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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興東一低頭，面前有三頁紙，每一頁都有一個醒目的黑字標題。

茅興東掛斷電話，立即去了楚天舒的辦公室。

呼延非凡狡黠地笑笑，說：「茅部長，聽你這麼一說，我也知道，你是這方面的老手。」

寒暄之後，呼延非凡從隨身的採訪包里掏出幾頁紙來，說：「茅部長，我知道今天你肯定挺忙的，所以也不多閑扯，就開門見山吧！這幾份新聞稿你看看，先過一下目，然後我再給你詳細彙報，請你指示。」

這一稿看似較為客觀公正，但「討說法」一說，明顯有影射縣委書記處置不當，激發了矛盾的意思。

茅興東見沒嚇唬住，再次皺起了眉頭，問道：「那你想怎樣？」

「我手裡的東西當然不止這些。這年頭，新聞報道講究的是有圖有真相。」呼延非凡說著，從採訪包里掏出一架數碼相機，操作了幾下，舉著伸到茅興東面前，說：「茅部長，你看看，這場面夠不夠觸目驚心？」

這一稿頗有點花邊新聞的意思，只是借了高大全之死這顆羊頭，賣的是渲染男女之事的狗肉，但真要是發表出來，縣委書記的形象必然嚴重受損。

新聞稿雖然有三個標題，但每一個的引子與網路上的帖子如出一轍，各自標題下，呼延非凡分別從不同的角度，分析引申出三個不同的版本。

楚天舒去看陶玉鳴。

呼延非凡把幾頁紙捻開，呈扇形放到了茅興東的辦公桌上。

呼延非凡轉過身和-圖-書，氣急敗壞道：「手機號在名片上，你愛打不打！」

呼延非凡打量了一番辦公室的設施，說道：「茅部長，你是縣委常委，也是縣級領導幹部，這辦公室可夠簡陋的啊。」

新聞敲詐！不等呼延非凡說完，茅興東就判斷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茅興東態度強硬地說：「你這三份稿子，我可以送你兩個字，謠言。目前，只有我介紹的情況，代表南嶺縣委的意見，這是唯一真實的，合法的。」

第二個稿子說，南嶺縣新書記上任之後，利用定編定崗的機會，培植勢力，排除異己，在南嶺縣引發了跑官賣官的熱潮，由此激發齣劇烈的矛盾，落選的副科級幹部憤而向縣委書記討說法遭拒，最後才釀成這一場慘禍。

呼延非凡問：「是不是3008房間？」

呼延非凡一出辦公室的門，茅興東就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說：「程浩，你找兩個人，給我盯住這個呼延主任，他剛出了我的辦公室。對，趕快跟上他，寸步不離，粘住他請他喝茶吃飯，不管幹什麼，就是不要讓他走了，不許他與任何人接觸。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茅興東笑道：「呵呵，客氣，客氣。呼延主任，我想請教一下，你們報社不通過官方口徑僅憑道聽途說就能發得了稿子？」

呼延非凡笑笑，說：「晚上到得比較晚，沒好意思打擾和麻煩你們，大家都挺忙的，簡單點好。我就住在縣招待所和圖書。」

茅興東打個寒噤，認真看了呼延非凡一眼，這才埋下頭看材料。

「哦，」呼延非凡作恍然大悟狀，突然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聽說縣委招待所條件不錯，尤其是小紅樓，檔次不低呢。」

茅興東看稿子的時候，呼延非凡在一旁說：「我這隻是簡單地描述了基本情況，我想，不管以哪一稿發表出來，估計各大報刊和網站都會瘋一樣轉載的。呵呵，這南嶺縣可就出名了！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好名吧？茅部長，你是管新聞宣傳和輿論的，我們都是一家人，在你的地盤上我也不能太不夠意思，所以先給你通報一下，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一個是《爭風吃醋，南嶺縣捉姦幹部死於非命》。

茅興東看了看陶玉鳴，說：「楚書記，上次馬興旺墜樓事件之後，柳青煙也參与過應對媒體，她有這方面的經驗。」

「那就錯不了了。」呼延非凡信心滿滿地說：「茅部長，你別急，把稿子看完了再說。」

茅興東低頭一看，數碼相機上的畫面上，高大全滿頭鮮血躺在了地毯之上，雙眼圓睜，死不瞑目的樣子煞是恐怖。

茅興東想了想，伸出三根指頭，說：「這樣吧，給你們報社三千贊助費，交個朋友，支持一下我的工作，怎麼樣？」

「呵呵，南嶺縣雖然窮，但民風淳樸，自己勒緊褲腰帶也要把客人接待好。」茅興東岔開了話題，問道：「呼延主任，你自己來的？」www•ｈetubｏok.ｃoｍ•ｃoｍ

茅興東平靜下來，盯著呼延非凡，敲了敲桌子，說：「呼延主任，你有沒有搞錯，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第三個稿子說，落選的副科級幹部對縣委書記心懷不滿，埋伏在縣委書記所住的樓層，等著女服務員進入縣委書記的房間時持刀闖入，意欲捉姦要挾縣委書記，被聞訊趕來的公安人員擊斃。

三個稿子，各有側重，熟練運用了豐富的想象和貌似合理的推測，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除了點出事發南嶺縣之外，涉事人員均未指名道姓，也沒有披露消息來源。

一個是《夜半驚魂：南嶺縣跑官賣官惹出禍端》；

他掃了一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不知所措，忙捂著腮幫子，掩飾說：「噝，哎喲……對不起，這幾天牙疼犯了……」

茅興東打斷了他，不冷不熱地說：「呼延主任，一看你就是老新聞工作者，對程序和規則吃得很透。」

第一個稿子說，南嶺縣一名副科級幹部，在得知自己在定編定崗中失去了晉陞機會之後，酒後闖進縣委書記住的房間討說法，遭到了縣委書記的嚴詞拒絕，一怒之下持刀挾持招待所一名女服務員，刺傷縣委書記，被趕來的公安人員擊斃。

沒一會兒，楊富貴和柳青煙抱著筆記本進來了。

這傢伙有先知先覺，昨晚上就跑過來了？茅興東「噢」了一聲，埋怨他說：「你看，呼延主任，你來了應該通知我們一聲，也好讓我們盡和*圖*書一盡地主之誼。住哪兒了啊，回頭我讓他們給你結賬。」

茅興東不假思索回答：「沒錯。」

這一稿比第一稿更為激進，分析推理出南嶺縣存在嚴重的跑官賣官亂象，是引發此次慘禍的導火索，矛頭直指縣委書記。

面前的這三份材料，讓茅興東太震驚了。只看看那幾個標題，就差點把他的牙疼嚇沒了。

呼延非凡仍舊一臉的笑，說；「那我問你，縣委書記是不是住在小紅樓？」

呼延非凡又按了幾下，小紅樓的全景，3008房的近景，杜雨菲持槍衝上樓的側面，楚天舒摟抱著蘇杭的背影，閃著應急燈的救護車，房間里的擺設等等都歷歷在目。

茅興東說：「是啊，怎麼了！」

呼延非凡四下張望了一番，壓低聲音說：「茅部長，你也是老手，就憑這樣的消息，你說吧，值多少，我聽你的！」

茅興東在他身後說：「好的，呼延主任，等我電話啊。」

呼延非凡說：「是的，多個人我怕不方便。」說完，還特意看了程浩一眼。

程浩知趣地退了出去，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楚天舒正在聽陶玉鳴的情況彙報，聽了茅興東的報告，便讓王永超去把楊富貴請過來，開一個碰頭會。

一個是《南嶺縣定編定崗定死人，討說法落選幹部被擊斃》；

「呼延主任，有事好商量嘛。」茅興東也臉色一變，但隨即提高嗓門問：「我向領導彙報一下，再給你打電話，行嗎？」

呼延非凡喝了口水，平靜和_圖_書地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我靠，他手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看了幾張照片，茅興東立刻對呼延非凡格外客氣起來，他看著呼延非凡，說：「兄弟，怎麼個意思吧？你說，痛快點，我辦得到的絕不含糊，辦不到的好立即請示彙報。」

昨晚上？招待所？茅興東一聽，暗暗吃了一驚：他媽的，怕什麼就來什麼！怪不得一上來就提招待所和小紅樓，莫非他手頭上真有料？

「是啊，貧困縣，窮啊。」茅興東笑笑，說：「呼延主任，我實話跟你說，縣委書記和縣長的辦公室也跟我這兒差不多。」

陶玉鳴尷尬地笑笑，說：「楚書記，縣委辦的工作你安排就是了。」

呼延非凡冷笑道：「茅部長，你可看清楚了，我都拍到了什麼？人就死在你們縣委書記的房間，還有，他摟抱女服務員的鏡頭，房間里的豪華設施，任何一張照片配上我的稿子，都是爆炸性新聞；隨便發幾張到網上，都可以勾引無數的眼球。」

茅興東熱情地問：「呼延主任，什麼時候來的，沒帶車嗎？」

呼延非凡大怒，他氣沖沖地說：「我靠！你打發要飯的啊！」

呼延非凡收起相機裝入採訪包，憤憤道：「茅部長，你太小瞧我了，我不跟你白磨牙了，我馬上把這照片和文稿放到網上，貼到我微博里，發到我微信上。告辭！」

呼延非凡淡淡道：「沒有，我自己來的，昨天下午打車從省里過來的，到得晚了就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