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擊水
第七章 辭別
他還要看，身旁的周家公子咳了一聲。
念頭閃過又大驚。
「我是程小娘子未婚夫王家的人。」他含笑說道。
是秦家的？
「願意，願意！」周老爺連連點頭說道，「我對天發誓！」
疾步過來的老僕恰好聽到，神情很驚訝。
那，他是誰？
是周家的馬車。
秦十三郎哦了聲，要說什麼，又覺得沒什麼說的，便轉過頭不說話了。
「去採買一些京城特產了。」老僕忙含笑答道，「讓老奴先來程娘子這裏問問，有什麼特別要的，一併買了，公子你……」
「如果是我呢？」秦十三郎問道。
「秦公子。」程嬌娘笑了笑，自己先捻起一塊點心，「什麼叫更好的人家？」
周老爺怔怔一刻。
「所以說，不要悲春傷秋的，世上從來沒有如果，是什麼就是什麼，何必去想去問，只會讓自己尷尬。」程嬌娘說道，微微一笑，「我這一去還有事要做，此等小事不足掛齒，也不想為此分心，秦公子的好意我明白。」
「好。」程嬌娘說道，「你幫我一個忙，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哭聲？聽錯了吧？
他轉過身，見適才站在門口的周家公子已經進去了，他便忙也抬腳過去，卻被金哥兒攔住。
婢女再次和半芹對視一眼，兩人笑了笑，是啊，對人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吧。
老僕喊了幾聲沒喊住，只得看著馬車疾馳而去。
「不見，也可以啊。」程嬌娘微微一笑說道。
「好啊。」程嬌娘說道，微微一笑。
「我沒有委屈我自己。」她說道。
秦十三郎停下腳。
秦十三郎轉身向身後一間庭院走去。
那豈不是找死？
高過周家，俊秀少年，能進這小娘子的家門，不，不，不止能進家門，中秋那日還一同賞燈！
老僕這才想起，適才那少年見周老爺，二人之間的禮數，實在是不像父子……那位少年只對周老爺施了半禮……如此年紀施半禮，那就是說這少年的身份高過周老爺……
這是事實，周老爺苦和-圖-書笑一下，就好像當初神醫名初起的程嬌娘。
不願意幫忙？
就跟周六郎一樣，似乎從來沒想過會離開，但現在一眨眼間，那個一同騎馬射箭互相嘲諷說笑打鬧的少年郎，已經在千里之外了。
「哎，哎，公子，公子……」
似乎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那扭過頭的少年公子又轉過頭來。
「嬌嬌兒，我知道錯了。」
這個豬頭男人就是周老爺？
這程家娘子……
方才那小廝說，他家娘子在見客？
「不必，什麼人都成。」程嬌娘說道，「不必費心。」
室內一陣安靜。
秦十三郎被問的怔怔一刻，握著茶碗的手不由自主攥緊。
秦十三郎坐直身子。
周老爺一頭汗，腫脹的臉越發的難看。
能用則用，不能用……就去掉。
周老爺愣了下。
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家，這就是族。
「以茶代酒。」他說道，「看來是等不到同飲酒的時候了。」
怎麼可能？那個傻兒！
「如果你知道我的規矩，還讓不讓我給你治腿呢？」她反問道。
周老爺點頭。
「這是你的命，是周家的命，不管你們願不願意，當我生下的那一刻，就註定如此。」程嬌娘說道。
「……也帶些人回去……」周老爺又試探問道。
「……是說回江州的事吧？」他轉頭又換上笑臉和氣說道。
王家的啊，周老爺立刻抬腳邁步。
這才是該有的親戚樣，老僕含笑施禮。
榮可能會與共，但辱想讓她與共？呵呵……誰去試試？活的不耐煩了嗎？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家或許將是她的夫家……
周老爺大喜。
「舅父。」程嬌娘說道，「不管你認還是不認，我認還是不認，這三個產業，世人都會算到你的頭上，周家的頭上，當然，利是我的，明槍暗箭則是你的。」
「我家娘子有客，你有什麼事？」
程嬌娘看著他笑了。
周老爺用袖子掩面哽咽道。
秦十三郎來到程嬌娘門前時，門前停著馬車，大門打開著ｈｔtps://ｍ•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ｃｏｍ。
老僕更是怔了怔。
程嬌娘含笑一一答了。
這小公子貌似不喜他，但又似乎強迫自己跟他說話。
又問她喜歡吃這個，吃那個什麼之類的。
周老爺看他一眼，又看秦十三郎。
周老爺嘴中念念低頭邁步，差點沒看到秦十三郎。
「這麼急，趕著救命似的……」他忍不住搖頭低聲自語。
程嬌娘點頭。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呼吸之間。
「我知道了。」他說道，起身邁步，走了幾步又回來，帶著幾分忐忑遲疑，「嬌嬌，那，我和你舅母的病……你看用什麼葯？」
「周老爺。」他忙跟著施禮。
「你們住在哪裡？」他問道，「走之前，我與你家公子踐行。」
門外的婢女和半芹對視一眼，這是這少年郎第二次吧……
「我不好了，你們得不到什麼好，如果我好了，也許你們會跟著好。」程嬌娘說道，「既然如此，舅父，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嗎？」
「你家公子呢？」他問道。
這說明什麼？
程嬌娘看著他微微一笑。
有人遲疑的喊道。
比如在程家時被趕出去的那些丫頭們。
老僕忍不住向內看去，大開的大門可以看到廊下坐著一個男人……
周老爺哦了聲點頭。
「還可以再見？」秦十三郎笑問道。
說明她把他們當自己人了！
「這麼說，舅父，是不願意幫忙了？」程嬌娘笑問道。
「我家娘子說了，不用幫她買東西，請王公子自己隨意吧。」金哥兒說道。
老僕被這突然的變臉鬧的有些懵。
「周老爺。」秦十三郎說道，淺淺施禮。
這個念頭閃過，老僕自己也打個哆嗦，又有些失笑。
「我這就去挑人！」他歡喜說道，起身，想到什麼又忙補充，「挑好了給你帶來看看。」
「你不要嫁給王十七了，我，我母親挑好人家給你。」秦十三郎說道。
「好命！」他提高聲音喊道。
哎不對啊。
真沒想到，事情竟然辦的如此順利
和圖書，還見到了周老爺……「是。」程嬌娘說道。
秦十三郎看著她，擠出一絲笑，點點頭，也端起茶碗。
周……
周老爺忙忙的還禮。
容易？上一次一句話聽起來也是容易，結果呢？
「新做的點心。」她說道。
秦十三郎忽然不說話了，看著眼前的女子。
「那就好。」程嬌娘點點頭說道，「京城的店就由舅父多多關照了。」
「你們的病好了，你們的病好了……」
「家世，人品。」秦十三郎說道。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他說道一面報了客棧名字。
「王家的。」秦十三郎說道。
他抓抓頭，扭頭看那邊的宅門。
誰不想要好命……
就是說他們的命運是連在一起的，榮辱與共……
難道不是表親？
秦十三郎停下腳，仰頭看天一刻，掉頭轉身大步過來。
看來關係匪淺啊……
婢女忍不住咯咯笑了。
周老爺歡喜的幾乎要手舞足蹈，一向獨來獨往的程嬌娘竟然要用他們周家的人了！
這就是那種不滿親事但又不得不成親家的親戚心情嗎？
或者是急著擺脫這個程家娘子吧，終於能擺脫出去了的歡喜吧。
都一樣？
「所以舅父，既然這是命，你們想要好命還是壞命？」程嬌娘問道。
「那老爺你到底願意還是不願意？」她笑問道。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呢？
看著面前的小廝，聽完他的話，原本微微笑的秦十三郎笑容漸漸散去。
「以水代酒。」
「再見時，必然可以飲酒了。」程嬌娘說道。
「等來一次親口相告，卻是離別。」他說道，搖搖頭，擺擺手。
怎麼會一樣？
小廝喊了兩聲，看著秦十三郎騎著自己的馬跑了。
「什麼？」程嬌娘微微側頭問道。
掩在寬袖下半邊臉，只看那一雙眼，別有一番風味。
「多謝舅父。」她含笑說道。
程嬌娘抬起手，沖他擺了擺手指。
「你這人口味太刁。」秦十三郎皺眉認真思索道，「我得好好想想去哪裡好。」
身後又有腳步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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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兒，那是你的店，我絕對不會過問的！我對天發誓！」周老爺立刻伸手向天喊道。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抬手一飲而盡。
小廝低頭退下了。
「我又犯了虛假裝的老毛病了。」他笑道，「讓娘子見笑。」
秦十三郎轉過頭，看到一個老僕帶著幾分恭敬施禮。
已經走到街中的老僕猛地站住腳，回頭看向程家的宅院。
不，不，鑒於這娘子的習性，榮辱與共就是個笑話！
但想到那個嚴厲的先生，小廝還是縮起頭，抱著手顛顛跑了。
「那嬌嬌你真要回去？」他說道，「我這就去安排人馬護送。」
老僕回過神，忙退開幾步，卻見那周家的公子並沒有跟著迴避，反而向前走了幾步。
但不管了！
「還有時間，待我準備個踐行宴。」他又挑眉，高興的說道，「河宴已經去過了，這次我們再去更好玩的地方。」
「見我幹什麼？」周老爺沒好氣的說道。
「還是一句話，」她說道，「你們的病好了。」
「程嬌娘。」他肅容說道，「他們家不好，你也不用委屈自己。」
程嬌娘看著他，微微一笑，伸手將面前的一方盒子推過來。
「秦公子，多謝你關心。」程嬌娘說道，「其實都一樣。」
這麼容易？
程嬌娘再次點頭，微微一笑道謝。
秦十三郎便再喝了一口茶。
她說著端起水碗。
話說一半想起這門親事程嬌娘自己答應了，可見那王家公子得了嬌娘的歡心……
啊？
秦十三郎端起婢女推過來的茶，淺嘗一口。
「好命。」周老爺低聲說道。
「好好，這個不用擔心，我自會安排好的，你們就等著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上路吧。」周老爺笑眯眯的說道。
老僕還想說什麼，但也知道人家的話意思是沒打算請自己進去，便只得施禮告辭。
真不愧是金剛菩薩，想必如果她親手殺人的時候，也會禮數周全吧。
程嬌娘抬袖掩口吃下一塊點心，一面含笑看著他。
「我就要跟王家的人一路回江州去。」程和_圖_書嬌娘說道，「京城的三個店，還望周老爺多多關照。」
「周公子？」
也對，打了隨從的腫頭臉男人是有功夫的人，這周家武將，正是如此。
周公子？
真的要走啊。
秦十三郎點點頭，不待他說完又轉過頭去。
公子的馬在那裡，他要不要去牽出來騎走？
是的都是命，周老爺垂下頭應聲是。
果然！
「好了，不用上門來見我，你們該收拾就收拾吧。」周老爺說道，一面擺擺手急忙忙的上車走了。
「是。」他怔了下才忙點頭。
程嬌娘施禮。
「周老爺，周老爺。」老僕忙跟上喊道，「我家公子上門正要求見你……」
她的表親，算什麼客？
「你饒過我們一命吧。」
老僕餘下的話便咽回去，微微皺了皺眉頭。
少爺，該不會真的要被偷了未婚妻吧？
再好的人家也跟王家一樣嗎？那麼多人品端正的公子也跟王十七那種廢物一樣嗎？
婢女愕然旋即掩嘴笑。
所以這句話也可以這麼理解，那就是，我倒霉了，一定會拉你們倒霉，對我好的話，我也許會多少對你們也好一點……
「真要走了啊？」他問道。
下人而已，在她眼裡連名字都不配有。
「有更好的人家，你就不用要這個不好的人家了。」秦十三郎說道。
好的恭維的都是她，他們周家捎帶也會得一些，但一旦這女子翻臉行事惹了人，嘲諷咒罵揣測便都砸向周家。
老僕將來意說了，看著這小廝進去回話，不多時便過來了。
這種眼裡沒有下人的公子哥多得是，老僕也不以為意，才要站開幾步，卻見這位周家公子又轉過頭來。
秦十三郎低頭也捻起一塊點心，側頭轉開視線慢慢吃。
這個側頭的動作的含義，周老爺自然明白。
看著周老爺邁步出來，秦十三郎後退幾步。
「嬌嬌兒，我知道了。」周老爺肅容點頭，雖然因為臉腫，再肅容也顯得滑稽。
兒子的身份自然高不過老子，高過老子的絕不是兒子！
這邊正說話，門內傳出男人的哭聲，這讓二人都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