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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姐道：「那個笑的，眼睛好不老實，只在你們幾個身上轉。我瞅著就不像個女人。」

因人是狄周召來的，就叫狄周進來問他這兩個婦人來歷，狄周回道：「一個常五嫂，一個曹六兒，是姑嫂兩個。廚娘裡頭極有名氣的。住在東城門口也有一年了，聽說是重慶搬了來的。」

素姐搖頭，放下碗筷漱口，拉了女兒的手坐在邊上要她背《離騷》來聽。待到前邊到后宅來又要了兩壇酒，素姐打聽已是喝的差不多了，就命家人四處查看，不許讓那個常五嫂出廚房門。尋來尋去，只有薛三舅不在後宅。

狄希陳吩咐完了又走到前邊跟周師爺說了。周師爺也道極該小心，他就想了個法子，待二十日請完客，教人送她們兩個回家，堵了她家前後門，半夜使個女番子翻進去瞧瞧，若真是，也是除一大害。

「這個美人我喜歡，姐夫不如我討了她罷，也好回家做飯使喚。」薛老三道，小九拍了他一下，方醒悟過來自己說了胡話，老老實實低了頭吃點心。

過了半個時辰，燉煮的幾個湯香味飄的到處都是。曹六兒就央了趙快手來回，說是明日一早再來。狄希陳就命趙快手送她們姑嫂兩個回家。

曹六兒捏著公鴨嗓子道：「傷風了，喉嚨痛。」

素姐嘆氣道：「她若總這麼wｗｗ•hetｕｂｏｏk.cｏm•ｃoｍ著，回了家就難過了。」又衝著小春香道：「你也是，明明是火坑還往裡跳，將來可怎麼好？」

小九接了，仔細瞧了她半日，方道：「嫂子脖子上這是怎麼了？」

周師爺道：「不是桑黨餘孽，只怕咱們衙門的官差們日後也要去她家多走幾遭。」忍不住自己也去瞧了瞧，半日回來笑道：「只怕是個公狐狸精變的。」

柳嫂子跟曹六兒在前衙，常五嫂在後宅，狄希陳都在廚房裡派了個機靈的衙役守著，只說是怕人亂丟了東西，常五嫂低了頭不苟言笑做活，曹六兒時時與柳嫂子說笑，見來了個官差拿了板凳坐在門口不走，她偏要撩撥幾句，哄的那個趙快手如雪獅子向火，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柳嫂子見他們來了，擦了擦手拿出一個盒子來道：「曹廚娘做了幾盒點心呢，我裝了盒正要給老爺送去。九爺跟三舅爺來了，就省得俺尋人送去了。」

素姐因薛三走了半日，猜他睡著不來，就教小春香幾個坐下來吃飯：「只怕今日你們吃飯遲，都坐下來一處吃罷。」

第二日正午客都到齊，狄希陳陪縣丞、主簿、典史三個坐了外書房裡間，小九跟周師爺陪了書辦們坐了書房外間。又接了兩個唱的，在那裡樂了一日。https://m.hetubook.com.com

「大嫂，不如咱們閑了再請她們來教咱們罷。」小荷花也笑道。

小九笑嘻嘻比了個六，薛老三大樂，伸手就要勾他肩膀，小九躲過了道：「像什麼話，也拿出舅爺的款來。」

素姐看了看她，含笑應了。這邊小桃花才出門，小荷花就小聲道：「輕狂成什麼樣兒？」

等到狄周請了兩個廚娘來，到素姐跟前磕了頭，素姐問她們：「你們各自拿手的都是些什麼？」

狄希陳兄弟兩個都笑噴了，一個點心渣吐了一火盆，一個一口茶嗆得直咳嗽。唯有薛老三不信那是個男人，獨自坐了一角抱著點心盒子道：「你們不吃，我吃。」

素姐親自站在大門前，要柳榮開了門前邊去尋，就聽見前邊鬧起來。

素姐心裏有事，便不肯放小荷花去廚房，幾個人一起在暖閣里先凈了手剝乾果。剝了半日，薛老三坐不住了，抓了一把核桃仁道：「我出去瞧瞧那個曹六兒去。」出了院子門就看看小九，問他：「哪裡去？」

狄希陳正與周師爺閑話，見薛老三色迷迷抱著點心盒子笑，小九在邊上笑的鬼頭鬼腦的，就曉得他們兩個會過那個曹六兒了，笑道：「可是個美人兒？」

小九道：「看她脖子上圍著塊布，想來是有喉結，我猜是個男的。」

小春wwｗ.hetuboｏｋ.com.com香見素姐滿臉不高興，問她：「難道尋的人不好？」

小九伸了頭進去看，那兩個的眼神都能碰出火星來了。再一看邊上的薛老三，張大了嘴半日合不起來。小九推他道：「快走，咱們進去看戲。」

小春香笑道：「大嫂是教傳了幾個月的那個人妖唬著了，這樣的人哪能到處都遇到呢？」

小杏花點點頭。紫萱卻道：「我吃飽了。」站了起來要回自己屋子去，素姐哪裡肯放女兒回去，忙道：「今兒你就跟我呆一處，哪裡也別去。」

狄希陳道：「這麼著，我叫兩個快手坐在廚房裡罷，就盯著她們。你們關好門戶，孩子們都不許出來。請完了客咱們再說話。」

曹六兒不得已跟他飛了個眼風兒，薛老三突然一抖，涎著臉正想說話，小九怕他丟人，將那個點心盒子送到他懷裡，拉著他去見狄希陳。

小杏花忙打叉道：「這兩個廚娘手藝真好，咱們要跟她學兩手兒就好了。」

小九心裏就猜到八九分，只是不說破，低了頭吹吹茶碗，不肯喝她泡的茶。薛老三已是將自己那碗吃了，見小九放下，拿起來一邊喝一邊對曹六兒笑道：「嫂子泡的好茶。」

素姐還是不放心，前邊找了狄希陳回家，跟他說起，狄希陳道：「聽說還有餘孽在外，這起人扮了婦女混進內宅，ｈｅｔubｏｏk.com.com也不知道壞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我想個法子查查她。」

小春香跟小荷花應了一聲，拿了碗筷，站在桌前吃起來。小杏花因那桌上菜不多，就站在了紫萱身後吃飯。小桃花平日也只跟杏花能說幾句話，就笑道：「妹妹，這個魚不錯的，你多吃些。」

唯有裡頭薛老三因被曹六兒迷住了，左一鍾右一鍾喝起來，心裏總想著把她搞到手，不免喝多了些，中間就逃席回去睡覺。

那個曹六兒哪裡見過小九這樣的少年，聽他說要茶，就丟了趙快手泡了兩碗茶。薛老三眼珠不錯的看她，她只往人面前一丟，另一碗拿袖子試了碗口的水漬，雙手捧了小九跟前笑道：「九爺喝茶。」

另一個未語先笑，嗓子粗啞道：「小婦人只會燒幾樣魚。」

薛老三兩隻腳自己就走起來，甩下了小九好幾步。

小九接了盒子笑道：「咱們喝鍾茶就走的，有好茶泡一杯來。」

素姐此番與小桃花分庭抗禮，自己與薛三一席，讓女兒陪帶了狄髻的小桃花一處吃飯。平常不肯搭理小桃花的姐妹們今日都上前給新姨奶奶道了喜，在邊上待立，小桃花滿面春風，大搖大擺坐在椅上受禮，改了口叫素姐姑娘，只恨這席酒不能吃一輩子。

十九日清早起來，素姐便集齊了全部家僕道：「明兒縣太爺請客，薛舅爺納妾。狄周和-圖-書去尋廚娘來，兩個三個都使得。柳嫂子在前邊借周師爺隔壁兩間設個廚房，你著人記清楚了器皿傢伙，小荷花回頭帶了小梳子跟廚娘後邊看。咱們后宅留一個廚娘，狄周嫂子在後廚幫一日忙罷。柳榮守門小心出入有夾帶。」狄希陳跟素姐前後帶到成都的家人全部人口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十口。又教狄希陳送走幾個，家人裡邊有還有七八個媳婦子不是孩子小就是有身孕，就顯得不如去年寬裕，不然哪消素姐安排。

小桃花就坐不住了，笑道：「姑娘我回去瞧瞧三冬去。」

當下各安其位忙亂起來，胡三多等幾個買辦尋小春香稱銀子買東西，柳嫂子一邊開早飯一邊打點搬傢伙計數。小九被派去各家送請客帖子，素姐連薛老三都捉了來跟小紫萱並幾個丫頭一處剝乾果裝攢盒。

一個穿藍緞子襖兒的道：「小婦人手藝平常，拿手的是平常人家請客吃酒的那十幾二十樣。」

前頭廚房門外有一圈人坐了院子里曬太陽，有坐著裝找虼蚤的，有解下佩刀在那裡尋了塊磨刀石磨刀的，還有兩個就站了樹底道：「今年雨水不錯。」另一個介面：「白菜我家買了二十斤。」無一例外的是這起人的眼睛都盯著裡邊那個趙快手跟曹六兒。

素姐聽了道：「叫柳嫂兒帶了廚房去罷。」

小春香紅了臉道：「各人有各人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