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要想讓手下的人關鍵時刻死心塌地地替自己辦事，應該給點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這個淺顯的道理伊海濤不會不懂。

馮紫辰拉住向晚晴說：「什麼燈泡不燈泡的，咱們誰跟誰呀？」

當然，得到了伊海濤的親口許諾，楚天舒的心裏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百感交集，而是陡然產生了一種熱血沸騰、躍躍欲試的衝動。

他在國資委干過，知道一個局裡沒多少號人，權力幾乎全部集中在局長手裡，還非常講究論資排輩，自己年紀輕輕地進了這種要害部門，只能做一個排位靠最後的副局長，搞得不好在局裡的地位恐怕連一個中層幹部都不如。

「一切請伊老師作主，我聽從你的安排。我想，不管安排個什麼崗位，都只能給你增光，不能給你丟臉，對得起在你身邊學習工作這一段時間。」楚天舒的回答，看似謙虛，卻也暗藏了幾分狡猾。

「去什麼位置呢？是進城建、交通等重要部門？還是下到縣、區去歷練歷練？」伊海濤既似徵求意見，又像自言自語。

看著想著，楚天舒的心底猶如江面上翻卷的波浪，血液與神經飄揚起來。

伊海濤剛剛說的「合適的位置」也好，「讓你滿意」也罷，前提就一個，他必須在市長之爭中獲勝，當不上市長，這話說了和沒說沒什麼兩樣。

向晚晴只能無奈地苦笑。

馮紫辰拉開了車門，鑽進去之前還回頭對向晚晴說：「晚晴姐，你別對他太客ｍ•hｅtubｏｏｋ•ｃoｍ.coｍ氣了，你要不捨得，改天我來幫你好好教訓教訓他。好了，我先走了，拜拜。」

「最後如何定，我還是聽從伊老師的安排。」楚天舒繞了一個大圈子，把自己的想法充分表達清楚了，最終又賣了一回乖。

向晚晴挽起了楚天舒的手，靜靜地享受這難得的二人世界。

很快，楚天舒開著車就到了，接到了向晚晴，直接開上了沿江大道。

江面的盡頭是一輪彎彎的月亮。

向晚晴笑笑，說：「不了，我不給你們當電燈泡了。」

石階下面是一片一片的防浪林，樹榦大多沒入了江水之中，只有樹梢披著亮白的月色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你呀，凈是虛的，你怎麼感謝我啊。」向晚晴撇撇嘴，假裝不悅地說：「來點實在點的好不好？」

楚天舒提出去宵夜，向晚晴拒絕了，她提出去江邊吹吹江風。

在仕途，楚天舒有他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不是在機關混資歷和級別，而是希望能踏踏實實在基層為老百姓做點實實在在的事。

「晚晴，對不起，當秘書就這麼個工作性質。」楚天舒覺得向晚晴今天有點怪怪的，說話這麼直接，於是就先開口道歉，然後問道：「晚晴，有事嗎？」

「哼，這話你已經說了好多回了，要都記上，你早就債台高築了。」向晚晴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你呀，就是皮厚，債多不愁，虱多不癢。和-圖-書」

楚天舒站住了腳步，看著向晚晴說：「我說了，我請你吃夜宵。」

把伊海濤送回家，楚天舒開著車仍然在思考，直到被向晚晴的電話喚醒。

事實上，對於自己的未來去向，楚天舒曾經有過很多規劃和幻想，如果將來能像伊海濤一樣當上一市之長，權柄在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甚至青史留名，那該是何等的豪邁與痛快啊！

看著寶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向晚晴有些悵然若失，不由自主地撥通了楚天舒的手機。

並不是說城建、交通這類權力很大的部門對楚天舒沒有吸引力。

「如果可能，我想直接下到縣裡或區里，在基層黨委、政府班子里能夠得到更多一些鍛煉。」楚天舒想了又想，希望表達得清晰而準確，同時又顯得低調、誠懇。

在這方面，楚天舒顯然還不是很老練。

這下把馮紫辰惹著了，她喋喋不休地說：「是那個楚天舒嗎？不就是長得有點帥嗎？不就是個秘書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呀，晚晴姐又漂亮又能幹，追的人都快排到市府大樓了，他還不知道珍惜，要是換了我，早一腳把他踢到青蓮江去了。」

楚天舒感嘆道：「晚晴，這些天忙昏了頭，難得有這番閑情逸志了，真要謝謝你呀。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回去說不定又要忙到下半夜。」

楚天舒想都沒想就說：「晚晴，你在哪，我來接你。」

「晚晴姐，一起去宵夜吧。」馮紫辰站在寶馬車旁，和*圖*書熱情地邀請道。

向晚晴推脫不過，就說：「謝謝你，紫辰，我約了人了。」

此時，楚天舒感覺向晚晴就像是早晨樹葉間滾動的露珠，晶瑩剔透，清爽動人，渾身散發出清新柔和的芳香。

「好。也暫時這麼定吧。」伊海濤點點頭，算是讚許。

因此，對楚天舒來說，伊海濤副市長前邊的那個副字去與不去，對他的前途命運有著天壤之別。

「你怎麼不說話，心虛了嗎？」向晚晴還不依不饒，看楚天舒一副委屈的樣子，心裏又有點疼，便說：「天舒，你想做什麼，只要自己覺得快樂，我都不會介意的。」

夜色怡人，景色如畫。

兩個人下了車，漫步走到了江灘之上。

上了車，向晚晴開口問：「今天怎麼有空？不忙了。」

向晚晴剛剛與馮紫辰一起從衛視大樓走出來。

楚天舒問道：「照你的意思，我已經欠了你好多的債了？」

楚天舒只得說：「那隻能暫時記上了，等以後一併感謝。」

馮紫辰的正太男友開了一輛新換的寶馬車等在了大樓門口。

寶馬車裡的正太男友按了按喇叭。

冷靜下來，楚天舒也非常清楚，像王少磊那樣從常務副市長身邊外放出去就能主政一方的少之又少，這其中用王少磊自己的話來說是撿了一個江北開發區新成立的便宜，但是，王少磊不為人知的家庭背景也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向晚晴一抬頭，楚天舒趕緊把火熱的目光移向了江面上的ｈ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m點點漁火。

「我想還是先在下邊干幾年，吃點苦鍛煉鍛煉，也積累些實際工作經驗，到時候再考慮上來不遲。」楚天舒儘可能回答得簡單明確，不讓伊海濤產生誤解。

向晚晴望著窗外的夜景，淡淡地說：「沒事。」

向晚晴不屑地說：「拉倒吧，我還想保持良好的身材呢。」

「哦？機關部門沒考慮？比如我剛才說的幾個重要部門，好多人爭得打破頭呢。」伊海濤有些不解。

向晚晴看著楚天舒很認真的神情，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唔，那倒也是。我伊海濤的秘書走出去，不管是落實單位還是安排職務，都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伊海濤說這個話很有底氣，因為有王少磊的例子在前面擺著。

楚天舒以為向晚晴還在為上周六晚上查崗的事有想法，便解釋說：「晚晴，那天晚上我和岳歡顏真的是在談工作。」

在夢想成為現實之前，如何說服祝庸之教授，進而幫助伊海濤贏得半年之後的市長之爭，這是橫在楚天舒面前的一道坎，邁過去了，理想之光才能照進現實，邁步過去，理想就此遙不可及。

表面看來，伊海濤的思路還在那個關於楚天舒外放的問題上。事實上，剛才楚天舒的微妙心態，已經通過其表情、神態全都泄露無疑。

月亮伸出無數只溫柔的手指，愛戀地撫弄著樹梢。

「剛忙完，」楚天舒一邊開車一邊說：「準確地說，還沒有忙完。」

這時，楚天舒才https://www.hetubook.com.com猛然想起上周末從臨江回來之後，還有好多的話要跟向晚晴說。

夜風習習，吹散了白日里的炎熱。

向晚晴制止了他，一通沒頭沒臉地問道：「楚天舒，你煩不煩呀？我都說了沒事了，你怎麼還沒完沒了？我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嗎？你以為你是誰呀，是個女人都要巴結你？你和岳歡顏談了什麼，跟我有關係嗎？」

楚天舒知道，這個請領導作主，聽上去恭敬，其實是把球踢給了對方。增光、丟臉之類，則又暗含激將之意，言外之意一旦安排不到位，我楚天舒吃虧倒霉，你這個當老師的臉上也同樣無光。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穿出一條碎石小道，來到江灘的石階之上。

楚天舒不說話，任由向晚晴發泄。這個時候，她不再是那個風風火火的記者，而變成了一個嘮嘮叨叨的小女人。

機會好的話，幹個三兩年，如果能當上區縣一級的黨政主官，那就完全可以甩開膀子大幹一場了。

楚天舒湧出一陣感動，他把車開到江邊的一處觀景台，慢慢地靠邊停下來，搖下車窗把車子熄火，然後才對向晚晴說：「晚晴，謝謝你能夠理解我。」

到了區縣就不一樣了，做個黨委或政府的副職，都有分管的範圍，都要管具體事，縣、區畢竟相對獨立，比起機關委局來自由度更高，權力運作的空間也更大，做事可以放得開手腳。

向晚晴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天舒，你這一天到晚地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