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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顏知道她把自己當孩子似的，就靜靜地伏在她的肩膀上，笑道：「再大也是您養大的孩子。等懋生回來了，我讓他給您敬茶。」

原來，端娘怕日子長了生出變故來，雇了馬車日夜兼程地往江南郡趕，八月底就到了常州的柳集，拿到新戶籍和路引后，先是雇了馬車走旱路到越州，然後又在越州的石板鎮上船改走水路到。到了石板鎮的時候，她留了一個心，打心了一下顧夫人的消息，得知「劉家嫁到盛京的姑奶奶帶著小少爺回娘家來走親戚」的消息，她這才放下心來。十月中旬她就到了富春縣，她怕人認出來，就包著頭打扮成老嫗的模樣在棲霞觀轉了好幾天，看到墨菊深居簡出身邊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這才出來相認。

顧夕顏就突然間覺得有些對不起端娘。如果當初沒有選擇嫁給齊懋生，說不定就可以招個女婿兒在家裡承歡膝下了……

顧夕顏忙笑道：「我們現在都是背井離鄉的，你願意來，在我心裏，就把你當成親姊妹一樣的，以後可不能再說這樣的客氣話了，那大家顯得多生分啊！」

端娘思忖了片刻，湊到她耳邊竊竊地道：「床笫之間，他可愛惜你！」

「才兩個月，就……」顧夕顏不由又問了一遍。

顧夕顏氣血翻騰，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凌厲之色：「沒聽見端姑姑說什麼，就是爺來了，一樣也不見！」

「嗯！」墨菊就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就趁著丟了一塊石頭她身上，她一回頭，就認出了我，她說身子有點冷，ｈｔtps://www.ｈeｔuｂooｋ.cｏm.coｍ讓那丫頭給她去拿件披風……我們兩個人就藏在林子里哭了一場。」

墨菊就抿嘴一笑。

顧夕顏笑道：「這是排骨黃豆粥，補氣又養身，味道挺不錯的！」

顧夕顏是被端姑姑訓慣了，又知道她說的八成就是事實，就訕然地低了頭去吃粥。

顧夕顏就想起了剛才墨菊哭訴的內容。她的心又開始不規則地亂跳起來：「可是聽到了關於惠蘭的什麼消息？」

「我們不用管他，」顧夕顏心情大好，三口兩口吃完了粥，把碗遞給翠玉，讓添一碗，「他有時候回來吃，有時候不回來吃。貼身的小廝會提前來稟告的。」

墨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捂著嘴就哭了起來。

望著她眉宇間的那股艷麗，端娘突然間露出釋然的笑容。

端娘見了，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想當初，可是說的好好了的……」

「哐當」一聲，顧夕顏手裡的茶盅就滾落在了炕上，人也像篩子似的抖起來：「左，左，左小羽，殺，殺了惠，惠蘭？」

難怪沒有左小羽的消息，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端娘看著已經呆坐在那裡顧夕顏，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拿了帕子親自給顧夕顏擦了手，吩囑翠玉道：「你們都出去吧，誰來了也不見！」

墨菊臉色一紅，期期艾艾地道：「她說，說左小羽陪著惠蘭回門后，就，就開始要陪嫁的丫頭們待寢……有身孕的都有兩個了……」

顧夕hetubook.com.com顏知道這是齊懋生想給自己的驚喜，想到這裏，她責怪齊懋生的心就淡了一些。

墨菊接過端娘遞來的帕子擦了擦眼淚，道：「我聽了，就趁著月色悄悄去了鳴鶴殿，鳴鶴殿里雖然燈火通明，卻門可羅雀。我不敢靠得太近，就躲在鳴鶴殿旁的林子里轉悠兩三個鍾，眼看著快半夜了，正準備回去，就看見杏紅帶著一個丫頭走了出來……」說到這裏，她就凝望了顧夕顏一眼，「杏紅梳了頭，那丫頭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嘴裏還道『你現在可是雙身子，千萬要小心才是』……」

翠玉就有些吃驚地望了端娘一眼。

墨菊就點了點頭。

翠玉大驚失色而去。

顧夕顏煲的各式粥品就只有她自己吃。

墨菊就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

她突然意識到，原來，她下意思里不敢要求齊懋生跪著給端娘倒茶，所以脫口而出的是「讓他給您敬茶」。

端娘就望了墨菊一眼。

幾個人就坐在炕桌前聊起天來。

端姑姑毫不留情地潑她的冷水：「怕是看你興緻高，不好說吧！」

顧夕顏不想騙端娘，卻又不願意把當時的想法說給端娘聽，怕他對齊懋生產生不好的印象。低聲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嘴裏這麼說，目光中卻有璀璨如寶石般的光芒閃爍著。

再一看墨菊，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她還以為墨菊是在說因為她的病而耽擱了時間，就笑著拉著墨菊的手道：「對不起，讓你們擔驚受怕還要千里奔波……」

她把顧夕顏抱在懷裡，摩m.hetubook.com.com挲著她的頭：「姑娘真是長大了！」

「雙身子？」顧夕顏張大了嘴巴。

顧夕顏就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墨菊就使勁地搖頭：「二姑娘，你別怪我就是！」

沒等顧夕顏開口，端姑姑就挪了挪身子坐到了她的身邊，低聲地道：「來時齊府的三爺已經把你的情況給我們說了個大概，現在我想聽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翠玉就笑盈盈地低聲道：「要是爺來了……」

顧夕顏不以為然地道：「哦，他在傲嘯軒吃，有貼身的小廝伏伺著。」

說到這裏，端娘不由頓了頓。

「杏紅不敢和我待太久，我們就約了第二天見面。」墨菊臉上流露出內疚的表情，「我怕她看出什麼破綻，第二天就沒去，正好中午端姑姑找來了，我們就急匆匆的往棱島趕。」

「嗯，」墨菊猶豫了一會，小聲地道：「還可以！」

顧夕顏滿臉期待地道：「怎樣？」

二月十四日之前到！

墨菊臉色煞白，雙眼立刻就紅了起來。

「杏紅怎麼說？」

「我們是十二月底到的棱島，還沒來得及安定下來，就在客棧里被人擄了。」端娘苦笑道，「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遇到了人販子，嚇得半死，後來到陵州，遇上了大雪封路，不能露宿了，墨菊當時受了涼，燒得厲害，那擄我們的田頭領就帶著我們住進了客棧，還請了大夫給墨菊瞧病，我們這才知道，這幫人沒有歹意，可那個姓田的口風也緊，死活不說是為什麼擄我們。只知道說是要趕在二月十四日之前到洪hetubook.com.com台，後來墨菊這一病，我們就拖到了現在才到。」

以墨菊的性格和處事風格，可以解釋為「她很不喜歡」。

話一說完，顧夕顏就怔住了。

端娘就下炕走出去叫翠玉拿了帕子來。

在顧家的時候，顧夕顏是很隨和的，三人重逢，大家的情緒有點激動，齊懋生又不在跟前，所以墨菊也好，端娘也好，都沒有太多的講究，顧夕顏略一堅持，兩個人就和顧夕顏一起就圍坐在了炕桌前。

墨菊端著粥，遲疑道：「姑娘，這，這能吃嗎？」

顧夕顏望著翠玉失措的神色，暗暗怪自己遷怒於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靜地道：「墨菊，你講清楚一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夕顏的臉騰地就紅得可以滴出血來了似的，她有些不安地望了坐在身邊的墨菊一眼，嬌嗔地喊了一聲「姑姑，真是的！」

端姑姑的心事卻不在這上頭，她狀似無意地道：「爺的早飯誰伺候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顧夕顏喃喃自語，「她那麼聰明、又漂亮，又有才情，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端娘很認真地聽著，問道：「如果國公爺沒有受傷，你會不會不清不楚地跑到洪台來？」

顧夕顏臉色微紅，略略地把這段時間的事給端娘講一遍，當然，她和齊懋生的那些曖曖昧昧的事就給省略了。

她怏怏然地吩咐翠玉：「你給端姑姑和墨菊都換碗白粥吧！」然後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抱怨道：「就你覺得不好吃，大家都覺得不錯！」

端娘卻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傻姑娘，哪和圖書裡有主子跟奴婢們敬茶的。你過得好，我心裏就比什麼都高興。你以後可再也不能提這事了，爺寵著你，你也不能瞪鼻子上眼的，可要受得住，嗯？」

顧夕顏就紅著臉低了頭。

顧夕顏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墨菊就流著眼淚使勁地點了點頭。

吃完早飯，翠玉給她們上了茶，又上了幾碟點心，這才領著幾個小丫頭出去了。

「那午飯和晚飯呢？也在傲嘯軒吃？」

聽端娘這麼一說，墨菊就臉色通紅的低了頭。

不過，還真被端姑姑說中了。這段時間，顧夕顏不停地調整著菜肴，有時候是魯菜、有時候是東北菜、有時候是粵菜，八大菜系幾乎涉及了個遍。其他菜系的菜還好說，這粵菜，不管是齊懋生還是廚子和紅玉，都很難接受。當有一次顧夕顏問她們有沒有牡蠣的時候，廚子竟然結結巴巴道：「太太，那是髒東西，怎麼能吃！」

「我換了粗布衣裳散了頭髮扮成小媳婦的模樣，住在棲霞觀的桃花源旁邊的息來院的通鋪里，有一天晚上，就聽到有人說，說禁衛軍副統領，左，左小羽，殺，殺死了新婚的夫人，如今左家裡的人正要鶴鳴殿里為他們家夫人做道場呢……」

她還要說什麼，端娘卻講起她們這一路上的遭遇來。

端娘就輕輕地點點了頭。

「惠蘭就和左小羽鬧起來，有一次，左小羽還動了粗，惠蘭就要進宮去告御狀……」墨菊低下了頭，「說是有一次，兩人又爭了起來，惠蘭就拔左小羽的佩劍要自殺，左小羽就去奪，結果……不知怎的，劍就撞到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