意，中央剛出來一個『知青工作四十條』。」

「什麼『知青工作四十條』？」

「美國人跟歐洲一個種，你沒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長得跟毛猴子似的，全身汗毛還沒進化完全。咱中國人就不一樣了嘛！絕對是最優良品種！」

「槍逼著你，你也不跳？」徐麗不依不饒追問道。

「為什麼往中國跑？」大帥覺得他說的有趣。

「那我就和他談判，和他談談人生啊理想啊家庭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憑我三寸不爛之舌，一定會讓犯罪份子哭著喊著向我認錯！」

每次回北京，李思明都能感覺到這個古城正日益煥出新的活力。這一次也不例外，伴隨著真理標準問題的全國性大討論，共和國已經從沉睡中醒來，正向時代的起跑線走去。

「問你呢！我幹嘛要回答。」徐大帥並不吃這一套。

隨著人流出了電影院，楊月和徐麗兩人走在前面，還在嘰嘰喳喳地談著電影中的硬漢，崇拜的不得了，大有恨不得嫁給男主角之感，身後倆男人則像兩個受氣的貼身丫頭。李思明和徐大帥兩人無比鬱悶。

「大帥，你也不管一管？看來你氣管炎病得不輕。我介紹你一個醫生認識一下，我勞改時一難友，專治你這樣的病，保證藥到病除。」

「是啊。我看一定會出亂子不可。」老葉感嘆道。

「我抗議！徐麗同學，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我李思明好歹也是人民教師隊伍中的一份子，你這是污衊。」李思明和_圖_書抗議。

「什麼亂七八糟的，凈胡扯！」徐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

「是啊，李老師，這次的項目完成的太順利了，接下來我們再進一步做更多的測試，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林之文也說道。

「就你，也是混在人民教師隊伍中的黑幫份子。」徐麗宣布抗議無效。

「要我說嘛，這個電影嘛，是個藝術加工的作品，咱們不要當真。」李思明打哈哈道。

「剛上完。你去哪裡了，開學了都不見你人影。」

當李思明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各種喬木已紛紛換上新的顏色，一場秋雨一場寒，洗去夏的鉛華，收穫秋的炫爛。

「……」李思明無語。

晚上的時候，楊月拉著他去看電影，同行的還有徐大帥和徐麗兩人。

見到李思明回來了，騰得站起來，欣喜地說道：「李老師，你回來了？」李思明汗顏，雖然自己算得上北大教師中的一員，但讓年紀大的人這麼稱呼自己，還是覺得不太自在。

「三位，最近進展怎麼樣？」李思明關心項目的進展情況。

「還行，有人專門做飯。」李思明說得沒錯。

「這個啊，學校派我出差了，所以回來晚了。」李思明解釋道，岔開話題，「最近學校里有什麼新聞？」

「大帥，別泄氣，將來咱們有錢了，我們也去拍電影，清一色全是中國男人來演，絕對是大片。情節要多曲折有多曲折，場面要多火爆有多火爆。拍完了送到日本去放映，保准讓所有日本男人自卑的集體跳太和-圖-書平洋自殺，所有的日本女人爭先恐後往中國跑。」李思明道。

「哇，真好看！」楊月欣喜若狂，「謝謝你，看在這串貝殼的份上，就原諒一次。」

也是這一年，中國人第一次看到新加坡美麗的花園之城，第一次看到日本風馳電掣的新幹線，第一次了解什麼是現代化。

「因為日本男人都死絕了，只有咱中國才有男人，保准這將是中國未來最大的一筆對外貿易！」李思明繼續胡扯。

「這不是將大家回城的希望給掐斷了嗎？」

「大帥你敢跳嗎？」李思明轉而問徐大帥。

「那為什麼不去美國呢？」徐大帥哈哈大笑道。

「沒有什麼，你是大忙人。」

回到宿舍，老葉正半躺在床上看書，那一本英漢大詞典，已經被翻爛了。年紀大了，記憶力比不上年輕的同學，但勤能補拙，這是老葉的學習方法。學校也千方百計多開一些選修課，往往整個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連過道都擠滿了人，大家都搬椅子來聽。現在的大學生有著強烈地求知慾，有一種凡事我要把它搞清楚的慾望，而後世的大學生完全被考試所左右，他們對於任何問題，關心的就是「老師，這個內容考不考？」如果不考，決不願意再多看一眼。只要能把考試混過，就完整大吉。

人們習慣了國產電影「高、大、全」的形象，而高倉健那高大、冷漠、堅毅的硬漢形象在中國掀起了「尋找男子漢」的熱潮，而令中國男演員鬱悶的是，他們被自己的女同胞冠上「奶油小生」ｈｅtｕbｏｏk.ｃom•com的名號。隨著影片的熱播，以至於在70年代末的中國，任何一個城市都可以看到那些男青年，穿著「杜丘」式的風衣，拎著日本進口的錄音機，放著「啦呀啦……」的影片主題曲。

「不辛苦，不辛苦！」三人連忙搖頭道，「裝備能早一天交給軍隊，都是我們搞軍工的最大心愿。」

「對，就是阿Q！剛才電影里有個跳樓的情節，如果是你，你敢跳嗎？」徐麗問李思明。她說得是電影中，一段經典的情節，杜丘和橫路在摩天大樓頂層的最後較量，橫路用槍逼著杜丘說：「你看，多麼藍的天空啊，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唐塔也跳下去了，現在就輪到你了，你倒是跳啊，跳啊……」

「哈哈……」楊月和徐麗兩人聽到，捧腹大笑！

……

「對不起，我食言了。」李思明心中愧疚。

「好了，別裝可憐了，這幾個月過得可好？」楊月並沒有追問下去，她知道一點，但並不完全。

「你願意告訴我，就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切，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楊月笑道。

「太能忽悠了，別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徐麗大義凜然道。

「你們辛苦了！」李思明其實只是抄襲而已，而大量的工作都是眼前這三位專家完成的。

「大意是肯定十年以來的上山下鄉工作所取得的『偉大成就』，明確規定今後農場知青一律按照國營企業職工對待，不再列入國家知青政策的照顧範圍。」

哎，一串普通的貝殼就收買了？看來自己以前真是關心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