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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主持內宅的權力交給竇氏……她會不會從中做手腳，把自己孤立起來呢？

宋宜春站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現在好了，衙門裡封了印，只能請了家中的長輩做見證，宋家的親戚又少，除了陸家，還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可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再想繞過宋墨休了竇氏，經過此次的打草驚蛇，恐怕是難上加難！

寧德長公主身份不同一般，向來不參与這種家長里短之事，但當她聽到宋宜春逼著宋墨休妻的時候，她非常的氣憤，再三考慮，還是跟著來了。

暖閣里沒有旁人，寧德長公主語重心長地道：「家和萬事興。你想想從前，蔣氏在的時候，家裡的事哪一樣不是順順噹噹的？你當你的大老爺，從不知稼穡的辛苦，缺了銀錢，只管向蔣氏要，兩個兒子也養得好，天賜自不必說，天恩也是天真爛漫，機敏活潑。可你再看你現在，家不像個家、府不像個府似的。說到底，還是因為你內宅沒個正經的人管，上上下下都沒有了規矩。你不趁著新媳婦進了門趕緊把家給她管起來，反而關起門來像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地和兒媳婦計較起得失來，你這是當國公爺的樣子嗎？」

「你倒說說看，你除了祖上的餘蔭，在皇上面前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來的？」

陸老夫人被他氣得笑了起來，道：「看來你眼裡眾生一相，既然如此，你怎麼不把英國公府的財產拿出來均分給其他三兄弟？按本朝律令，承爵的應該是長子長房，英國公府的爵位hｔtｐs://wｗｗ•heｔｕbooｋ.ｃoｍ.ｃom，應由宋茂春來繼承嗎？」

寧德長公主已往後面的暖閣去了。

宋宜春漲紅了臉，梗著脖子道：「她搬弄口舌！」

「嫡庶不分，英國公府還能安穩嗎？」

「如今皇上寵信天賜，正是宋家崛起之機，你不幫襯兒子不說，還拖他的後腿，京都的功勛貴戚，哪一個不在背後看你的笑話？你卻猶不自知，還在家裡鬧騰。難道非要把掌印都督的差事給鬧沒了，你才甘心不成？」

宋宜春只得跟上。

難怪僅賬目就交割核對了好幾天！

「何況竇氏已經有了身孕，你這個時候把她休了，孩子怎麼辦？」

寧德長公主微慍，道：「你到底是天賜的父親，難道天賜還會弒父不成？你怕什麼？」

陸老夫人和寧德長公主都已是年過六旬的人，竇家是姻親，休妻又是大事，也顧不上什麼男女之防了。

這，豈不是要驚動陸府？

宋宜春不服氣地小聲道：「錦姐兒又不是旁人……」

「東平伯向來受聖眷不斷，這次又兼了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使，皇上肯定是不會動他的，廣恩伯向來乖覺，身段又軟，放得下架子哄皇上開心，他在東邊走私，錦衣衛查得一清二楚，可皇上依舊睜隻眼閉隻眼地包庇他，你自問可能做到像他那樣的卑躬屈膝？」

宋宜春有些猶豫。

竇啟俊火上澆油，不屑道：「莫非國公爺是想貪圖兒媳婦的陪嫁銀子？」又道，「我們家的姑奶奶可不是誰都能指指點點的，先前hetubook.com.com在敞廳里說的話我們家就不追究了，可單憑著您剛才那句『這樣的兒媳婦送給我我都不要』，我們也不能把四姑奶奶留在貴府里，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要把人給接走的！今天您要麼親手寫個憑證讓我們帶回去，要麼就請了長輩來主持公道。不然可就別怪我們竇家不客氣，和國公爺到御前去打官司！」

陸老夫人氣得指著宋宜春就訓開了：「我還以為是捕風捉影，竇家的人來請我的時候，我在你舅舅面前一點口風也沒有透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我問你，你要休了天賜媳婦，憑些什麼？七出里，她又犯了哪一條？」

宋宜春不由咒罵起竇昭來。

宋宜春誠心誠意地給寧德長公主作揖。

竇啟俊已道：「錢帛動人心。幾十萬兩銀子的嫁妝就這樣放在貴府里，就算國公爺和世子爺不稀罕，可也架不住有稀罕的。順天府又封了印，我看不如請了貴府的舅老爺或是姑老爺出面做個見證，把嫁妝當場交割清楚了，也免得以後扯皮。」

一面說，一面失望地朝暖閣外走去。

宋宜春老臉一紅。

竇啟俊已笑道：「國公爺，不好意思。是我藉著您的名義把陸家的兩位老爺和老夫人請過來的。我知道，讓您下這決心有點難，我索性就代勞了……」

宋宜春支支吾吾的，想承認是自己要休了竇氏，大義上又說不過去；不說吧，就這樣讓機會白白溜走，他又不甘心。

寧德長公主想到他自小就是個拎不清的，又想到自己的兒子也比他強不到哪裡hetｕbook•cｏｍ.ｃｏｍ去，如今都已經是做公公抱孫子的人了，還這樣肩挑不起，手提不得，不由得心中一軟，話說得更溫和了：「你就聽我一句話，把管家的權力交給竇氏，安安心心地做你的老太爺，把精力全放在廟堂之上。你再這樣漫不經心，只怕要被長興侯趁虛而入了！」

宋宜春喃喃地說不出話來。

寧德長公主想了想才轉過身來。

「興國公低調沉穩，剛毅果斷，從不參与朝廷是非。當年元蒙人進犯，若不是他力挽狂瀾，怎會有西北這十幾年來的太平？要說皇上最相信誰，非興國公莫屬，皇上要換誰，也絕不會換了他！」

二舅父可是出了名的古板，只怕把前因後果一聽，就會立刻命人把宋墨叫回來，宋墨一回來，這事肯定還是成不了。

聽了竇啟俊的話，陸家的人都朝宋宜春望去。

憑證他肯定是不會寫的。

宋宜春的話，正中竇啟俊的下懷。

寧德長公主想了想，道：「那好！你就先去給竇家舅爺和侄少爺賠個不是，然後把主持英國公府中饋的權力交給竇氏，以後不要再管內宅的事了，把眼光放在廟堂之上，想辦法重獲聖眷。」

宋宜春看著那已然遠去的背影，心裏堵得慌。又知道寧德長公主這一走，只怕兩家從此就生分了。想到自己沒有兄弟姐妹，定國公府還在的時候，有什麼事都靠著陸家的兩位表兄幫襯，寧德長公主雖然出身皇家，待他卻如親子侄一般……他忍不住就高聲地喊了聲「長公主」，道：「宋墨自他舅舅出事，就和我生分起來，我這麼做，和*圖*書也是沒有辦法了！您教教我該怎麼辦吧！」

竇家覬覦竇氏的陪嫁，瞅著這樣的機會，把竇氏帶回去是小，把竇氏的陪嫁從英國公拿走才是真的。

然後又怕他聽不進去，拿了話激他：「我也知道，陸家今日不同往昔，我們都不被你放在眼裡了，說的話你也未必聽得進去。就當是我們多管閑事好了，今天我和你二舅母一起來，也算是盡了心。至於該怎麼辦，還是由你自己決定，畢竟這日子得你自個兒過，誰也代替不了你。」

這是釜底抽薪的好機會，問題是讓誰來做這個見證好？

宋宜春有些遲疑。

宋宜春愕然。

宋宜春朝陶器重望去，陶器重也沒有了主意。

宋墨認不認賬且待兩說，就怕竇家把責任全推給他，說是他非要休的竇氏，他背了黑鍋，竇世樞卻得了實惠。這種損己利人的事，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不然可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竇啟俊忙上前行禮，自我介紹之後，面帶愧色地道：「小輩的事，勞動兩位老夫人拖步，實在是不該！可國公爺一心一意要休了我們家四姑奶奶，我們家不出面，也不是個事兒。」說著，滿臉苦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可聽說了，長興侯一心一意盯著五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位置呢！」

竇啟俊也不催促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等他們做決定。

真是讓人為難！

他低頭沉思。

「安陸侯這幾年沒少往太後娘娘跟前湊，又娶了太后最喜歡的娘家侄孫女做長孫媳婦，皇上就是看在太後娘娘的份上，他這掌印都督的位置也坐得穩穩的。和-圖-書」

宋宜春大吃一驚。

此時見宋宜春還滿面的倔強，她看了一眼垂手恭立在旁邊的竇啟俊，忍不住道：「你跟我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宋宜春心裏像貓抓的，又是心疼那銀子，又是想休了竇昭，斷了宋墨的助力，過了半晌才勉強把心情平靜下來，細細地思忖起這件事來。

突然有小廝進來稟道：「陸家的兩位舅老爺和陸老夫人、寧德長公主都過來了。」

什麼時候鬧不好？非要大過年的時候鬧！

「就因為她說了句敞廳太冷，就搬弄口舌了？」陸老太太咄咄逼人地道，「錦姐兒以下犯上，你怎麼不懲戒？反而抓住天賜媳婦的一句話不放。照你這道理，那豈不是丫鬟婆子們上了冷茶也不能教訓？那還有要那麼多僕婦幹什麼？難道是怕別人沒飯吃，自己拼死拼活地賺了錢回來，就是為了養那些不相干的？」

幾十萬兩銀子！

把二舅父請來主持公道……好像也不妥當。

「如果竇氏生下的是兒子，是嫡還是庶？」

他這副神態落在陸家人的眼裡，就是竇啟俊所言不虛了。

如果去御前打官司，不說別的，把宋墨叫去一問，這事就得黃，肯定是不行的。到時候說不定竇氏沒有休成，自己反成了全京都的笑柄！

如當頭一棒，砸得宋宜春腦子「嗡嗡」作響，竇啟俊之後又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有聽到，待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陸晨和陸時各自扶著自家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但他卻絲毫不露，只將面色一冷，譏諷道：「原來國公爺也知道這休書得兒子來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