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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醫經

作者: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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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坐井 第十一章 應得

第三卷 坐井

第十一章 應得

「還有一事要說與夫人,夫人好定奪。」她說道。
門內悄然無聲,只有火燃燒的聲音。
這樣做行不行?
「如此,不如去讓程家老爺定奪吧。」她提醒道。
修繕用工都是有油水可撈的,這個孫觀主幫了他們家大忙,又如此善解人意主動要求將那傻子留在觀中,程大老爺覺得一定要給這個人回報。
其他人低聲議論,踮著腳看那位從頭到腳罩著皂紗冪籬的女子,最終目光都還是落在旁邊那個丫頭身上。
觀主看著程嬌娘,驚訝之色難掩。
「仙姑。」僕婦喚道,打斷了她的出神。
「……大夫人二夫人被當著人的面責罵,老唐家的一家老小,小菊以及爹娘都被趕出家門,都是因為她,算下來已經有十個人了。」
「聽我喊。」觀主站在一旁,「一二三。」
「道長,小玄妙觀,平白無故雷火劫,還是要大玄妙觀來鎮著的好。」程嬌娘說道。
「你們來得晚不知道,我還記得當初程家的周夫人,常常從山下過到小玄妙觀去,路過咱們這裏也進來叩頭,就是為這個孩子祈福呢,每一次都在裏面哭半日呢,很是可憐。」
小童越笑聲越大幹脆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娘子,娘子你沒事吧?」她哭喊道。
「沒事。」程嬌娘說道,沒力氣拍撫丫頭,扶著她的胳膊,站起來。
「只怕要有勞你走一趟了。」程嬌娘說道。
「不過,真是奇怪啊。」程二夫人想到什麼,低聲說道。
「你看,那孩子還在觀里,出了這事,接回來嗎?」他問道。
第一步已經邁出了,一來小玄妙觀到底是程家的產業,二來人情來往,有來往才有人情,以後走動及時,再有著這次在程家那裡結下的好做根基,日後那香油供奉自然也不會少。
「孫觀主是個真正修行的人,穩重可信,就按她說的辦吧。」程大老爺說道。
程大老爺在客廳里踱步多時,總算看到門外急匆匆進來的管家。
屋子裡的姐妹無奈的瞪她一眼。
程大老爺黑著臉點點頭。
程大夫人屏退丫頭,親自捧茶。
「有什麼?什麼都沒有!」程二老爺沒好氣的打斷她,「好好的你也聽那些無知鄙婦亂說什麼!」
四個。
火光忽明忽暗下,照著院子里大雨中蹲著的縮成一團的身影。
會打人罵人哭鬧哄不得勸不得不通人情道理那樣嗎?
程大夫人長長的和-圖-書吐了口氣。
這真是上天有眼賜給的活菩薩,程大夫人喜笑顏開,阿彌陀佛,果然只要那傻子不在家裡,她就能心想事成事事順遂。
她忍不住抬頭看著眼前的娘子。
程嬌娘還禮沒說話。
張口上下牙還是打顫,不知是嚇的還是凍的。
與此同時,其他的地方也在議論紛紛。
「不是好心人,也不會跟著來伺候這個傻子啊,要換做別人,肯定是嫌棄的。」
「就是那傻子的緣故。」
「小玄妙觀燒的厲害,撥些錢讓人去修整。」程大老爺說道,看著程大夫人,想了想,「找什麼人怎麼修就交由孫觀主做主吧。」
「山裡多雷雨,山火也多,這是很常見的。」程六娘說道。
玄妙觀道姑被雷劈死的消息很快在家裡傳開了。
傻子?
說罷甩袖子先行一步,程二夫人在後撇撇嘴跟上去。
「我們來救火的,還有人嗎?人還好嗎?」
「真的是那位娘子!」一個小聲說道,「那天在山上見到的就是這兩個娘子呢。」
「多謝老爺夫人信重。」她鄭重施禮說道。
然後就看到了雨中被丫頭攙扶著走過來的渾身濕透的女子。
這一點所有人都沒有異議,程大夫人起身去告訴孫觀主了,程大老爺也請了管家來吩咐支付工錢的事。
「已經查到就是附近村裡的男人,女人正在找呢,管家已經給了銀錢打發好了,只說在山上打獵遭了雷,那女人也沒孩子,很高興拿著錢變賣了田產回娘家改嫁去了。」他說道。
「這次真是多謝觀主了。」程大夫人示意她起身,一面含笑說道。
然後那女子就告訴她,小玄妙觀要她的大玄妙觀來鎮著好……
「師父,都燒死了吧?」穿著蓑衣斗笠拿著水盆木桶掃帚的道姑們顫聲說道。
「撞門。」她說道。
「仙姑請說。」程大夫人說道。
這真是太好笑的事了。
這些日子他的任命還沒下來,再問也說准了准了,但一日拿不到告身一日就不算準了。
丫頭恍然哦哦兩聲,忙回頭去看程嬌娘。
這山上的雷暴天來的快去的也快,雷聲再小一些時,程嬌娘慢慢的要起身,但是大雨澆的她實在沒力氣起身了。
這種激動在她看到程家管家給開出的銀票的時候,就一直存在了。
看著那裹著被子的少女呆呆傻傻,這個年幼的丫頭瑟瑟無神,觀主嘆口氣。
hetubook.com.com那怎麼以前不劈,現在那傻子去了就劈了?」程七娘不服氣說道,說到這裏哈了一聲,猛地坐直身子,發現什麼揮動小扇子,「哦,哦,哦,傻子,是那傻子,肯定是那傻子引來的!」
「真是誰挨著誰倒霉,自從進了門,你們算算,多少人倒霉了?」
管家點點頭,附耳上前說了幾句話,程大老爺面色極其難看。
房子已經燒了一半了,雨水漸漸澆熄火勢。
孫觀主親自取過草墊子鋪好,看著丫頭扶著程嬌娘慢慢坐下,自己才在一旁跪坐下來。
「如何?」他忙問道。
觀主愣了下。
那個女人竟然被雷劈死了!那個女人竟然被雷劈死了!
門外的觀主略有驚訝,她自然已經聽說,這小玄妙觀住進去的是程家的一個傻女,傻女竟然還會說話,而且聲音也並不帶有傻氣。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孫觀主再次施禮說道。
幾個道姑齊齊的擠在門邊。
顫抖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再客氣下去就沒必要了,孫觀主道謝。
那兩個小童在火起的同時也從廚房裡跑出來了,她們惶惶不安,在聽到程嬌娘喊著讓跑過來的丫頭抱膝蹲下的時候,下意識的跟著做了。
孫觀主再次打個機靈。
這個娘子是不是傻子觀主不知道,但觀主知道自己不是傻子,這句話的意思,她立刻就懂了。
然後她帶著弟子們去救人救火。
人雖有過,但萬物有命,遇難不救,不堪為人。
真是小孩子……
「當年道士就說過,要住在道觀,果然是好的。」他說道。
雨中疊在地上的道姑們面面相覷,道觀都被雷火燒了,竟然還笑得出來?嚇瘋了嗎?
觀主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小小年紀,坐在那裡,不動不言,無容無波,但卻讓她覺得不敢多言不敢多看。
「對啊,會拉著臉不高興,你看她現在神情多體貼,是真心真意的照顧這個傻子呢。」
程大夫人沉默沒說話。
丫頭更是又累又怕身子發抖,與其說攙著程嬌娘,倒不如說二人相互依靠著,還沒走兩步,就聽的山門外雜亂的腳步聲以及拍門聲。
丫頭忙還禮。
「那,那,如何是好啊?」丫頭顫聲問道。
那個女子!
娘子太累了,回來到現在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雖然已經猜到會有這個結果,但當真的聽到后見到后,孫觀主還是止不住激m.hetubook.com.com動。
最關鍵的是,她總覺得這次的事跟那傻兒有關,可是,雷火是人可以操控的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吧。
意思就是說她並沒有進門不知道這小玄妙觀如何,自然更不知道有個男人死在裏面,保全了程家的臉面名聲。
唧唧喳喳嘎嘎的說笑從門後傳來,帶路的僕婦拉著臉重重的跺腳咳了聲,門后說笑聲頓散。
她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麼,但是怔怔一刻,最終俯身施禮。
不知是心情愉悅還是這些道姑看起來很好笑,來開門的小童竟忍不住咧著嘴笑起來。
「娘子,等,等一會兒燒了熱水再泡一泡。」丫頭說道。
這個念頭閃過,孫觀主打個機靈。
在她們走投無路的時候,那女人竟然先死了!
她滑下梯子就直奔過來,卻在才進院子的時候被娘子喝止。
自己想到沒什麼奇怪,只是自己什麼都沒說,這娘子卻似乎知道自己想的什麼,甚至要說什麼。
「已經按娘子說的做了,程家讓娘子暫居與此。」她說道,神情難掩激動,「多謝娘子。」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她有些暈暈乎乎。
「娘子暫在這裏安住,待那邊修繕后搬過去。」她說道,又帶著歉意,「陋室委屈娘子了。」
這個建議對大家來說自然都是再好不過。
「是觀主仁心應得。」程嬌娘說道。
孫觀主還記得程家周氏夫人,此時看來這孩子相貌多像其母,又融合了其父,揭去冪籬撩動發簾露出一雙墨眉,細如柳葉,窄長如刀,再配上那一雙杏仁大眼,只可惜眼中黑瞳少於白仁,生生增添森寒之氣,讓人不敢多看。
這些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倒霉了吧……是惹到那個傻子不喜了吧……
孫觀主點點頭,神情淡然含笑,慢慢的走了幾步,心裏卻回蕩著方才僕婦們的閑談說笑。
「這不過是剛開始而已。」程嬌娘看著她說道。
門就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幾個道姑嗨呀發力聲變成驚呼,跌跌撞撞的摔進門去。
「半芹。」她虛弱的喊道,「可以了。」
「是啊,真是有些嚇人吶。」她喃喃說道。
那個傻子啊……
程嬌娘看著這觀主。
「不。」程嬌娘說道,「觀主看到了什麼就是什麼,觀主仁慈心腸磊落,無須掩飾。」
那種雷雨天氣,雷火兇猛,又是名聲不佳的小玄妙觀,她還能帶著www.hetubook•com.com徒弟赴險來救,可見確實是慈悲仁心。
總是以為這世上有些事只是想想而已,只是沒想到有些遙不可及的事一眨眼就送到了眼前。
觀主看著山門,又看門內那火光煙霧。
惹到那傻子不喜?
程二老爺夫婦無事告辭了。
道姑屋子裡大半夜裡死了一個男人,這話委實無法說出去。
「能壓下最好能壓下最好。」她感嘆道,合手念佛,「這次真是多謝孫觀主了。」
「程觀主已經升天了。」道姑說道,「火勢已經撲滅了,除了,程觀主……以及……外,沒有其他傷亡。」
「哎呀,怎麼好好的遭雷劈了?」程七娘驚訝的說道,扭頭看外邊跪坐侍奉的奶媽,用小扇子指了指,「媽媽說,那些十惡不赦的才被雷劈呢,或者是那些精啊怪啊的,哎呀,那觀主不會是個狐精山怪吧?」
但那種念頭就是縈繞在心頭徘徊不去,她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程嬌娘已經摘去了冪籬,露出面容,這是孫觀主第一次看清她的長相,上一次在夜間又是慌亂時刻看得不真切。
丫頭扶著程嬌娘走進山下的大玄妙觀,孫觀主親自引路,已經提前被囑咐驅散的道姑們都躲在屋子裡,幾個年紀小的耐不住好奇扒著窗戶縫往外看。
按理說出了這事真該接回來,但是……
「先前小玄妙觀里住的娘子,受了驚嚇,我略通些醫術,所以,想要為她看一看收收驚,再者,守著觀里的香火,也要好一些,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孫觀主說道。
「原來她們是程家的人啊。」
程六娘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什麼奇怪?」程二老爺心不在焉的說道。
程大夫人即刻就去告訴程大老爺,又請了程二老爺夫婦過來,說了觀主的建議。
「雖然說是我們家的道觀,但到底是不如你們修行中人打理的周到,所以,我和老爺的意思,就是將這個道觀交由孫觀主打理。」程大夫人開門見山說道,一面推過來一份契書。
夢寐以求的事突然就落在眼前了,觀主臉上浮現激動以及難以置信。
孫觀主低下頭。
丫頭用薄被子將程嬌娘裹住,又立刻端來熱薑湯,二人都慢慢的喝了幾口之後臉色好了很多。
當家的主母,伺候的僕婦丫頭……
但今年偏偏有一夜打雷了下雨了,小玄妙觀就雷火劈了。
傻子嗎?
孫觀主才看到已經進了程大夫人的屋子,她www.hetubook.com.com忙施禮。
好些人……
「這個丫頭是好心人。」
「多謝娘子看重。」她說道。
「真是門風敗壞,家門不幸!」他回到內室,坐下來,猶自氣憤難耐。
「道長。」她開口說話。
「善人。」她施禮說道。
雷聲滾滾,閃雷陣陣,但跟方才在頭頂相比,已經高遠去了。
「觀主,那傻兒是不是很嚇人?」年紀最小的弟子忍不住巴巴問道。
門外有腳步聲,丫頭忙轉身看去,一個年長的道姑在廊下停住腳。
因為那個傻子,已經好些人倒霉了……
所以,那個女人,就倒霉的被雷劈死了?
丫頭聽到了這才抬起頭,看著距離房屋最近的程嬌娘,連滾帶爬的衝過來,放聲大哭。
她回過神忙施禮應聲。
只不過幾匹急促穿市而過的馬讓安靜的街道一陣騷亂,引來咒罵聲。
她沒想到程家會將修繕小玄妙觀的事交給自己來做,真是意外之喜。
現在想想,方才那是多麼危險可怕的境地,她蹲在院門邊,都感覺到頭皮發麻身上發木,似乎有奇怪的東西穿透身子,可想近處的程嬌娘。
昨夜山上又是雷又是雨,城中倒沒如此厲害,一夜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清晨的江州城一如既往拉開了熱鬧的序幕。
「多謝娘子看重。」她再次道謝說道。
這筆錢修繕小玄妙觀綽綽有餘,作為一個香火不盛的道觀的觀主,真的是很缺錢,有了這些多餘的錢,她和徒弟們穿的不能再穿的道袍可以換一換了吧。
孫觀主自然也想到了,但是……
「在并州的那個道觀就是被雷劈了,怎麼回來了,這個道觀又被雷劈了,莫非真的有些什麼……」程二夫人低聲說道。
「這剛進了那道觀沒幾天,好好的觀主就被雷劈死了,嘖嘖嘖……」
程大老爺點點頭。
「仙姑,這邊請。」僕婦擠出一絲笑對身後的道姑說道。
程老二爺也點點頭。
山上下雨了打雷了,這不稀奇,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如此。
「那個娘子真的是個傻子啊。」
孫觀主不敢多言退了出去,徒弟們早等的不耐煩忙都圍過來,看著師父似乎鬆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道姑們嗨呀嬌叱,一起向門上撞去。
「沒人知道,就沒事。」她勸慰道,說到這裏又忍不住再次問道,「果然是如此嗎?」
「好,娘子放心,我替娘子去叫程家的人來,昨日看到雷火,去通知一下程家的人也是情理當中的。」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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