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鐘擺
王堅嗯了一聲：「最多明天吧，那個老頭估計撐不住幾天了，早點讓他回去吧。」
「不。」坐在小溪岸邊把腳伸進溪水裡玩鬧的張曼婷搖著頭：「我才不。」
「好了，沒幾天了。」王堅拍了拍顧老頭的肩膀：「你得記住下輩子要再碰到秀兒的話，記得對她好一點。」
王堅點點頭：「很不錯啊。」
「真是難為你了，沒想到這個鎮子上還有這麼一段纏綿悱惻的故事呢。這都趕上《傲慢與偏見》了。」小嬈呵呵一樂：「下個月我可能要去你們那學習，你可得請我吃飯，按輩分我可得叫你一聲叔呢。」
他起來鍛煉身體的時候，剛好碰到小嬈也在外頭晒衣服曬被子，王堅朝她點點頭：「你起得這麼早啊？」
王堅呵呵一樂：「那就由不得你了。」
王堅毫不意外地點點頭：「那我這就走了。」
「這是債，人家問你討債來了。」
「那你就不用管了。」王堅拍了拍胸脯：「錢這種東西，你馬上就不缺了。」
王堅索性把一包都塞給顧老頭：「下去之後，好好跟人道歉。我的話，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經歷過……我比同齡人更懂珍惜。」
張曼婷被王堅給逗得咯咯直樂地推開了王堅的臉：「別鬧了……反正我不想欠人的，而且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希望再手術了，只有在十歲以下才能治療，現在已經晚了。」
「我覺得他有的話說得沒錯。」王堅突然覺得泥菩薩昨天的話真沒錯，這真的永遠別去試圖理解自ｈｅｔｕｂook.com•cｏｍ己之外人的思維，這太無解了：「只是你太固執了吧。」
「是債就好了，可惜……秀兒還是這麼善良，到現在才問我討債，我早該還她。」老頭說著眼圈又紅了：「不過也好，還有幾天就能一家團聚了，我好期待啊。」
「哈哈，好好……」顧老頭倒是一點都不急：「是啊……我欠他們的都太多了，如果當年秀兒跟了順子，我……也就不用這麼後悔了。」
「什麼意思？」
至於王堅么……他覺得即使是同門，那也得講個緣分，碰不到的話，光靠找那基本上沒的玩，畢竟只從小嬈的嘴裏知道那傢伙叫阿狗，其他的么一無所知。
不過本來計劃今天走的王堅卻被她硬生生地給拖了一天，因為張曼婷可憐兮兮地說自己從小到大從來都沒出過遠門，更別說坐飛機了，所以她想玩一玩……當她說自己坐飛機等於是玩命的時候，王堅的臉都嚇白了，但是又不忍心臭罵一個連外省都沒出過的小姑娘，只能唉聲嘆氣地埋怨她不懂事。
「等等，婷婷是個好姑娘。我剛好也無兒無女，我準備把遺產分成兩份，一份給順子一份給婷婷。」顧老頭低著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腳：「當年為了這錢，幹了後悔一輩子的事，現在才發現，這錢吶，不如家鄉的一捧土喔。」
「我肺癌，你還讓我抽煙？」顧老頭雖然這麼說，卻深手接過了王堅的煙，點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兩年沒抽煙了，
和*圖*書真是生不如死。」
「可那就不是錢了嗎？我媽的脾氣很擰的，她不肯欠人一毛錢的，她現在才剛剛改嫁，就算我死了，她也能好好生活了。」
王堅冷哼一聲：「那是給老順子的，你老老實實地縮到一邊去。」
「如果我年輕時能有你的心氣就好了……呵呵，可惜啊……」顧老頭仰天嘆了口氣：「我不打算走了，就在這過最後幾天，陪陪順子陪陪秀兒和孩子，也算個落葉歸根吧。」
「算了……他呀，一輩子都這樣了。」小嬈無奈地笑了笑：「你們打算哪天走？我不是趕你走啊，我只是問問。」
看著他洒脫的表情，王堅笑了笑，揶揄道：「準備去跪搓衣板吧。」
「嘿，不告訴你。」
「我知道，所以我跟你說。等我去了之後，遺囑就有效力了，錢就是她的了，她怎麼支配是她的事，不過我覺得你是她的老師，你應該多多照應一點。」顧老頭說完之後，帶著一種洒脫的微笑：「我這幾天得先想辦法把這片山頭給圈起來，然後給秀兒換個漂亮的大屋子！」
「那你跟她說了沒？她八成不會要。」
顧老頭一愣，然後笑著點點頭：「我就說那塊地方是好地方，而且這大師好像還在她旁邊多留了一塊地方。」
「那就行，我爸還堅持不懈地給你洗腦吶？他就是那樣，你別聽他的就行了，一天到晚宣揚宿命論。這真是我爸，不然我肯定讓他去局子里再教育。」小嬈撇撇嘴：「這都快到了邪教程度了。ｈｔtｐs://ｗｗw•ｈeｔuｂｏｏk•cｏm.cｏm」
所以這個強大看來還是一個虛詞，那好人呢？這個好人的定義居然也讓王堅頭疼了好久，每個人看上去都像好人，可每個人卻都是壞人，這好人和壞人真的是很難捉摸。
「嗯，一向都早。」小嬈背上包：「我在上班之前還得去轄區轉一圈呢，住得還習慣么？」
王堅聳聳肩：「我覺得你沒啥好謝我的，我只是幹了我覺得應該乾的事。」
「你傻了是吧，我出錢。」
「你可別嘲笑我了。」王堅連連擺手：「你隨時去，吃住我都包了。」
回去把事情跟張曼婷一說之後，她倒是很理解。雖然這份理解絕對超過了她的年齡，可也許是因為她自己也是隨時可能告別的人吧，所以她顯得格外冷靜的理解。
聽完她的敘述，王堅算是上心了，如果沒有猜錯，這傢伙應該是境外洪門來這求援的代表，不過至於為什麼這麼久沒有找到姚鐵軍……這事就讓王堅不得而知了，至於是不是出事兒了，老王對自己師門的人的本事還是有自信的，不過這智商嘛……只能說參差不齊了，既有老丈人君和泥菩薩這樣的帥相之才，自然也有王堅這樣的昏君之流，這是難免的……
「行，那我先上班去了。」小嬈朝王堅擺擺手：「對了，上次那個傢伙說要去你們那找姚鐵軍，我一查才知道……姚鐵軍是個部長級的啊！」
「小子，你也是啊。眼前人比什麼都珍貴，我是過來人，我跟你說，那些什麼夢想理想都是鬼扯hetubook.com.com蛋，眼前人沒了那就真的沒了。」顧老頭伸出指頭：「再給我一根。」
「話說，你回去之後必須給我手術！」
在小嬈走後，王堅跟剛起床的張曼婷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啟程去找顧老頭了，畢竟自己帶來的，不管不顧也不像話。
當然，他還是第一時間把這個事通知給了留守的小金和大偉，畢竟王堅跟姚鐵軍不熟，讓大偉作為轉述倒是不錯。
「上次那個美國來的傻子，我爸說他算是師侄，從夏威夷來的，說要來找姚鐵軍，我好像還聽他說了什麼洪門什麼的。」小嬈習慣性地撇撇嘴：「挺二的孩子。」
「你來了啊？」顧老頭扭過頭看著王堅，笑著說：「剛好，我剛準備去謝謝你。」
強大的定義是什麼而好人的定義又是什麼。這兩個問題困擾了王堅整整一晚上，說到強大……王堅能一隻手幹掉四十個自己這個泥菩薩師兄外帶一百多個老順子，可這算強大嗎？他們一個能論陰陽轉五行，一個能獨自默默地幫人堅守一生誓言。
王堅一愣：「誰？」
這兩天沒怎麼睡覺，即便是王老虎也照樣有些疲憊了，不過以他的精力來說，他這疲憊狀態都要比打了興奮劑的大偉更有精神頭。
「你打算回去么？」
這大概算是善終吧，王堅不太確定。但是這趟旅行每個人都有收穫，而王堅的收穫最大，雖然很多東西他現在不可能徹底明白，但是至少已經讓他看到了，而看到得越多，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
而張曼婷仰起頭，皺著www.hetubook.com.com眉頭對王堅說：「你知道我手術要花多少錢么？最少要二十萬啊！我媽只是一個鐘點工。」
這個問題更讓王堅頭疼了，按照泥菩薩的那個理論，以他的智商想參透……操，不如直接給他個了斷算了。所以決定一切隨大流之後，王堅倒是想通了，不過這天也快亮了。
「給我個理由。」
「是啊，秀兒還會在旁邊拿著擀麵杖朝我吼著『死鬼這麼久你幹什麼去了！』，想想真是好幸福。」顧老頭說著說著老淚就縱橫了起來：「我對不起他們……我真的對不起他們……」
「那就好，那就好啊！」顧老頭哈哈一笑：「要是有下輩子，咱倆當哥們。」
過到老順子的屋子裡之後，這顧老頭正孤零零地坐在外頭獃獃地看著層層青山疊嶂，他的臉色明顯差了很多，但是表情卻一臉淡然。
「我勸你不要。」王堅靠著圍牆：「她那塊地方是風水寶地，是一個大師親手選的地方，別破壞任何地方。」
「那你得叫我叔。」王堅笑著轉身，朝他擺擺手：「祝你一家團圓。」
王堅走了，他最後的時候還回身看了一眼深山裡的那個山頭，朦朦朧朧的，但是真切的是一個鍾靈獨具的好地方。上面除了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花，還有一段終於結束的等待。
王堅抹了一把臉，然後把臉湊到張曼婷的面前，扮著鬼臉：「你看我的眼神，多誠懇。」
「你別管。」
「知道就好，還有五天，我覺得這五天會是你這輩子最開心的五天。」王堅點上一根煙：「來一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