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湯
千羽福船停泊在虛空。
這廝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從開始的黑海，到劍氣，自己神識受傷，再到【胎息煉神】，步步為營，自己毫無掙扎地成為他爪下待宰的羔羊。
他沒想過去問蒲妖，血和淚的教訓告訴他，想在那廝手上佔便宜，就等著被坑死吧。
【胎息煉神】也不知出自何處，語言晦澀難懂，所用句法，和左莫買來的那枚玉簡南轅北轍，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讀懂第一篇。
左莫愕然看著他。
「打仗？」左莫不明所以。
見她一臉愁容，赤野真人心中不忍：「若是小姐喜歡，不若我在天月界設下一座傳送陣，派名弟子留守，小姐的千引鶴可以從傳送陣傳送來。只要過來了，千引鶴便自會找到他。」
話還沒說完，她便語無倫次，臉上急得幾乎快滲出血，再也忍不住，掩面轉身跑開。
左莫目瞪口呆，愣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指著蒲妖語無倫次：「你你你怎麼能跑出來？」
黎仙兒歡喜：「赤野叔叔最好了！嘻嘻，他估計還以為仙兒的紙鶴是普通的小千鶴呢。」
一直跑到幾十步開外，她忽然停下來，猶豫了一下，轉身喊：「師兄，要是真的不好喝，你……你就倒掉吧……」
這恰是目前左莫最需要的，連續的受傷，他的神識幾乎支離破碎，倘若再不修復，他極有可能陷入瘋癲之中。至於蒲妖說的一息，是指能完成一個完整胎息。
「你說的那個好玩的笨蛋啊，誰說他是劍修？」黎仙兒不服氣道。
左莫咬牙切齒地在心中ｈｔtｐs://ｗｗw.ｈｅtｕbｏok.coｍ.cｏm反覆詛咒那個人妖，怒火中燒。
「誰告訴你的？」蒲妖一臉奇怪地轉過臉問。
「滾！」
「爺爺叫我回去了。」她嘟起小嘴，滿臉不願意：「好不容易逮了個機會出來，還沒多久，就催人家回去。小妖不是還沒抓到嘛，要回去也要等我抓到小妖再回去嘛。」
左莫已經可以預料自己的未來將一片黑暗。
「味道不錯。」左莫自言自語，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轉身便準備提著空罐回房。
他一個激靈，靈谷價格上漲！這無疑是這些天，他所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倘若說之前只是懷疑，那麼現他百分百肯定蒲就是妖魔，除了妖魔，誰還會如此邪惡？
一看苗頭不對，左莫連忙喊：「停！」
赤野真人搖頭：「小姐，煉妖塔下鎮壓的妖魔只怕不下數千，年代又久遠，無從考查。它們大多於三千年那場大戰，被本門前輩以無上法力所擒。這些妖魔亦大多是法力通天之輩，難以殺死，便鎮壓在煉妖塔下，以期徐徐煉化。沒想到，這些妖魔，頑強若斯，三千年煉化，竟然還有存者！」
※※※※
黎仙兒驕傲地噘起嘴巴：「那是！」
蒲妖的話不是恫嚇之言，《胎息煉神》中有明確記載。他這幾天，其實還是用口鼻來呼吸，不管怎麼樣，先把神識穩定下來再說。神識不穩定，光是時不時的抽痛，就足以要掉左莫小命。
她把陶罐小心放到左莫的面前，然後像兔子般跳回去。她怯怯看了
和圖書左莫一眼，鼓足勇氣道：「這是小果熬的湯，師兄……師兄，你喝一口，只要喝一口……」
他還沒辦法完成一次完整的胎息。
三個月的期限，像一團陰影籠罩在他心頭。
「說不定他就是那個一呢。」黎仙兒強辯，她忽然露出苦惱神情：「回去了，我就沒辦法用小千鶴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趣的人，又沒得玩了。」
蒲妖忽然冒了出來：「很有趣的東西。」
旋即露出可惜之色：「然而，妖魔固然幾乎被一網打盡，但當年修者也是元氣大傷，高手十者存一，許多門派在那場大戰中殞落，無數心法從此失傳。三千年過去，修者界依然無法恢復當年那般盛況。不過，相較於我們，妖魔受到的打擊更大，這些年，你看它們可曾突破過都天血界？」
砰，瓦罐四分五裂，碎片四濺。
捧起陶罐，喝了一口，湯很濃很香。
左莫心中奇怪，是誰？平時可沒人會跑到他這來。跑過去，打開門，小果楚楚可憐地站在門外。
幽幽醒來，仿若混沌初開，左莫睜開眼睛，輕輕吐出一直迴轉在體內的那口氣。
赤野真人看她一臉天真，臉上不由閃現一絲寵溺，但還是勸道：「小姐，掌門催小姐回去，估計是有什麼事情。」
悲慘的人生啊！
她手上捧著一個陶罐，看到左莫，身體頓時向後一縮，怯怯喊了句：「師兄。」
該死的蒲妖！
左莫勃然大怒，揚手把右手提著的空罐狠狠砸向蒲妖。
昨天晚上的鎮壓，也令他深刻地認識到雙方實力上無法跨越的和-圖-書鴻溝。
蒲妖聽了一會，打了個哈欠：「唔，看來要打仗了。」
「死人妖！」左莫的怒吼在空寂的院子里回蕩。
「不是不是！」小果頭搖得像撥浪鼓，急忙分辯道，「小果是來給師兄送東西的。上次師兄幫助小果，小果還沒有答謝師兄。」
黎仙兒望著窗外綠色的月正星，精緻的雙眉皺成一團：「看來被那個小妖跑了。赤野叔叔，門中有沒有回信？」
「你不是只能在識海嗎？」左莫獃獃地問。
「繼上月靈谷價格上漲后，本月靈谷價格再次上漲，高品階靈谷的需求大增，也帶動低品階靈谷價格的上漲……」
「又有什麼問題？」左莫對這個小麻煩難有好語氣。也不知為什麼，他每次看到小果臉上怯怯的表情，他總無法控制自己的語氣。
左莫很好奇，當初創立這套心法的前輩，是怎麼想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果然物以類聚啊，蒲妖這個變態瘋子丟出來的心法，也和他一樣變態。
赤野真人慨然道：「何止本門，三千年前，修者界各門各派也遠比今日強大。當年妖魔聯軍十萬，卻也被前輩們衝殺殆盡。也正是此戰，修者界才奠定今日之地位。」
左莫無語，心中卻不禁哀嘆，看來自己連最後一個籌碼都沒有了，原來人家是真的可以搬家的……
一個強大、變態的瘋子！
胎息是《胎息煉神》最核心，也是最基礎的修鍊方法，也是一種左莫連聽都不曾聽說過的呼吸吐納之法。據說它源自人類在胎兒時的呼吸，它並不用口鼻呼吸，而和圖書是需用全身孔竅，化氣為絲，一點點吸入，散入體內。這數以百計的細小的氣流在體內流轉，彙集，再由口鼻出吐出。
他在拚命地修鍊【胎息煉神】，該死的【胎息煉神】！
可憐的自己，還以為裏面只是住了個脾氣不好的鄰居，沒想到卻是個邪惡的妖魔。
靜室內，左莫盤膝入定。
正在此時，忽然他聽到有人敲門。
赤野真人笑道：「小姐前些日子，不是和一位劍修玩得很開心么？」
說著說著，她小嘴一扁，眼中霧氣升起，帶著哭音吶吶道：「小果沒有晶石……」
黎仙兒聽得入神，雖然都是些她知道的歷史，但每次聽，依然讓她悠然神往。
他無數遍地詛咒這個變態。昨天晚上暴走，慘遭鎮壓，他的神識再受重創，被蒲妖打得面目全非。神識面目全非的結果便是鑽心的痛，這下，不需要蒲妖催促，他也得拚命地修鍊【胎息煉神】。
人體周身孔竅穴位有若宇宙星辰，不計其數，口鼻之類為最大，渾身穴位其次，最多的是那些細微不可見、遍布全身的微小孔。
「能有什麼事情？」她輕哼一聲：「估計又是哪個門派俊傑來了。爺爺最近很是熱衷那些劍修啊，人家最討厭劍修了，個個傲慢無禮。」
赤野真人心中老懷大慰，也笑道：「小姐自創的千引鶴，門中長老們也大為讚歎。」
冷靜下來的左莫欲哭無淚，那天晚上，萬萬不該去識海。一想到蒲妖，那股能滲進骨頭的陰寒和妖異，就好像毒蛇正緩緩鑽進他的褲腿，那股不自主的恐懼，在全身蔓延。ｈｔｔps://wwｗ.ｈeｔubｏｏk.cｏｍ.ｃｏｍ
忽然，身旁音圭的一個消息引起他的注意。
小果嚇得又是向後一縮，不過哭音倒是立即消了。
蒲妖轉過他俊美無比的臉，此時像極了饞極了的貓，深紅色的眼睛光芒閃動：「好運氣，這小姑娘的肉一定非常鮮嫩可口。」
左莫看著小果消失，再看了一眼放在腳跟前的陶罐，俯身拿起。
這口氣息悠遠綿長，吐出時，凝練如箭。
黎仙兒露出神往之色：「三千年前，本門竟然如此強大！」
「天月界可是劍修的地盤，這裏十個人里，有九個是劍修。」
蒲妖沒解釋，隨手把音圭攬入手中，輕描淡寫：「這東西送給我了。」話音未落，人便帶著音圭消失不見。
左莫心中稍安，這【胎息煉神】果然神奇，神識的痛楚要消減不少。而且他能明顯感受到神識漸漸穩定下來，昨晚蒲妖只不過輕輕彈指，左莫的神識便差點被打散。
蒲妖忽然冒了出來，猩紅有如蛇信的舌頭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兩眼盯著小果消失的方向：「好鮮嫩的小姑娘。」
蒲妖眨了一下他深紅色右眼：「我我我為什麼不能跑出來？」
想到蒲妖說起酷刑時，眼中閃耀的瘋狂光芒。左莫敢肯定，倘若自己真的在三個月之內，沒有達到一息之境而面臨血脈逆沖時，蒲妖會在一旁興緻盎然地欣賞自己痛不欲生的場景。
湯還溫熱。
第一篇名為《定神篇》，講的是如何入定安神，穩固神識。
但是，當左莫神識稍稍穩定下來，他就必須面對一個問題，如何完成一個胎息。一息，是《胎息煉神》入門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