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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過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冷冷的回視。

「弒殺組的桀驁不馴又該如何，用重刑威懾恐怕更難駕馭。」

「揚湯止沸，何如釜底抽薪。」迦夜的眼詭異而狡黠。「月使剛剛上任，還沒有自己的影衛吧。」

「殊影，你看著，我一定會成功。」

微黑的臉上勇毅決絕，破釜沉舟般一往無前。

「只是他野心過盛，早為教王深忌，所以才提九微為月使，掐斷了千冥控制弒殺營的機會。誰都知道九微經驗尚淺，此時他完全可以直承，教王非但不會小視，反而會視為忠耿坦白，加恩扶持。若是九微只懂得緊抓權力死撐到底，在教王眼中便是缺乏變通人不足取，難當大任，放任他被千冥除掉也無甚可惜之處。」

「最不希望千冥坐大的即是教王，賜封風使是迫不得已，他平亂時的功績過高，不賞無以服眾。」

光陰流轉，四使都在教中打下了根基，各有擁簇。

「他？」女孩閉上眼，並無多大意外。「你不是很清楚么，我知道你這一陣在暗中打聽。」

她以事實證明了雪使的尊號實至名歸，連帶她身後的影衛都是令人敬畏的對象。殊影率領的六翼絲毫不遜於弒殺組的菁華，各有所長配合精妙，歷次任務中皆有斬獲，面對這樣的實力，執掌教務千冥都要避讓三分。

她轉了轉筆，無表情的點頭。「說的不錯，但扶植九微同樣如此。」

「教你https://m.hetubook.com.com看戰國策可不是為了對付我。」

這三年，也是迦夜在教中鞏固地位，建立自己的親信助力的時候。

迦夜也沒有再問，運筆如飛的批完一本又一本，速度快得驚人，有些案卷甚至掃了幾眼便已下筆，少數需要推敲的被抽出丟在一旁，房間內一片寂靜，只聽見紙頁翻動的嘩響。

魔教的聲威在數年內達到頂峰，各國爭相進獻貢物，以求結納安好，源源不斷的財富如水般流入，教王都為之垂目。

九微一直靜默。

「進來。」

「我希望你能幫他。」

「教王？」

推門而入，迦夜仍在桌前疾書，一旁堆積有尺許高的案牘，幾乎擋住了身影。

此後的三年，他們不曾再有機會交談。

時間一天天過去，偶爾擦肩而過，九微神色如常，卻能感覺出疲憊焦躁之意日漸加重，心事重重。

千冥紫夙在一躍成為四使之後反而若即若離，私下往來甚少。僅在貶抑迦夜九微時同氣連枝，心無二致。

「千冥操控了弒殺組，連你也會受制，你真希望他權力盛大到那個地步？」

「所以你勸我眼下激怒他？」她永遠是淡淡的口吻，事不關己的疏落。「若教王選的下一任月使與千冥無關，我根本只須坐看即可。」

三年前，他戒慎戒懼的承接月使之位。一度風雨交迫，卻在危時大胆覲見教王，坦然直承自身德和*圖*書才不足難以服眾，請辭炙手可熱的職位。教王感其誠，賜獨斷之權，准其對中等過錯以下的教眾自行懲罰，無須通過紫夙裁斷。

山雨欲來風滿樓，困境愈來愈危。

三年間，不少好手在嚴殺歷練下晉入弒殺營，屢建戰勛，仿如一支斷過利刃又重鑄鋒芒，頗得教王嘉許。月使九微之名穩如磐石，再不是初時任人猜議去留的新寵。

他細思了半天，再度開口。

「我想問問九微的情況。」

彈壓不下，訓練起自身力量的時間又不夠，九微此時無異於在熱鍋上煎熬。從一介亡命殺手到統率群狼的樞腦，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教王的破格提拔並未能帶給他更多籌碼，多方掣肘讓處境越來越艱難。

顯而易見，三使無一不對這介新起勢力存有戒心。

她頭也沒抬，他卻不知如何開口，微微躊躇。

「就算如此，千冥以內務掣肘，紫夙以刑律相擾，這兩方非我權責我也幫不上忙。」

「殊影，我知道你們的關係，但你也要清楚，教王並不希望一個中原人與月使過從太密，這會令他懷疑下屬的忠誠度。」她點到即止，不曾把話說盡，他已全然洞悉，轉為沉默。

「可此時去找教王，豈不更證明自己能力不足無法懾眾？」弄得不好，反給了千冥攻訐的借口。

「我只是陳述利弊。」

既是不想，也是不便……

聽完一切，只說了兩句話。

「我已經說的很明白，若和_圖_書是他連這都聽不懂，也就沒資格做月使了。」女孩抬手止住他的疑問，眉目又冷下來。

「九微若能自立抗衡千冥，你的壓力會少許多。若九微被除，下一個月使必定會倒向千冥，屆時處境會更危險。」

靜滯了片刻，清冷的話音如風送浮冰。

畢竟年幼，她的身形過於嬌小，桌椅都是匠師特製。眉尖微蹙，黑眸清亮，帶著思索的專註凝神，看上去似一個稚嫩的孩童在燈下苦讀，筆下書點的卻是攸關生死的西域各國密報，著實有些怪異。

「你有辦法的。」他緊盯住她。「只要你真想。」

燈花爆了一下，光影搖動，迦夜停下手剔了剔銀燈，微倦的輕撫眉心。

或許是他疑惑的神色過於明顯，迦夜似笑非笑的斜睨一眼，緩緩而談。

無人再敢小視這個纖弱如幼童的女孩。

九微的資歷尚淺威望不足，加上千冥執掌教務私下以內線挑撥，根本難以收服弒殺組，多次執行任務的精銳殺手甚至私下抗令，陽奉陰違，雖不敢當面挑釁，卻讓諸多政令無法推行。

「他的感激對我有何助益。」

許可權到手，九微又以淬鋒營叛亂的前車之鑒為由，閉弒殺組于禁苑訓誡一年，增眾人效忠之誠。禁苑之內，任何人不得往來探視，唯九微至上，殺伐決斷，令行禁止，無人敢復有異議。

「他的處境……」

「我若插手只會同時得罪風花二使，說不定死得更快。」

恰逢此和-圖-書時，弒殺組傳出暗地消息，正在私議以合力進諫的方法直呈教王，換掉九微。若直諫送達，加上三使推波助瀾，下場可想而知。

霹靂手段，雷霆威迫，又運用得恰到好處。

淡漠少言的迦夜對各方勢力的考量，自身處境的明析，教王機心的把握……精準得可怕。

私下探聽到的事實讓心情越來越沉。

「什麼理由讓你認為我會願意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靜靜對峙良久，她忽然別過頭。

擁有刑罰之權的紫夙抱臂而觀，頗有幸災樂禍之意，對一些懲飭的要求輕輕帶過，益發使不馴之勢高漲。相較之下，迦夜的不聞不問已是相當難得。教徒多是觀望，甚至有人暗中賭這位月使何時失寵，被教王厭棄。

勢均力敵，權力制衡之下，教中空前的繁榮安定。

「有事？」

「好吧，我給他一點建議。」迦夜又坐回椅上，沉吟了半晌。「目前他最大的弊病在於許可權不足，最好去找教王爭取。」

不只是與九微過從太密會招疑忌，恐怕教王也不希望九微與迦夜聯合，四使互有嫌隙各懷所慮才是那個上位者樂見其成，這樣任一方都必須仰仗教王來立身自保，壓制同僚，才不致有一方獨大之危。

「謝謝。」

「很糟糕，所有人都明白。」打斷他的話，迦夜睜開眼，黑眸靜如深潭。「你想我怎樣。」

「不錯。」

徘徊數日，他終於敲開了迦夜的門。

一方面以刺殺威懾https://m.hetubook.com.com諸國，另一方面卻又以大量的金珠收買重臣后妃，剛柔並施，陰謀暗策，甚至操控了某些國家的王嗣廢立，刀兵戰事。一國之君難庇一室之安，一教支持可影響一國存亡。

執行了無數次任務，縱橫西域各國，數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迦夜的手段比過去的獍長老更強硬，也更隱形。

「你不插手，他同樣不會放過你。」

此時明裡襄助九微等於授人以柄，又會引起教王猜疑，殊為不智。

「下去吧，今天我說得夠多，別指望我出面幫他，月使只能憑自己的實力在教中站穩腳跟。」

「紫夙與千冥的關係在教中不是秘密，隱伏的勢力極大。九微此時根基未穩，你們攜手方能勉強平抑局面，失去了弒殺組的支持，穩固魔教在西域三十六國的影響便只是空談，屆時，千冥有絕佳的理由擠兌你，就像今日對九微一樣。」

「現在危險的可不是我，況且在我看來九微和千冥無甚差別。」

而此時的九微，也已非吳下阿蒙。

「放任千冥紫夙坐大，對你並無好處。」

「你若此時暗助，九微必定感激。」

「四使失衡對你更無好處。」他穩了穩情緒，斟酎用詞。

「你是指……」

而後，他以廝殺互搏之法挑出兩人以充影衛，又挑出五人為隊長，代管營中事務，賞罰分明權責相關，稍有懈怠毫不姑息，自此，凡營中所出之事，事無巨細，一一入耳。偶有調動敕令，如臂使指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