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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們走出了東大街之後，黃燦就從他小舅子的「高」樓上下來了。他先是竄到趙秀梅的家裡，擺出一副街道幹部的架勢，假裝關切地問道：「牛兒他媽，跟拆遷幹部談妥了？」

這一幕，雖然新聞媒體沒有報道，但還是被人用手機拍了視頻發到了網上。

魯向東的臉上還紅腫著。

酒吧里陸續有男男女女走進來，楚天舒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玩瘋狂的？楚天舒恍然大悟，忙起身抓過掛在一旁的羽絨服，說：「來，穿上，別著涼了。」

趙秀梅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拍，叫道：「那正好，老娘我就在這兒住一輩子了，看哪個天殺的敢動老娘的狗窩。」

黃燦聽了，板起臉來說：「就你這態度，一輩子也別想談出個結果來。」

楚天舒側過臉，退後了一步，掏出了手機。

「嗯……應該是若即若離吧，就是那種既沒有答應又沒有拒絕，讓我還有那麼點希望的意思，哎呀，領導，我也說不清楚，你看著辦好了，反正，只要某個人不敢太明目張胆就行了。」說著，蘇幽雨兀自笑了，唇紅齒白的，帶著些許羞澀。

趙秀梅冷笑一聲，說：「老黃，你又忽悠人吧，就那個王傻子，話能說清楚就不錯了，還他媽能談啥呀？」

從酒吧里出來，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街道上人來人外，車水馬龍。

李德林聽了黃燦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十分的納悶。

上官紫霞心急火燎地說：「指揮和圖書部被拆遷戶圍了，下班都出不門了，你快過來吧。」

「愛信不信，不信拉倒！」黃燦氣呼呼地說完，一掉頭，背著手走了。

趙秀梅說：「好好的，你惹他幹什麼？」

這事還得從楚天舒與蘇幽雨去了造紙廠和儀錶廠之後說起。

李德林問：「老黃，你這是怎麼的了？」

好不容易到了她家樓下，蘇幽雨踮起腳尖，趴在楚天舒的耳朵邊，吹氣如蘭地說：「領導，抱一抱，敢不？」

楚天舒明知故問：「一點兒什麼樣的意思呢？」

楚天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對蘇幽雨說：「小蘇，我送你回去吧。」說著揚手想叫計程車，卻被蘇幽雨拉住了，她說：「我家住得不太遠，走回去吧，我們找找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上官紫霞說：「沒有，好像被市領導找去訓話了。」

黃燦兇巴巴地訓斥道：「哼，我可先警告你，耍潑解決不了問題的。你看看人家王平川，傻乎乎的還跟拆遷幹部談妥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談呢。」

魯向東哭喪著臉說：「他媽的，被王傻子打的。」

魯向東自然不服氣，罵道：「狗屁！老子會怕他？他媽戈壁的，都是那王傻子下的毒手。」

蘇幽雨臉上的表情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微笑著說：「領導，從現在開始，我要追求你了，你可要保持淡定哦。」

「還能什麼？」黃燦望了一眼王平川的七層「高」樓，氣呼呼地說：「你他媽的，連個傻子https://m.hetubook.com.com都不如。」說完，又背著手走了。

電話里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這句話一說完，立即引起了周圍住戶的議論紛紛。

「莫非什麼？」魯向東站起來問。

楚天舒還在猶豫，蘇幽雨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拖著他往前走，腳步緩慢，幾乎把整個身子都依偎在了楚天舒的身上。

蘇幽雨馬上說：「領導，你放心，我會注意分寸的，你只需要表現得有那麼點意思就行了。」

這會兒，趙秀梅風風火火地跑到了東大街，迎面碰上了正在衝著七層「高」樓叫罵的魯向東。

這下就捅了馬蜂窩，那些老實巴交沒有亂搭亂蓋的老住戶們坐不住了，他們在魯向東和趙秀梅的鼓動和組織下，一窩蜂地趕到了市委市政府的信訪局。

剛才還坐在卡座里安靜談笑的女孩子一個個都活躍了起來，她們尖叫著與進門的單身男子打著招呼，語氣甜膩得過分，還時不時會拋出一兩個媚眼。

趙秀梅的兒子小名叫牛兒。她剛把楚天舒他們罵走不久，正在邊生悶氣邊切大白菜，準備做晚飯的菜，聽黃燦陰陽怪氣地一問，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談妥個屁呀，你們這些雞|巴幹部，都是些硬不起來的玩意兒，說到正事兒就蔫吧了。」

不多久便傳出消息，指揮部新來的領導答應了王平川的要求，準備按七層樓的面積給他拆遷補償。還有人透露說，指揮部對於拆遷補償的總額是要控制的，如果和-圖-書把亂搭亂蓋的面積算上，每個平方的補償單價就要降低。

黃燦走過去，看了看魯向東的臉，連連搖頭：「哎，我說向東啊向東，你惹誰不好，非要去惹那個楚天舒，你知道么，可是一個狠角色，關二爺關大強就是栽在他手裡，現在還在號子里蹲著呢。你要是再敢胡來，我拿你沒辦法，他可是能收拾你的。」

黃燦出了魯向東的門面房，邁著四方步來到了李德林家開的店面窗戶旁，掏錢買了一包煙，用指甲挑開包裝，又遞給李德林一根，點上火抽了一口，嘆口氣說：「老李，你是國家幹部，看問題的水平高。我這個街道辦的主任，真的是裡外不是人哪。」

趙秀梅和魯向東的媽做過同事，打小就認識魯向東，不過以前她對魯向東花花太歲的行為一直看不順眼，很少搭理他，今天見他在罵王平川的「高」樓，以為他知道些什麼，便一把拉住了他，問道：「向東，你罵誰呢？你這臉是咋回事？」

蘇幽雨嘴朝那邊一努，低聲說：「夜裡，他們該玩瘋狂的了，那不是我們的菜。」

兩塊硬紙牌上各自寫用紅油漆寫著：「還我公正」和「為民做主」。

魯向東看看黃燦的背影，又看看那七層「高」樓，再摸摸紅腫的臉，突然醒悟過來，跳出門面房來罵道：「麻辣隔壁的，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楚天舒一頭霧水，說：「怎麼呢？」

「好，我馬上趕回來。」楚天舒無奈地搖搖頭，心裏暗自鬱悶：好歹也有htｔｐs://ｗｗｗ.ｈ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三位指揮部的領導在家呢，被拆遷戶圍著出不了門，就一點兒招都沒有？

蘇幽雨抓住楚天舒的手，說：「領導，我們快走吧，再過一會兒，就不好玩兒了。」

楚天舒一驚，問：「申局呢？還沒回來嗎？」

電話里傳出的是上官紫霞急促的聲音：「小楚，你在哪？……快快，火速趕到指揮部來……」

這時，李德林從家裡跑過來了，趙秀梅就扯著他論理：「老李，你是國家幹部，你給分析分析，這到底是咋回事？」

魯向東委屈得都快要哭了：「我他媽哪惹他了，我和指揮部那個姓楚的小子講道理，這王傻子不分青紅皂白，跑過來就往我臉上扇哪。」

就在嘴與臉剛剛接觸的一剎那，楚天舒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把他和蘇幽雨都嚇了一跳。

再說黃燦走了之後，故意走到魯向東的門面房裡。

楚天舒看了她一眼，威脅說：「小蘇，你別太過火了，惹我一生氣，直接拒絕了你，呵呵，那你這戲可就白演了。」

「我拼了挨老婆的罵，還在苦口婆心做我家小舅子的思想工作，沒想到……唉，不說了，不說了，這年頭，官當得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當得是地方。算了，我這人芝麻官當的，丟人啰！」黃燦說了這麼幾句話，又抽著煙，搖著頭，背著手走了。

「這還有天理嗎？」趙秀梅大怒，扯著嗓子吼道：「王傻子從來不打街坊啊，這跳了一回樓，反倒跳到指揮部一邊去了，這也太www.hetubook.com.com不正常了吧。」

李德林聽了趙秀梅和魯向東添油加醋的敘述，煞有介事地分析道：「莫非是王平川與拆遷幹部之間有了說法？」

「噝……」黃燦倒吸了一口涼氣，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這王傻子怎麼會幫他呢？莫非……」

正趕上這一天下午是市委書記郭子春的接待日，黑壓壓的人群在信訪局的院子里排成了長隊，一直排到了大門外的人行道上，其中魯向東和趙秀梅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硬紙牌舉在頭頂，趙秀梅更是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倒在了郭書記的腳下。

楚天舒問：「怎麼了，上官局長？」

蘇幽雨不管不顧，冷不防在楚天舒的臉上啄了一口。

趙秀梅抓著菜刀，噼里啪啦地將菜板剁得震天響，剁了一會兒，想想又覺得不踏實，扔下菜刀，解下圍裙擦了擦手，直奔東大街而來。

李德林見黃燦照顧了自家的生意，又得了他的誇獎，心裏喜滋滋的，順口問道：「老黃，你家小舅子眼見著要發財了，你還發什麼牢騷啊？」

楚天舒搖搖頭，說：「小蘇，算了吧，剛才不是說好了，我們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態，對吧？」

「領導，怎麼回事？」蘇幽雨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楚天舒，「我也不知道，上官局長說，指揮部被拆遷戶圍了。」楚天舒邊說邊招停了一輛計程車，他剛鑽進去，蘇幽雨也毫不遲疑地上了車。

「唉，別提了。」黃燦一肚子的苦水，搖著頭說：「老李啊，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