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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敢欺凌百姓，真是膽大包天！」曹管事喊道。

「能寫！能寫！」

程嬌娘不理會他，而是看向四周的民眾。

四周一片叫好聲。

「老丈。」清瘦男子疾步過來，矮身蹲下握住老頭的胳膊，一臉悲痛，「是本官管教無方！」

清瘦男子一個機靈，站直了身子。

「大人，大人，饒命啊。」

有女聲又淡淡的說道。

「你們幹什麼？造反嗎？你知道我們什麼人？」胥吏喊道。

「竟然敢擾民如此！還敢胡言亂語！」男子豎眉喝道，似是激動不已，身子微微發抖。

「大人，既然有罪，那就要罰……」

「沒有驅趕，是他們自願的，給了錢……」胥吏忙喊道，一面忙又看清瘦男人，「馮大人，你一路日夜不停趕來，他們是擔心為你著想啊……」

程嬌娘說完這句話后，也不再說話，而是看著這位大人。

四周議論聲紛紛，這一次曹管事等人的聲音被蓋過去了。

「該罰！該罰！」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程嬌娘說道，「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啊。」

暗夜裡幾十人的答話很是響亮。

忽的一聲厲喝，伴著一聲脆響。

聽他竟然如此詢問，在場的人都怔了怔，有七嘴八舌凌亂的聲音響起。

「傷者在哪裡？」他問道，一臉憂心。

「既然有錯，大人要明斷啊。」

什麼？

「大人，大人，我們是為你啊。」胥吏喊道。

「也不怪大人啊……」

四周民眾轟然喊道，當然其中多是曹管事等人的聲音hetubook.com.com，不過混雜在人群里倒也沒人特別注意。

一聲聲的喊聲再次響起，掀起一陣聲浪，席捲整個驛站。

「倒也不是大人的錯……」

是有人字字如刀的逼著那官員做了這個決定！

「……有幾個百姓，可是被打傷了……」

完了，完了……

「大人罰不得，那百姓們罰得罰不得？」

「要不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呢……」

「錢？錢有時候是很重要，但有時候卻不是重要的，餓的要死的時候，需要的是一口飯，而不是一把錢，他們之所以住進客棧，就是為了託庇一晚，趕出去，縱然拿著錢又能如何？三更半夜，老弱婦幼，你讓他們去哪裡？」程嬌娘打斷他喝道，又看著周圍，「你們需要錢嗎？」

這個三司院被踹出來做著苦差事的倒霉鬼，一年到頭也見不得幾次聖上面，哪裡跟他們能比！

「為民做主！為民做主！」

清瘦男子火把下神情忽明忽暗。

對於這座大山，胥吏再熟悉不過，他就曾經藉著這座大山，碾碎了好幾個不識時務的官員。

「能罰！能罰！」

「還打傷了人……」

事情原本不該是這樣，是有人三言兩語就讓事情變成了這樣！

看著幾個人被打了，胥吏的神情驚愕卻不見驚恐，眼珠滴溜溜的飛快轉動，一句話間心中念頭轉過萬千。

人群忙讓開，露出坐在地上被拍的齜牙咧嘴一臉痛苦的老頭。

話音未落便被程嬌娘再次打斷。

什麼？削去兵籍吏身和_圖_書！

「不需要！不需要！」

沒想到今日竟然輪到了自己……

「好，那本官如果不能為民做主，這官，不當也罷！」清瘦男子抬手揮臂喝道，面上青筋跳動，神情激動。

被當眾如此反駁，清瘦男子的面色很是難看，眼中還閃過一絲無奈。

這突然的聲響將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你們為了我隨意欺凌百姓？為了我敗壞天子盛德？」清瘦男人喝道，伸手一指，「本官當不起！」

「大人，你不能罰我們！」胥吏急道，乾脆也不哀求了，帶著幾分急躁，「我是太倉路轉運司的人……」

是她，這麼一眨眼，就壞了這五人的身家性命！

此言一出，地上的兵丁以及胥吏大驚失色。

胥吏也不敢再說話了，視線落在程嬌娘身上，滿是恨恨。

「該打！該打！」

掃過她的衣衫，看不出什麼，掃過其後的馬車，也一般般……

大家紛紛說道。

「大人，大人，我們知錯了！」

「各位父老，你們說他們該不該罰？」

那女人的視線也看過來，夜色下竟然清晰的看到那比夜色還黑的雙眸，胥吏心頭一顫忙垂目。

女聲淡淡說道。

這女子的口音是北邊口音，隨從是京城，看這些隨從的氣勢，應該是京中哪個官宦的家眷……

伴著他的喊聲，清瘦男人的面色越來越難看。

胥吏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這個女人竟然不依不饒？

這邊王十七郎氣急敗壞的抬腳追過去，那邊曹管事等人拖著四個兵丁還有王家的三人過m.ｈetｕｂｏｏｋ.ｃom.cｏｍ來了，扔在門前。

這他娘的到底怎麼回事？

這句話出口，清瘦男子猛然站起身來。

方才人群中的有人說的不錯，自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這下事情可鬧大了！他們為了得到這身份，可是費了好大力氣，而且靠著這身份養著好些利益，這要是沒了，那可就什麼都沒了，簡直要了命了！

「你也不能罰我們，我們是天子衛，我們是三班院的人！」他們亦是喊道，帶著幾分得意和不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肅容說道，目光垂垂掃過五人，意有所指。

四周的人紛紛說道，氣氛緩和了很多。

「他們是歹人！他們是歹人！」

「來人，將這五人押下，削去兵籍吏身，解送到太倉府定罪。」他肅然喝道。

他們有仇嗎？

當拿著鞭子驅趕這些民眾的時候，兵衛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喊出這麼大的聲音來，這一聲聲的聲浪，好似能將他們碾碎……

「我們大人是奉旨……」胥吏哼了聲，邁上前一步大聲喊道。

四周火把照耀下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夜風拉扯她的斗篷飛揚，勾勒出的身影就如同揮舞著勾槍斧鐮的無常。

「你們的錯是你們的，但本官難辭其咎。」清瘦男人嘆氣說道，一面沖四周的人拱手長揖，「驚擾了百姓，本官有罪。」

聽著這喊聲，兵衛和胥吏面色慘白一臉不可置信。

滿場響亮的喊聲伴著夜風迴旋。

現場這才安靜下來。

「對啊，對啊，真是不講道理……」

「……傷和-圖-書者在這裏……」曹管事喊道。

清瘦男子聞言很是驚訝，忙抬腳邁步。

但趴在地上的王家老僕心裏卻清楚的很。

「大胆！」他喝道，看著眼前五人，「爾等還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卻欺凌百姓，壞天子聖德，本官是罰不得，本官職責無權，那就讓民做主！」

火把之下男人神情激動，義憤填膺，看的周圍的百姓稍微鬆口氣，還好這個大人看起來還是個清官……不是那種官官相護的……

身後竟然在路旁搭了營帳，想來也不是什麼高官貴裔，要不然也不會是這般簡單規格。

「打得好！」有三三兩兩的人喊道。

怎麼這事成了民意了？

「該不該罰？」清瘦男子再次問道。

民意，民意是一座大山，沒人敢去碰，就連皇帝也不敢慢待！

看著跌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的兵衛和胥吏，聽著身後還在不斷掀起的聲浪，清瘦男子只覺得自從出京后第一次挺直了脊背，第一次覺得心中的那股悶氣盪出，如果不是顧忌官員身份，他都恨不得跟著大喊。

其實那傷者傷的也不重，還跟著人後踮著腳看熱鬧，猛地被曹管事一巴掌拍坐在地上。

清瘦男人看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他抬起頭，面色亦是慘白，透過夜色，透過影影重重的人群，看到那個已經離開這喧囂回身向自己帳篷走去的女人。

「奉旨？爾等奉天子的旨，仗勢橫行欺凌百姓？」她說道，不待胥吏說話，目光看向這位馮大人，「這位大人，這就是你的屬下？這就是你任其肆意妄為和_圖_書的屬下？」

「能不能罰？」清瘦男子又大聲喝問道。

看著清瘦男子心痛的似乎要落下淚來，周圍的人更加感嘆，果然是個好官啊。

清瘦男子不為所動，負手而立。

「大人也不知道嘛……」

「該罰！該罰！」

都是這女人多事！咱們等著瞧！

程嬌娘淡淡說道。

果然傷的不輕啊……

「混賬東西！」

曹管事在聽到程嬌娘的話之後，就尋出傷者所在，搶先幾步邁過去。

幸福來得太快他都有點蒙，甚至想不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了。

「……竟然敢阻擾三司院馮大人辦差！」他緊接著喊道，似乎怕人聽不清一般，大聲的重申，「京城三司院的馮大人！奉天子命辦差的馮大人！」

「不，不，是本官的錯。」清瘦男人斷然說道。

站的近的人似乎覺得一陣詭異的安靜，但事實上現場並沒有安靜，孩子的哭聲，民眾的議論聲，被打的兵衛的呻|吟聲……

他說道轉身看向四周。

這一次更多的人齊聲答道。

他這一提醒，四個兵衛也回過神來了。

「有錢當官的就能這樣欺負人了嗎？」

看那位胥吏捂著臉後退幾步，帶著幾分惶恐看著清瘦男子。

完了，完了……

「各位父老，你們可能給本官寫聯名證？」清瘦男子大聲問道。

「他們為了自己住的舒服，驅逐先來的你們夜半出門，你們說，誰是歹人？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打？」她問道。

胥吏再說不出話來，面色慘白，冷汗如雨，噗通跌坐在地上。

有人帶了頭，這一次便有更多的人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