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坐井
第十九章 不妙
小童很高興的引他們在側殿坐下。
半芹有些怯怯。
「善人，是要在我們這裏用飯了？」小童笑道。
秦郎君沒說話，忽的笑起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以及飯菜的清香。
三人進了院門，徑直進了大殿，雖然不通道，老丈也奉了香火錢。
要吃藥，要掙錢，要說話，要走路，要避險，精巧心計，步步教導，悉心指引。
「半芹姐姐正在蒸魚，讓善人先吃茶。」她說道。
秦郎君一笑。
「我又不是女子，要喝茶便喝茶，給我弄這些糕糕點點的做什麼！扔出去！」
「原來是她說這茶難吃。」他微微一笑說道。
秦郎君搖頭。
小廝站在一旁忍不住吸吸鼻子，想自家老太爺待人很少如此和氣，多少名門貴族文官小吏恭敬侍立，他老人家都是一副愛答不理，沒想到會對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婢起身相迎，真是嘴饞喪志啊。
「有什麼趣，莫名其妙。」周六郎哼聲說道，坐下來端起煎茶一飲而盡。
「今聽門前婦談說張家婆媳爭執，娘子說可待來圈。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笑念道，「有趣，這錢字不會寫，以圈充之。」
老者等的便是這個，當下高興的讓小廝斟茶，自己撿起一塊點心。
「唔，這次是桃子。」他笑道，指著盤子里的長條點心。
「我哪裡記得，來了你見了不就知道了。」周六郎沒好氣的說道，「已經聽你的，我們家只讓一個管事陪著陳家的人去請了，這下她就不會掃我們周家的面子不來了吧。」
秦郎君苦笑一下。
半芹眼淚跌落，再不敢在這裏，轉身踉蹌而走。
小廝將竹簍遞過來。
這茶以後也不能吃了！
一個蜜餞還有這麼多說法？
不多時小童便進來了，手裡捧著一疊點心。
「她，什麼樣？」他忽的問道。
他說著伸手握住自己的拐杖，輕輕的撫摸。
「原本就是破格慣得她……」
「我來吧。」丫頭說道，不容她再說話，接過半芹手裡的茶盤。
「我惹什麼麻煩？我年少輕狂，正是惜花憐草的年紀，看中這個丫頭愛之要帶走，和*圖*書又有何？不過是奪她之愛，待她來我自給她賠罪。」他說道，「父親母親責打我一頓，我便將那丫頭還給她，再送她七個八個丫頭便是了。」
「不敢不敢，倒是叨擾小娘子了。」他笑道。
秦郎君看著他。
一個細眉長臉的丫頭含笑站過來，攔住路。
「有善人這句話，我們玄妙觀便也有靈了。」孫觀主笑道。
屋內傳來周六郎喝聲，旋即有盤碟摔碎的聲音。
見到這丫頭，屋子裡的人都露出笑，發自肺腑的歡喜迎接。
如今，公子已經不許自己進屋了。
一個素衣布衫，相貌平平，眉眼含笑的丫頭邁步進來。
周六郎一口茶吃嗆。
他不由端起茶大口的喝要壓下悶燥意。
老者還禮。
「我何來氣自己？」周六郎哼聲說道。
秦郎君對他的怒氣視而不見，伸手指著冊子上一行。
見她到來，老者含笑起身。
「只要用心，萬物萬事皆能美。」老者看著手中捏起的桃條，感嘆道，「世上最難是用心啊。」
「好了，該去歇腳了。」和*圖*書他說道，看著這邊小廝又倒茶，忙止住，「別倒了，留著配點心吃。」
小童搶著接過她手裡的食盒，孫觀主側身讓路在一旁。
「你現在去不得。」秦郎君說道，「你已經惹了她，再去，必然碰壁而歸，如今陳家可等不起你們這般折騰，還是先解了陳家的急難要緊，不管怎麼說，你們這都是一家人關起門來說的事，如果傳給外人知道，只怕不妙。」
半芹怔怔站著，看著那丫頭邁進周六郎的室內。
右冊，記恩情，左冊，記歹意。
傻子么？
「我今日得了新鮮的魚，送與半芹娘子。」老丈笑道，一面示意小廝。
「半芹姐姐說，山下的桃肉味道不好，娘子不喜，所以便糖滾下。」小童說道。
「你如果實在是氣自己，不如去找你幾個哥哥們打一場的好。」秦郎君說道，倚在憑几，低著頭翻看一個小本子。
他想到周六郎描述見那半芹如何在程家人面前侃侃而談，此時看到的卻是那個言拙身僵被喚作傻子的女子。
這話讓周六郎等人都嗤之以鼻。
「一htｔps://m•ｈeｔuboｏk•ｃｏｍ•cｏm點一點教導修剪出來的臂膀依仗，突然被人奪去」他說道，看著眼前的冊子，「換做你，斷臂之仇，恨不恨？」
「這餓病果然也是病呵。」小童扒著師姐的肩頭低聲說道。
「六郎啊。」秦郎君看著他含笑嘆道，「如果你早些看了這冊子，怕是不會惹麻煩了。」
當時自己自以為聰明的帶走那丫頭，在她眼裡就跟傻子一樣吧？
秦郎君看著他喝茶。
「有什麼不妙的？不過是一個丫頭，她要怎的？再說，她也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又能如何不妙？」
「半芹。」
老者輕輕擦拭了額頭，抬眼看面前的道觀。
「老丈久候了。」丫頭施禮說道。
「沒人說她，她自己倒裝不知道了。」
當時聽了原委，又親自帶著半芹跟那陳紹去了府中，果然見陳父清醒時認得半芹，說的話也無誤，周六郎當時便要再赴江州，將程嬌娘接來，但被秦郎君攔住。
「無量天尊。」孫觀主含笑說道，從一旁走來施禮。
走？去哪裡？哪裡可去？
「我確實不知道她能如何，我只能知
和-圖-書道，你們周家只怕已經在小冊子的左冊頁上了。」他說道，伸手敲了敲小冊子。「還有白米。」他說道。
說起這個，周六郎就焦躁。
老者接過小廝捧來的茶一飲而盡，老僕遞上手巾。
「本來只有隨風姐姐她們三個能跟公子近身伺候的……」
冊子中記載，那少女病體蹣跚，從不能行，到能慢行幾步，從昏昏不醒到漸漸回神，從不能言笑，到一字一字成句，如何艱難，清晰可見。
耳邊是廊下站著的丫頭們的竊竊私語傳入耳內，半芹只覺得如芒在背，要走，也不知道該走哪裡去，要留，這留……
「你笑什麼！」周六郎沒好氣的瞪眼喝道。
眼前浮現那個女子的面容，曾經一掃而過的獃獃，此時怎麼看都像是嘲諷。
「你們這玄妙觀好啊。」老者笑道，「晨起山上一行，出一身汗，就此回去總有些意猶未盡，如果爬完山，再來這裏沐浴下真靈，吃上一碗齋飯，神清氣爽才為玄妙啊。」
「我們做什麼了？」周六郎失笑，「不就是要走了一個丫頭嗎？什麼大不了的，還歹意，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