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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醫經

作者: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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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觀天 第六十一章 何人

第四卷 觀天

第六十一章 何人

同伴笑著搖頭跟上,街道上卻是一陣騷亂。
李太醫哼了聲。
「那個程娘子,果然能治?」一個兒子開口問道。
「添什麼亂啊。」童夫人哭道,跪坐在卧榻前,扶著出氣多呼氣少的丈夫嚎啕大哭。
童內翰的身份自然夠讓子孫蔭補,但卻只能蔭補長子,其他的兒子或者靠讀書科舉或者就等著父親再得功勞。
「哭什麼哭,沒得喪氣!」屋子裡有男人衝來喊道。
那兒子看其他人。
「賤婢。」他們喝道,「來人,打出去。」
「我這算什麼神醫。」李太醫嘀咕說道,站起身來,看著卧榻上渾身顫抖的童內翰。
「大人,老爺的腿疾,吃了這個才管用的,要是不吃的話,就沒法走了。」童夫人含淚說道。
「夫人,夫人,真的是遇仙的程娘子啊,別的人都不治的,她說了只有快要死的人才治呢,求求夫人,給老爺看看去吧,給老爺看看去吧,也算是盡心了。」美妾喊道,撲上前死死抱住童夫人的腿,「老爺要是不在了,我們都沒好日子過啊,三郎,四郎,可都沒蔭補呢……」
「你回去告訴妹妹,那件事談的差不多了,就看,什麼時候能訂約。」徐茂修含蓄說道。
廊下走出一個女子,明暗交匯里勾勒出嬌俏身形。
「天啊姐姐,咱們可怎麼辦啊?」幾個二十多歲的美妾相擁亂顫。
秦郎君笑了笑,周六郎哼了聲。
大家忙看過去,美妾頓時又哭,兒子們也遲疑要勸。
人車各自而行。
這在京城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那是誰啊?」韓元朝和同伴也被擠在一旁,忍不住問道。
和_圖_書太醫局的大夫都說沒救了,還能哪裡請大夫去?
李太醫邁進屋子裡,屋子裡的女人也顧不得迴避了。
「又服用鍾乳了?」他說道。
內翰,便是內製翰林學士,天子近臣,起草詔書。
人老動作慢,急的眾人恨不得架起他跑,但這老人是太醫局翰林醫官,還是太后賜了紫袍的醫官,等閑不敢慢待啊。
屋內嘶吼聲頓消。
這就是那個……半芹吧。
半芹繃緊了身子,透過門看著那婢女說什麼,有兩個僕婦忙恭敬的點頭應是,急忙忙的向門外走來。
韓元朝和同伴對視一眼,也笑了笑,繼續前行而去。
這些傳言童家的人也稍微所聞,但並沒有當回事。
街上行人紛紛躲避,被打到的也只能自認倒霉,能動用侍衛開路的身份自然不低,告不到擾民之罪。
一旁的兒子們也忙施禮道謝。
頓時都哭的不能自制。
夜色籠罩周家宅院,正月里到處都是燈火,照的喜慶鮮亮。
「外地人吧?」旁邊有人說道,打量二人一眼,「還是個秀才,這來京城了,有些人家的徽記也要背下來嘛。」
「那娘子,看病有規矩的,人家不上門問診。」童夫人哭道,伸手拍著卧榻,「快抬你父親去!」
「好告訴你們,這是童內翰家的馬車。」他說道,一面想到什麼又壓低聲笑,「這個童內翰該不會又吃多了鍾乳發了瘋了吧?」
「你管做什麼,人家要,快快去送來便是。」
童家眾人頓時面如死灰。
「謝郎君,奴婢,不想走。」她說道。
「我剛才看到,看到那個丫頭了。」hetubook•com•com韓元朝說道,目光看向身後,那輛馬車拐進一條窄巷子不見了。
「李大人,李大人。」他們亂鬨哄的喊道。
老爺要死了,老爺要死了,治不了了……
科舉讀書到底是辛苦,童內翰雖然說是天子近臣,但畢竟不是那種能隨意得到功勞的職位,所以唯一的路就是熬資歷了,這樣接下來的兒子們如果科舉無功,就可以熬來蔭補。
「不急不急。」李太醫說道。
童夫人必然要把她們或者發賣,或者贈人的。
金石丹藥,自來都是富貴人享用的。
半芹施禮,帶著幾分惶惶退了出去。
「神醫,神醫。」外邊低低的讚歎聲。
屋子裡頓時亂起來。
屋中正商議喪事的嫡親長們嚇了一跳,看是一個侍妾更是惱火。
她的手摳著樹皮,怔怔的看著院內。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什麼閑言碎語啊?」一個侍婢哭道,「先別管別人了,咱們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慢著。」童夫人喊道。
一句話讓屋子裡的人倒吸一口涼氣,神情驚駭。
「夫人,夫人,真的是啊,外邊都傳遍了,夫人,去試試吧。」妾侍也大哭道,在地上砰砰叩頭,「夫人,給老爺再試試吧,您也不想老爺就這樣死的啊,有人能治,為什麼不去試試啊!」
「敢問老丈,這是哪家的貴人?」他們問道。
「沒有,娘子讓我送些吃食過來。」婢女笑道。
外邊的婦人們聽得消息,頓時再次大哭起來。
要是就這樣死了,子孫們的前程自然比不得父親在世要好。
半芹低頭施禮。
hetubook.com.com子裡早已經黑了燈,走進去不知道撞到什麼,又引得一片罵聲一刻,之後一切陷入沉靜。
半芹一如既往的站在程嬌娘院子外的一棵大樹后,看著尚未閉門落鎖的院子。
這話果然讓童夫人大怒,幾個兒子更是沉面。
「你們,你們聽說了沒?」她顫聲說道。
兩個僕婦說笑著從路上快步過去了,那邊院門便關上了,隔絕了半芹的視線。
不過這也不是誰都能吃得起的。
「妹妹來家了?」他們問道,一面看馬車。
韓元朝笑了笑,反而先行。
「半芹,你在這裏不自在,不如跟我走吧。」他忽的說道。
范江林和徐茂修含笑點頭。
李太醫搖頭,看著床上還在一聲高過一聲嘶啞怪叫的童內翰。
馬車裡並沒有女子再露面。
「夫人,夫人,那個遇仙的程娘子。」美妾搶在自己被拖出去之前忙忙的說道,「治好了陳相公家老太爺的程娘子,江州來的,李道祖李神仙真人的徒弟,她能治的,她說了只治必死之人的!」
也就是說,什麼時候能有錢。
一個婢女去留本由不得她做主,這種話秦郎君不該問她,而她也不該作答。
街道上韓元朝停下腳步。
所有人都鬆口氣。
車簾被掀開,先跳下來一個小童,然後才是李太醫顫巍巍的下車。
她不敢大聲喊,只小心的敲著門,好一會兒在幾聲咒罵里才打開了。
「快些快些。」迎接的人催促著。
大家都在哭,她們在後邊嘀嘀咕咕說話,很快視線都看過來。
「李大人,快看看老爺他怎麼了?」童內翰的夫人流淚說道,親自引著進內和*圖*書
童內翰在,這些美人衣食無憂,如果童內翰不在了,她們在家裡可什麼都不是了。
美妾看向屋中,咬住下唇。
小童打開藥箱遞過來,李太醫從中撿起一根金針,跪坐在卧榻前,一手按住童內翰的頭,一手落針,刺入發中。
日晴天好,大街上一輛馬車要拐彎時又停了下來。
「哪個丫頭?」同伴問道。
「哪個也不是。」他笑道。
「請公子一試。」她哭道。
「大郎君,三郎君。」婢女掀起車簾喊道,一面跳下車,施禮。
韓元朝和同伴對視一眼都被逗笑了。
韓元朝自然知道,這鍾乳,他也知道,因為家中長輩也有服用。
「大人謙虛,大人謙虛。」童夫人忙拭淚說道。
「是啊,南邊新進的。」童夫人說道,一面拭淚,「是上好的,吃了剛好了沒幾天,就突然這樣了。」
「讓開,讓開。」
李太醫沒近前,直接看四周,果然看到一旁矮几上放著一個錦盒,裏面一個瓷瓶倒著。
「我不是說過,這東西童大人最好別吃了嗎?」他說道。
贈人還好,但其中幾個生養了孩兒的卻捨不得分離。
「不是,不是,有個人,有個人說非必死之人不治的!」美妾說道,「那,老爺現在是必死之人了,那就能治了。」
院子里的僕婦丫頭忙掩住嘴。
院子里哭聲震天。
「下去吧。」他說道。
「夫人,夫人。」她起身喊道,哭著撲進去,「再請個人來給老爺看看吧。」
「元朝?怎麼了?」同伴回頭喚道。
半芹忙縮回樹后。
婢女點點頭,施禮辭別。
路上遇到巡夜的僕婦,少不得一番審視,等回到住處和_圖_書屋門也被|插上了。
街道上恢復了人來人往。
伴著呼喝聲,不知那家的侍衛舉著棒子亂打開路。
美妾大喜,咚咚的叩頭。
忽的一個美妾猛地抬起頭。
范江林和徐茂修並排過來。
「說什麼呢?什麼必死之人不治?」
李太醫邁進屋內,室內一個面白體胖年近五十的男人仰面躺在卧榻上,渾身顫抖,雙目緊閉,發出一聲一聲的沙啞的喊。
「大人!」
「鍾乳三千兩啊。」老丈搖頭晃腦的走開了。
「我是沒辦法了,不過是用針讓他走的體面些,要不然狂喊而死實在是……。」李太醫搖頭說道,對於這種面對生死的反應他見得太多了,也沒什麼感覺了,一面招呼小童,「要麼你們再去請別的大夫看看。」
「那就去請。」年長的做了決定說道。
反正老爺死了,她也沒個好下場,就算這話惹怒了夫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老爺真的被治好了,不僅富貴保住,且自己也算是有了大功了。
這話讓屋中幾個男子都面色幾分沉沉。
老丈帶著幾分見多識廣的自豪。
既然父親果然無救,喪儀重大,不能有差池,童家兒子們立刻忙請長輩,或給外地的兄弟發信,悲傷氣氛倒被忙碌沖淡了幾分。
「半芹姑娘這麼晚要這些做什麼?」
她又愣愣一刻,才轉身邁步,腳下一個踉蹌,卻原來站的腳都凍麻了,彎身用力的搓了好久,才緩和幾分,抱著肩頭瑟瑟的向自己的住處跑去。
秦郎君看向半芹。
疾馳的馬車在一幢宅院前停下,門前早有四五個男人焦急等待,不待馬車停穩就衝過來。
「別謝了,準備後事吧。」李太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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