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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作者: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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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入耳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入耳

若是真的讓宋墨尚了公主,以宋墨的本領,國公爺和二爺以後恐怕就只能看著宋墨的眼色過日子了!
那面相機敏的倒是問一句能說出十句來,可他不過是聽面相忠厚之人的轉述,想說卻說不出什麼來;那面相忠厚之人倒是知道的不少,可像銅油燈芯,你撥一下他亮一下,你不撥就不亮。陶器重幫兩人付了餛飩錢,又請鋪子的老闆上了一壺老白乾,四碟下酒的菜,在餛飩鋪子後門和二人慢慢喝到了二更鼓,這才各自散去。
不知道國公爺找他有什麼事?若真的很急,應該會派了人四處找他,知道他回了府,會再派人來找他的。
卯記的老闆親自去收拾了桌子,端了碗餛飩放在了陶器重的面前。
面相機敏的那個就連聲稱「是」,面相忠厚的那個聞言表情也跟著忪懈下來。
面相忠厚的那個有些猶豫,面相機敏的那個聽了卻喜出望外,端著還沒有吃完的半碗餛飩就坐到了陶器重的身邊。面相忠厚的那個眼底流露出幾分無奈,只好也跟著坐了過去。
陶器重大多數時候和那面相忠厚的說話:「你說你幫竇家那位四小姐搬的嫁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英國公府旁邊的順天府學衚衕,是因為順天府的府學落址於此而得名的,剪子巷裡也因此挨挨擠擠的全是賣各種小食的攤子和鋪面,其中有家叫卯記的餛飩鋪子,餛飩做得皮薄餡大,配上小魚小蝦,湯汁又十分的鮮美,甚合陶器重這個江南人的口味。他偶爾會去卯記吃一碗,再和同是江南老鄉的卯記www•hetubook•com•com鋪子的老闆閑聊幾句,思鄉的愁緒頓時就會煙消雲散,心中暢快不少。
陶器重在屋子裡一直轉到天色發白,這才又叫了小廝服侍他梳洗了一番,連早膳都沒有用,就一個人出了英國公府。
竇世英只覺得心如刀剜。
這個陶器重,到底要幹什麼?
他笑著邊用圍裙擦著手邊走了過來:「陶先生,還是照老規矩,我在後門給您支張桌子吧?」
聽到這裏,陶器重忍不住扭頭望過去。
守值的樂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不停地道謝,態度更加殷勤了:「我扶著您老回屋吧?剛才國公爺還差了人來問您去哪裡了。您以後要是想一個人出門,可以跟我們說一聲,萬一國公爺找您,我們也有個地方尋去……」
陶器重「哎喲」一聲捂了胸口,卻看也沒看那小廝一眼,推開小廝就大步上前給宋宜春行了個禮。
陶器重點了點頭,笑著問起姐妹易嫁的事來。
陶器重就笑道:「我們坐在一起,老闆正好空出張桌子來,也好招待別人,多賺幾文錢。」
陶器重見兩人穿著粗陋,談吐舉止卻頗知規矩,想到剛才的話,知道兩人是慣接豪門大戶外活的人,態度又和藹了不少,笑道:「寒夜無事,聽兩位仁兄說得有趣,不免有些失態,還請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真的?那竇家可是讀書人,怎麼就會答應了姐妹易嫁的事?」
陶器重笑著說了聲「多謝」。
「虧什麼虧啊?!兩萬兩銀子,那是公中給的。四小姐不過www.hetubook.com.com是把她自己生母留給她的東西要了回來。我看滿打滿算,也就一、兩千兩銀子的樣子。而五小姐的外祖父是雲南巡撫王又省,就是那個走哪裡就一路勝仗打到哪裡的王又省,你知道吧?現在四小姐把自己生母留給自己的東西要了回來,五小姐的生母和王家肯定都會給她一大筆添箱銀子的。算起來,濟寧侯府還賺了呢!」
從樨香院出來,已是燈火初上之時。
說話的是兩個穿著粗布短褐的男子,身材魁梧,皮膚黝黑,兩個人面相雖然一個忠厚,一個機敏,但雙手都滿是繭子,指甲縫裡也殘留著污物,一看就是靠體力活謀生的人。
陶器重此時腦子有點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回屋歇下了。
谷秋留給女兒的東西是要了回來,可女兒的姻緣又在哪裡呢?
他不過是道聽途說,有些事,還是得去求證一番更好,免得在國公爺面前出了錯。
半夜突然驚醒,想起了這件事。
小廝應聲退下。
鋪子里的生意照例很好,座無虛席。
陶器重聽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果真是不如宋墨良多啊!
「我聽說竇家嫁女兒有兩萬兩銀子的陪嫁。把嫁妝要回來,那濟寧侯豈不是虧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不清楚了,靠在床頭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叫了小廝倒杯茶給自己,問道:「國公爺可曾派人來找過我?」
但卯記鋪子的老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陶器重。
陶器重呵呵地笑,賞了守值的一小塊碎銀子:「給你買酒喝!」
竇昭就指給她看。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面相忠厚的卻面露不虞,踢了那面相機敏的一腳,偏偏那面相機敏的卻裝作不知道似的,殷勤地請陶器重同桌而坐。
廳堂有點凌亂,趙璋如正蹲在從濟寧侯府要回來的兩口箱子面前和竇昭說著話:「……姑母的這箱子肯定和我們家的是一組。我們家的那個上面雕的是八百羅漢,你們家的這個雕的是彭祖拜壽,卻都是紫檀木鑲著牙邊的。」
他不由朝著兩人拱了拱手,喊了聲「兩位仁兄」,道:「你們說的,可是北直隸竇家?竇文華竇大人府上?」
鄰座傳來兩個男子低聲的議論。
他當初不就是覺得竇家這件四小姐的事挺有意思的嗎?
他想到竇明那掩飾不住喜悅的笑容,目光微沉,去了東廂房。
「哪裡,哪裡!」兩人忙恭聲道,那個面相機敏的更是道,「聽先生口氣,和那竇家熟識。不知道先生想知道什麼?我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陶器重略一猶豫,去了卯記餛飩鋪子。
陶器重一躍而起,吩咐小廝:「快,快服侍我穿衣服,我要見國公爺!」
明明知道自己找他,卻不照面,難道他是認為一旦宋墨尚了公主,自己就會被宋墨壓得死死的,成了英國公府的擺設,所以開始對自己三心二意起來不成?
卯記的餛飩雖然便宜,但對他們這些做苦力的人來說,能像這樣吃碗餛飩,也算得上是件享受的事了。
陶器重喝了口湯。
昏黃的燈光下,嘈雜的說話聲,氤氳的騰騰熱氣,讓人的面孔都模糊起來。
那個就老老實實m.hetubook.com.com地道:「出了件這樣的事,大家顏面上總歸是有些過不去,新娘子回門認了親之後,竇家就趁著天黑把四小姐生母留給四小姐做陪嫁的東西搬了回去。因人手不夠,我又常幫著竇家做些粗重的活,就把我叫去搭了把手,除了工錢,還每人賞了一兩銀子。這不,我剛剛忙完活,就請我這兄弟到這裏來吃碗餛飩。」
風一吹,陶器重這才感覺到有些上頭。
竇昭聞言抿了嘴笑,指了旁邊一扇小小的炕屏:「這個也是紫檀木做的,鑲著鏍鈿。」
「國公爺,世子爺的婚事,我有個好人選!」他含笑地望著宋宜春。
兩個說話的男子見陶器重一副文士打扮,知道遇到了讀書人,忙站了起來,躬身還禮,連稱「不敢」,道:「正是刑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竇閣老家。」
宋宜春氣得額頭青筋直冒,朝著小廝就是一陣怒吼:「還不快給我去找!哪怕把京都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回來!」
舅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望著兩個嬌美如花的女孩子,輕輕喊了聲「大姑爺」,道:「您有什麼打算?」
「哪裡?哪裡?」趙璋如湊了過去。
竇世樞因任文華殿大學士,又在吏部為堂官多年,得他照顧的人不在少數,士林中為表示尊敬,多稱他竇文華而不稱其字型大小。
小廝慌慌張張地應「是」,轉身卻和陶器重撞了個正著。
「沒有。」小廝笑道,「不過二爺曾親自來找過您。」說到這裏,他語氣微頓,低聲道,「好像是國公爺發了二爺一頓脾氣,二爺還差點因此挨了板子,二爺來和_圖_書找您,想讓您在國公爺面前幫他說幾句好話。」
小廝一愣。
竇世英站在上房的台階上,望著進進出出搬著東西的僕婦,心裏沉甸甸的。
兩個都過了適嫁年紀的大姑娘,在這個年紀大都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此時卻仍像不諳世事的孩子般嘻笑著。
自己後來到底去見了國公爺沒有?
側門守值的看見陶器重,忙迎上來扶了他,奉承道:「陶先生,您老這是去哪裡了?怎麼也沒讓小廝跟著?這黑燈瞎火的,要是磕著哪裡碰著哪裡了可怎麼得了?國公爺的事還不得亂了套啊!」
陶器重這才驚覺自己太激動了,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吩咐你的。」
「我騙你做什麼?竇家四小姐和五小姐是同父異母的。據說當時來不及準備,用四小姐的陪嫁嫁的五小姐。現在五小姐代四小姐嫁到濟寧侯府做了侯夫人,四小姐自然要把陪嫁要回來了。還是我去幫著抬的嫁妝,我還不知道!」
陶器重看得明白,笑道:「還是你們到我這邊來坐吧!我這邊清靜點。」
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刻記起了卯記餛飩鋪子里的事來。
他扶著牆慢悠悠地進了英國公府旁的巷子。
宋宜春想到宋翰的功課,就氣得胸口隱隱作痛,偏偏這種痛卻是他自己種的因,連個抱怨的地方都沒有,昨天想找陶器重過來下盤棋,誰知道他出府去了。今天一大早宋宜春考校宋翰的功課,昨天讓他背的文章雖然全背了下來,卻磕磕巴巴,讓他又是一頓惱怒,想找陶器重說說話,派了小廝去請,結果陶器重又出去了,他一時不禁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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