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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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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寒光照鐵衣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天子之怒

第七卷 寒光照鐵衣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天子之怒

「朕正在氣頭上,你就不會乖覺些,先退下去等朕氣消了再來見?一大把年紀了,在那樣毒的日頭底下站著,你難道想找死?你死了倒痛快,不知道朕有多擔心么?」
朱厚照也只是一時興起方才說要遍覽所有奏摺,可一想想那是一項多麼繁重的任務,他歪著腦袋一想,最終便決定還是聽劉瑾的。可聽到最後一句,他頓時惱了,上前一把抓住劉瑾的胳膊,輕輕巧巧就把這乾瘦的傢伙給拎了起來,端詳了人老半晌方才沉聲說道:「你回去先養著,這種喪氣話給朕少說!你才多大年紀,再跟朕十年二十年不在話下!」
朱厚照聽到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原是根本不想聽,可谷大用一口氣把好消息說了出來,道是徐勛已經動身回京,他立時眼睛大亮,竟是連壞消息也不覺得有什麼愁人了,立時追問道:「那壞消息又是什麼?」
等幾個小火者把劉瑾抬走,朱厚照卻沒有離開這太素殿,而是面色很不好地跌坐在靠著南窗的軟榻上發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突兀地問道:「安化王朱置鐇的那道檄文,你也看見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在劉瑾只覺得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是滾燙,眼前一片模糊,腳下也險些支撐不住的時候,旁邊卻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攙扶住了他。迷迷糊糊的他看清楚那是瑞生,緊跟著就瞧見了面前余怒未消的朱厚照。鬆了一口大氣的他蠕動嘴唇叫了一聲皇上,可下www.hetubook.com.com一刻,他便腦袋一偏昏了過去。
眼見劉瑾涕淚交加,想要跪下磕頭卻被朱厚照死死拽住,一旁的瑞生忍不住暗自咂舌。他起初還以為這次的事情足以讓劉瑾栽個大跟斗,甚至於下台也不足為奇,誰知道劉瑾連負荊請罪都還沒做到,只在太陽底下曬了這一場昏了這一次,小皇帝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一時間,他大為慶幸在最初得到消息之後偷偷溜出城去見了一回蕭敬。
聽到小皇帝一怒之下,竟是說話顛三倒四了起來,原本心裏七上八下的劉瑾終於如釋重負。然而,當著朱厚照的面,他仍然哭喪著臉說道:「皇上,這都是奴婢看錯了人,方才招惹出了這麼大一場禍事,別說站在太陽底下思過懺悔,就是跪在這日頭底下也是應當的。都是奴婢識人不明任人唯親,這才讓皇上被人詆毀,奴婢罪該萬死……」
朱厚照先是一愣,隨即便氣急敗壞地叫道:「劉瑾,給朕醒醒!」
朱厚照這一氣之下腦袋發昏,一口氣把那些在群臣面前不能露出來的髒話一股腦兒傾瀉殆盡,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他一下子往後重重一仰,好一會兒才無精打采地說道:「不知道徐勛什麼時候回來……他不在,劉瑾又那個樣子,朕都不知道該找誰好好說說話……」
「好了,你給朕閉嘴!」
對於京城來說,四月末的天氣已經足夠炎熱了。大中午的太和_圖_書陽火辣辣照得人腦袋發昏,但凡不是必得在這時候出來的人,往往都在陰涼去處躲著,而那些必要在這時候出來走路幹活的,也都動作飛快,只想著事情做完能歇口氣納個涼。
話音剛落,瑞生正為難該怎麼答話的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皇上,提督西廠谷公公求見。」
因而,等到將劉瑾送到了西苑太素殿中,幾個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太醫御醫先後診治,道是輕微中暑,開了好幾個方子,朱厚照卻仍沒有離去,直到院使親自趕來,幾針下去把劉瑾弄醒了,他這才總算安下了心。因見劉瑾誠惶誠恐地要坐起身來,他當即不由分說地把人按在了床上,又劈頭蓋臉地痛斥了起來。
「谷大用?」朱厚照微微一愣,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歪著腦袋想了一想,突然悶聲說道,「對他說,朕心情不好,見他也是發脾氣,有什麼事改天再說!」
雖說此前心裏還窩著一肚子火,可是,真看著頭髮花白的劉瑾就這麼昏倒在面前,朱厚照仍然生出了幾分懊悔來。安化王朱置鐇造反固然是可惡至極,張永和苗逵聯名的那通奏摺上所述王寧李增鄧廣的所作所為,固然這幾人全都是罪該萬死,可這也不能全都怪劉瑾,徐勛收拾善後的奏摺上不是提到,朱置鐇早有亂謀,上上下下籠絡了不少寧夏文武?人派出去了,誰會知道竟然會在外頭打著他這個皇帝和劉瑾這個司禮監掌印和*圖*書太監的名號招搖撞騙?
瑞生心裏很明白,小皇帝暴怒之下的這番話並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發泄心中的怒火,因而只低下頭不吭聲。他都如此,另外兩個太監就更加沉默了,垂手低頭的時候,恨不得把頭直接埋進衣領裡頭去。果然,朱厚照越說越怒,隨著他劈手砸了一個杯子,這幾天在人前一直死死按捺的火氣,這會兒全都顯露了出來。
「不但是西北,畿南一帶那些土匪盜賊搶地盤的連場大戰也被人拿出來做文章,要是他們知道那是徐勛設計在剿匪,朕看他們是不是無地自容!說什麼盜匪橫生,都是因為朝中奸佞橫行!說什麼民不聊生,需得施行舊時仁政,不能妄動祖宗成法!說什麼偏聽則暗,需得廣開言路,就差沒直接讓朕下罪己詔了!這些混賬,這些混蛋,混賬王八蛋!」
朱厚照愣了一愣,隨即才突然笑了起來,但那笑聲卻不如平日里的縱情暢快,卻是蘊藏著深深的怒火。因而,當他問出下一句話的時候,原本就氣氛僵硬的屋子裡更是瀰漫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沉默。
不等朱厚照拒絕,隨著門帘被一隻手高高打起,竟是笑容可掬的谷大用直接闖了進來。見小皇帝愕然之後就露出了氣惱的表情,谷大用行過禮后就笑眯眯地說道:「皇上心情不好,才更應該見見咱們這些從前的舊人。您從前也有過不高興的時候,要說疏解這些情緒,有誰能比得過咱們?奴婢今兒個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和圖書壞消息要告訴皇上。好消息是,聽說平北伯已經從西邊的寧夏動身回京了。」
「這個嘛……」谷大用卻停頓了片刻,這才幹咳一聲道,「奴婢察知,有人要對平北伯不利。」
還是蕭敬鄭重地囑咐他,平日該怎樣現在還怎樣,千萬不要貿然行事以至於弄巧成拙!
「對對……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太醫!把太醫院那幫子人都給朕叫來!」
瑞生見自己攙扶著的劉瑾一動不動,而朱厚照那臉上表情說不清是焦慮還是擔心,情知這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連忙出聲說道:「皇上,恐怕是中暑了,得趕緊請太醫。」
這個答覆顯然不能讓外頭通報的那個小太監安心。然而,聲音還是立時沒了。只不過,隔了好一會兒,門外卻直接響起了谷大用恭謹的聲音:「皇上,奴婢真的有要緊的事情,可容奴婢進來說話?」
然而,就在這大中午最毒辣的日頭底下,卻有一個五十齣頭的乾瘦老漢一動不動站在那兒暴晒。他額頭已經滿是豆大的汗珠,身子也搖搖欲墜,但腳下卻不敢挪動半步。而就在他身前不遠處,便是他進進出出過無數次的凝翠亭,可這一次,就是那麼十幾步的距離,他卻愣是不敢靠近。
「皇上,奴婢多謝您的體恤,可這大熱天的,如今累計的奏摺又多,倘若您真的全都看下來,別的事就什麼都甭想做了。司禮監少了奴婢一個耽誤不了事,還是讓他們照舊節略呈報才是,外頭還有幾位閣老和圖書呢。只是奴婢鑄成這樣的大錯,日後恐怕再也服侍不了皇上了,還請皇上一定要珍惜自個兒……」
朱厚照惡狠狠地瞪了劉瑾一眼,隨即冷哼一聲道:「來人,把劉瑾送回直房歇息,要什麼葯只管去御藥局取,司禮監的事情不用他去照管了,奏摺全部送到朕面前來!」
劉瑾聞言大吃一驚。皇帝這番話固然顯示出自己仍是寵眷未衰,司禮監也並未讓別人去染指,可小皇帝突然勤奮了起來,打算看這些天的所有奏摺,那萬一有什麼干礙的東西,麻煩就大了。於是,儘管對張文冕建議這場苦肉計的結果最初還算滿意,此刻他卻不免有些慌亂了起來,一掀被子便順勢滾了下床跪在了小皇帝面前。
儘管這屋子裡除了瑞生,還有兩個太監在,但瑞生知道這話只可能是問自己。因而他遲疑片刻,這才低頭說道:「皇上忘了,小的不是看見,是您讀了出來,小的都聽見了。」
「主幼國危,奸宦用事,舞弄國法,殘害忠良,蔽塞言路……嘿,說得真夠好聽的!朕雖然年少登基,可也不是凡事被人糊弄的性子,怎麼在他們眼中,朕就成了個少不更事的幼主了?至於殘害忠良,朕就更不明白了,那些個忠良們一個個是自己要走的,還有就是上書危言聳聽的,這些人不走,難道還要朕把自個信賴的臣子給攆走?要不是徐勛說安化王朱置鐇竟已經被一個歌姬手刃刀下,就沖這一篇顛倒黑白的檄文,朕就要把他押回京城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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