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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說年年問起，可大兒媳婦年年騙他，但這句話毫無疑問會引起牧州的父子不和，他不願意讓兒子和孫子的關係更僵，所以中途轉過話頭，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大多數人見到宇文述，幾乎都是這個表情，有些緊張，又有些無措，他也不以為意，問道：「牧州呢？他在何處？」

宇文述腳步一頓，他位極人臣，官做到了大得不能再大，別人只有對他敬畏，卻很少有人對他說句關心體貼的話，就算說也是純粹的拍馬屁，象韓氏這樣無所求，只是關心問候的情況，差不多快十年不曾有過了。

想到李勒誇太子非常非常之英俊，宇文述又忍不住好笑。

宇文述帶李勒出門，侍衛們駕了輛馬車，他與李勒一同坐車。車上，宇文述問道：「還在生爺爺的氣嗎？」

劉呈光對楊昭道：「殿下，你剛剛對那宇文牧州太過冷淡了！」

劉呈光一口氣沒順過來，差點兒就此把自己噎暈，誰說要告老了啦，想象力還挺豐富的！他只好道：「臣是要和太子說明，不要小看癟豆子！」

楊昭搖頭道：「我猜不出，你且說來聽聽！」

路上他想：「牧州這孩子聰明，一點就透。我也對成都說過類似的話，可成都就不明白這個道理，知道太子是個繡花枕頭之後，竟然看不起他，從不去請安問好，這樣哪成，只會引起太子的反感！牧州就不同，一旦明白，立即說要與太子多親多近，取得太子的信任！太子無能，有朝一日他登了基，牧州豈不又是一代權臣！嘿，先帝是權臣，篡了大周皇帝的位，難道我們姓宇文的就不能照著再做一遍？」

他放慢腳步，側過頭道：「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你想牧和-圖-書州都這般大了，我豈有不老之理！」頓了頓，低聲道：「這些年苦了你，我年年問起……我卻從來沒有問過，實在心中有愧！」

楊昭眨巴眨巴眼睛，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表示明白，隨後問了一句：「呈光，你是要告老還鄉回家種豆子嗎？你年紀不大呀，不需要告老的！」

李勒跟在宇文述的身後，進了崇文館，這裏算是給太子讀書的大書房，自然是書籍堆如山積，滿室書香。進屋之後，心中暗自佩服，要是把這裏的書都看上一遍，估計十年八年是不夠用的，至少得三十年！

李勒取道迴轉家中，心裏卻想：「反正皇帝也輪不著那個太子做，他是個短命鬼，不如我趁他沒歸天之前，在他身上多撈些好處才是真的！不知太子有沒有兒子，如果有的話，嘿嘿，本太歲對當託孤之臣，興趣倒是滿大！」

楊昭皺起眉頭，很詫異地道：「我又不種豆子，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豆子癟不癟的，跟我有何相干？」

李勒掙扎著起身，道：「自然可以出門，我沒事的，豈能讓太子等我！」說罷，下床穿衣。韓氏空自在旁焦急，可又不敢插話。

「孫兒不敢！」李勒回道，但看臉上表情，卻仍有不滿之意。

宇文述嗯了聲，不再提這事，只是教了些見太子時要說的話和宮中的禮儀，李勒一一記在心中。

說話間，來到了李勒的卧室！韓氏推門進去，道：「牧州，爺爺看你來了！」卻沒聽到李勒答話。她走到床邊一看，見李勒滿臉緋紅，顯是在發高燒。

韓氏無法，只好跟在他的身後，從背後看去，宇文述官帽下露出的頭髮已然全白，她忍不住說道：「公公，這些年你www.hetubook.com.com老了許多，身體可還好？」

楊昭哼道：「你看他一臉病容，竟然臉上還有瘀傷，一副活不過明天的樣子，這種人也能稱得上勇將？妹妹真是莫名其妙，誇這種人幹嘛！」他不敢說父皇母后的不是，只好說妹妹了！

劉呈光心中嘆氣，眼前這太子比阿斗兄強不了多少啊！他道：「臣在老家時，有一回見農人在田間耕種，種的是豆子，我便過去觀看，見他竟沒有全用好豆子作種，裏面夾了不少的癟豆子，我便問他原因，殿下猜那農人如果回答我？」

宇文述忙用手扶住她，道：「母憑子貴，你將牧州教養得這般好，當是我這做爺爺的謝謝你才對，以後除了祭祖和給我上壽之外，不必再行此大禮！」他語氣溫和，沒有一絲一毫輕視韓氏的意思。

宇文述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李勒的額頭，很燙！他對韓氏說道：「你快快去找大夫，等……唉，快去找吧！」

宇文述態度非常之好，進了大門，道：「我開個玩笑，你不要驚慌。」

韓氏從沒見過宇文述對她如此說過話，一時愣住了，站起身後不知所措地站在當地，一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也不知該怎麼回話才好。

宇文述一皺眉頭，道：「這孩子，怎地如此貪睡，如若有朝一日他位列朝堂，難道也要睡到日上三竿，讓皇帝在朝堂上等他不成？」

宇文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懂就好，此事心裏明白就行，萬不可宣之於口，不要對外人提起，你可明白？」

見韓氏出來，宇文述哈哈一笑，從馬上下來，上了台階，笑道：「怎麼，我老人家就不能來這兒嗎？」

楊昭正和太子冼馬劉呈光在看一副古畫，和-圖-書聽侍衛來報說宇文述來了。楊昭忍不住奇道：「宇文述？我和他沒什麼來往啊，這老頭傲慢的很，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了？」

宇文述嘆口氣道：「現在還能下床嗎？我與太子約好，今天要帶你去見他，如果還能出門，咱們就去吧！如若爽約……總是不好！」他情知太子是個繡花枕頭，要是換了別人當太子，定會體諒大臣的難處，可當今太子楊昭卻並非通情達理之人，這次要是約好了不去，說不定太子會胡思亂想什麼！

楊昭哦了一聲，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我想起來了，他是要讓我見見他的大孫子，那個叫牧州的人！嘿，那個牧州被妹妹誇得好到沒邊兒，我看卻也未必，不知母後為什麼這麼重視他！」

一切都如事先規定好的流程一般，進屋先給太子請安磕頭，然後太子說了句：「你就是宇文牧州？」得到答覆后，楊昭便不再答理李勒，只和宇文述說話，宇文述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感謝用語，例如多謝皇後娘娘關心，多謝太子召見之類的，毫無營養！說完之後，楊昭便讓他們離開了，整個過程連十分鐘都沒超過！

劉呈光心中暗道：「還不是為了給你拉攏宇文世家，連這個都不懂！」嘴上卻道：「不管如何，來了還是見見吧，也不廢什麼功夫！」

宇文述見他懂事，心裏高興，又再勉勵了幾句，便與他分手，去衛府里處理公務。

楊昭有些不情願，他一直認為只要是姓宇文的，都是一臉的驕傲，極難相處，從許國公到妹夫都一個德性，所以對李勒也沒報什麼希望！

李勒搖頭道：「自然沒有關係，我還從未見過成都……最近沒有見過他！」他可不知道前日那名厲害之極和圖書的追兵就是宇文成都。

劉呈光道：「那農人說，癟豆子不好吃，扔了又可惜，但卻仍可做種，只要田地肥沃，又勤加照看，結出來的果實卻也不比那些好豆子種出來的差！」其實種豆子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但他也並非是真要講如何種豆，只是借這個話題提醒一下楊昭。

「除此之外呢？」宇文述又問。

馬車從安上門進入皇城，一路向北，由重福門進入東宮，來到東宮東南角上的崇文館，這是太子楊昭平常接見臣下的地方。經人通報，李勒隨著宇文述，進入了崇文館。

劉呈光笑道：「是前日和太子約好的，本來應該昨天就來，但他陪皇上出城，所以沒來成，這不今天一大早就趕來了！」他收起古畫，心中卻想：「太子說話不知輕重，身為太子，豈有和臣下用『來往』二字的道理！」

出了重福門，見左右沒有外人，宇文述問李勒：「你對太子印象如何？」

皇帝越廢物，底下的大臣越能集權，如果皇帝厲害，那大臣們可就威風不起來了！李勒點了點頭，道：「我以前睡的枕頭很破，裏面是一包草，昨天搬了新宅，睡了個漂亮的繡花枕頭，我還以為這枕頭有多好呢，打開一看，原來裏面還是一包草，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李勒想了想，道：「太子相貌英俊！」

「非常非常之英俊！」李勒實在想不出其它詞兒來形容楊昭，話都沒說上兩句，如何能了解他的為人，只好這麼回答了！

「孫兒明白，以後定會和太子多親多近，儘力取得他的信任！」李勒回答道。

韓氏忙搖頭道：「日子過得習慣了，也不覺得如何苦，公公不必自責！」

他問道：「我聽說你弟弟成都眼睛受了重傷，不和-圖-書會和你有什麼關係吧？」

韓氏一撩衣襟兒，給宇文述跪下行禮。

宇文述哈哈大笑：「所以說，這麼英俊的太子一定要當皇帝，只有這麼英俊的太子當了皇帝，咱們宇文家族才會更加興旺發達，你懂我的意思嗎？」

李勒睜開眼睛，見是宇文述親來，又見他對韓氏態度溫和，並沒帶有前日所說的歧視。他倒也明白事理，叫了聲：「祖父大人！」

韓氏忙道：「我去叫他，公公你先到正廳等一下吧！我我，我叫阿眉給你倒茶！」

崇文館里。

韓氏忙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已經多年不見宇文述，說話難免緊張。

宇文述卻並不介意，要是李勒沒有這種表情，他反倒會怪孫子薄情寡義了，一個人要是連母親都能出賣，那他還能不出賣誰？

「他……還在後院休息吧，昨天我聽他說今天不用去當值，那位大將軍讓他好生休息！」韓氏怯怯地說道，不管宇文述對她的態度如何好，在他面前總讓韓氏感到不自在。

宇文述往院里走，問道：「阿眉是誰？哦，就是那個跟牧州到我府上的那個小丫頭！」點了點頭，又道：「你不要去叫他了，我直接過去就是！」

出門之後，李勒除了對太子這人長得比帥之外，竟連其它任何一點印象都沒有，受到冷落，換了誰都會心中不滿。李勒心中大罵：「什麼狗屁太子，老子抱病前來見你，你竟然連半句客氣話都沒有，水也沒有一杯，一點禮貌都沒有！太子很了不起嗎，老子早就知道你沒當成皇帝，是個短命鬼！隋朝的太子，誰當誰死的快，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韓氏急道：「牧州牧州，你這是怎麼啦？哎呀，定是昨天著了涼，今日才會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