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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默不作聲，深刻的五官隱入暗處，神情莫測。

半晌，迦夜忽然笑起來。

他……不該是這樣……

教務由他一手接過，洞悉一切，實在找不出讓她憂心的理由。

他緩緩走上前，從身後攬住她，小小的身體冰涼。

「策動紫夙全力配合。」

他靜靜的凝視許久，綻出一個了悟的微笑，一口飲盡了茶。

「我更好奇你計劃的目的。」精銳的目光不曾稍離，「沒什麼理由需要你鋌而走險。」

「或許我們想的一樣。」

幽暗寂靜的深夜，時至三更。

「事成之後又如何。」沒有理會她的薄嘲，他步步思索。

「質子入教三月，衝撞了梟長老，被錯手殺死。」

「首先，我並不認為是冒險。」裊裊升騰的熱氣中，她的面容平靜而澄定。「比起後面要做的事，這不值一提。」

迦夜輕笑出聲，捧起玉杯汲取溫度，閑閑的道出話語。

迦夜彷彿不覺，輕鬆的介面。「我在想倘若教王知曉，會不會如月使一和_圖_書般認為是巧合。」

「月使何必佯裝，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清冷的眉目泛起一絲興味，「數年前我平莎車之事，陷龜茲之誤，無一不有疏勒的影子。早知疏勒王不過是表面恭順，有不臣之心，卻不曾著手重處，月使可知為何？」

「月使是聰明人，自然不用把話點透。」她換了個姿勢，稍稍放鬆下來。「如今可信了我的誠意？」

「我聽不懂。」

「其子出身寒微，在王府默默無聞，本不足為道。碰巧迦夜偶然得知，沙朗若送子入教中為質的同時，其子之貼身僮僕遁逃無蹤，這一點月使如何看待？」

她並不意外，放鬆的倚入懷中，冰冷的手指握住了他的腕。

「想來雪使思慮長遠，非我等所能臆測。」

「嗯。」

「想是失主加以戀鄉，倒也不足為怪。」男子緩緩回答。

「我不明白你處心積慮究竟為何。」

「一年後教中左使謀叛，梟長老附逆，被月使誅殺身亡，也算和圖書是天道好還。」

「我以為那才是你內心深處所想。」她微微一笑，「你騙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

迦夜近日越來越沉默。

「容我置疑，你知道些什麼？」濃眉一軒，他不動聲色的反問。

僵冷的空氣有如凝定。

「你……難道……記得？」

「西域三十六國我知之甚詳，近年所出種種逆教之事，皆有暗線隱伏其間，細細想來，實在不得不佩服疏勒王機謀之深。」

「殊影。」

「雪使究竟想說什麼？」男子的聲音低沉，隱然伏有殺意。

「不錯。」

「為什麼。」他不掩懷疑。「你不像是好心的人。」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細瘦的手臂繞上他的脖子，螓首輕依胸膛。

「沙朗若即位前為疏勒王弟，生性風流不羈，雖有王邸，卻喜流浪混跡于大漠諸國之間，其幼子即是遊歷時與異域女子露水姻緣后而得，自小長於鄉野，直至十歲才迎回疏勒，五年後被送入天山。」

嬌小的身影坐在水m•h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ｏm階之上，細巧的足踝浸入清池，默默拂弄著大朵青荷，夜晚的溫度極低，她彷彿未曾感覺，一徑出神。瑩白的衣裙散在地面，如一朵暗夜開出的雪色曇花。

「為什麼不是殺上將軍一人。」

「當年之事，九微也略有聽聞。」

九微眼神複雜，探究般看著她。

「疏勒。」

「你這麼想是好事。」她漫不經心的垂下睫，「我確實不是好人。」

「你不像對權力有野心的人。」

「越說越是教人迷惑了，恕在下愚鈍。」看著清冷而無慾望的眼，一線靈光猝然閃過，他不敢置信的試探。

「雪使若真好奇，何不試試。」

「而你是，這一點足矣。」她坦然直承。「我們所求不一，並無衝突。」

「你確定真要這麼做？」

輕輕的話音響起。

重重守衛的密室。

「你已說服千冥？」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他的事也就罷了，可後續的……」

「說來恰好，同年月使入戰奴營，迦夜曾聽和*圖*書夔長老偶然言及月使底蘊上佳，方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晉陞至淬鋒營，令人印象頗深。」茶杯漸漸變冷，她隨手擱下，笑得很神秘。「月使可知那位疏勒質子的下場？」

素顏忽然不見了笑容。

「我所求的，無非是事成。」輕啜香茗，她緩緩咽下。「屆時我不會參与紛爭，你無須過慮。」

「請相信我有足夠的誠意。」她淡淡的回視，「對你也同樣有利。」

「將軍夫人出身宮廷，其子又受國主器重，斬草除根才能根除所有隱患。」

「我以為你會高興。」

「你想我怎樣。」

「你不希望我這麼做？」她的沉默讓他微感詫異。

「莎車國上將軍滅門一事是你下的令？」

三十六條人命，包括兩個不滿十歲的孩童，他說得全無猶豫，思慮也很周密細緻，滅門或許是最乾脆的做法，但……

對視良久，她終於點了點頭。

「不過是個小國人質，梟長老歷來行事放縱，人所共知。」

「雪使歷年辛勞教中盡知，只是不懂這與hetｕbｏｏｋ.com.com九微何干。」男子瞳孔收縮，臉色絲毫未變的淡問。

「當年疏勒連失兩位國主，一時風聲鶴唳，直到沙朗若即位，譴長子逃入中原，幼子入教為質至今。」

「不，你做的很好。」

手法完美，乾淨利落，最有效的完成了任務，即使是她也找不出半點挑剔之處。

白生生的手執起壺，不緊不慢的調弄著茶具，動作輕靈柔美，並不因對方的質疑而有半分不快。

無聲的笑笑，她斟上了兩杯清茶，推了一杯至他面前。

「願聞其詳。」

男子緊盯著軟榻上筆直而坐的女孩，半晌說不出話。

「那你為什麼甘願冒險放了他。」

「夜深了，送我回房間。」

凝望著水道盡頭的纖影，他久久蹙眉。

「你能得到什麼好處。」他拿起杯，卻沒有飲下去。

只是……

「他比你爽快。」縴手拿起冰冷的茶水倒掉，又斟上熱燙的新茶。

「那是你和千冥的事。」她宛然一笑，執手相敬。「鹿死誰手與我無干。」

僅僅兩個字，男子的眉瞬時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