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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醫經

作者: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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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擊水 第四十一章 不假

第六卷 擊水

第四十一章 不假

人群這才醒過,歡呼雀躍,還有喜極而泣的。
千金萬貫,富貴榮華,才華橫溢,志存高遠,大抵最終寄予的不過是一條命。
「滾。」曹管事接過話頭喝道。
程嬌娘笑了。
「你,你,你想幹什麼?」程大老爺看著對準自己的長箭,有些張口結舌的說道。
老者尚處於獃滯中聞言回過神。
「什麼事?」程嬌娘放下手裡的書卷,坐正身子問道。
安靜的房間內,似乎一切都靜止,只有一旁獸頭熏爐里的香煙裊裊而起,散開淡淡的檀香味。
程計一臉無奈。
屋子裡沉默一刻。
「請嗎?」他試探問道。
程計退了出去,門外對面的巷子里或蹲或站好些人,見他出來都神情緊張。
這小娘子從來端莊守禮,更不會口出粗言,但這種場合還是要粗言來的痛快。
人群應聲轟轟。
剛才那女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個人就被射倒在地上。
「……先找兩個管賬的……走走,咱們坐下來先把人事分分……」
這娘子可真是行事稀奇古怪不可捉摸。
而其他人已經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著程計眼都不眨一下,唯恐這一眨眼美夢就醒了。
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那女子手中的箭日光下閃著寒光。
「我們……我們地方選好了……」他遲疑一下說道,「準備去請匠人看看怎麼蓋。」
見識過娘子大手筆的殺人,還是頭一次見娘子如此大手筆的撒錢。
「我這人從來不賭氣。」她說道。
半芹應聲是將手中的飛錢劵遞給曹管事,曹管事毫不遲疑的接下。
程嬌娘看向老者。
「娘子,你真不是賭氣?」他一咬牙問道。
程嬌娘還禮沒有再說話。
如果說用包著布的箭頭對準程大老爺也就罷了,這明晃晃的箭頭可真是有些嚇人了。
程大老爺和圖書的鼻頭冒出一層細汗。
他氣的面色漲紅渾身發抖,抬腳就向前沖,只聽得弓弦嗡的一聲響,一隻箭准準的射在他的腳尖前,緊緊擦著他的鞋子,白羽箭還在搖晃,冬日里就好似一朵盛開的花。
「娘子,其實你不用這樣賭氣的。」程計深吸一口氣抬頭說道。
縱然是夢,也願意多做一會兒。
「老爺,老爺。」僕從們顫聲的喊道,擁住程大老爺。
晚輩毆傷長輩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當是斬首,不待待秋決,大赦也不在其列。
「我這裏也帶著足夠的錢,不需擔心,都換成好的。」曹管事一一點頭應了說道。
程計神情尷尬。
算了,不想了,老天爺給什麼就接什麼吧,大不了最後還是住自己該住的,也沒什麼損失,最多浪費些氣力,浪費些氣力也沒什麼,冬日里正好驅寒,也省得大家無所事事。
「你覺得程家會給我錢嗎?」程嬌娘反問道。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
程嬌娘看他一眼拿起書卷。
「大老爺莫非忘了,我是個傻子,傻子失手忤逆頑劣胡鬧不是很正常的?」程嬌娘說道,就算此時握著弓箭,眼前還有翻滾嚎叫的傷者,她的神情既沒有激動也沒有緊張,依舊那樣溫潤恬淡。
一旁的曹管事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是真的。」程計說道。
「為什麼啊?」程計急道,「娘子,這是房子啊,花的是你的錢啊。」
被一個傻子傷到的話還真是沒出訴冤屈!
「……計叔,你說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
不過這些錢對這娘子來說真不算什麼,要知道她的手裡可是握著天下最貴的珍寶。
那個老者姓程名計,成了這次蓋房的主管。
如今一張普通的獵弓也要大幾十個錢,更不用那些以馬鬃人發和-圖-書為弦的強弓。
經過方才那一場鬧,他們都聚在一起分析了,看來是這小娘子跟程大老爺鬧的生分,所以賭氣要另行出來過,乾脆在這裏自己建個宅院。
這間房子是他一手蓋起來的,在其中也住了十幾年了,閉著眼走一圈也走得下來,但此時不過才離開半日,再進來時就覺得陌生不已。
屏風前,那小娘子手中拿著一卷書依著憑几,穿著素色罩衫襦裙,因為舒展身體而從裙下露出只穿著白襪的一隻腳。
人群便立刻跟著散開了。
「好,那老兒我就去了。」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正身施禮,「多謝娘子。」
屋子只有一兩丈,曾經擺在其內的一床一桌几個柜子都被移走了,重新鋪了一張半舊的地墊,擺了一架四足矮床,帷帳,屏風隔開,其前安置憑几、柵足案、熏爐、燈具,牆上掛著弓箭,有些擁擠但又很雅緻寧靜。
程計忙施禮。
「讓你快去就去。」她說道,「你以為我在說笑嗎?」
驚訝的是第一次聽娘子說她心情不好,以往從來都是沒有悲喜哀怒,憂慮的是娘子為什麼心情會不好,因為程家這樣對她嗎?不過程家不是一直這樣對娘子,倒不至於到此時才難過吧。
「也不用,娘子是能隨遇而安的人,好的能住,壞的也能自在。」半芹笑道。
到底是誰腦子不清楚啊!
老者程計邁進門,心中滋味有些複雜。
所有人都停下腳不敢再動。
半芹點點頭,一面又跟曹管事說要買些什麼傢具,要修補一些什麼。
話音未落,程嬌娘看向他開口打斷。
幹了!
曹管事嘖嘖兩聲。
最近心情不太好……
老者一句話不再說,轉身就向外走去。
「我們商量的差不多了,所以來請示一下娘子。」他恭敬說道。
「這是和*圖*書我的錢。」程嬌娘說道,「你們放心用就是了。」
「高興啊,誰會不高興啊。」程計苦笑道,「只是天上哪有白掉房子的事!」
「如今天冷了,他們有老有小的不會凍壞了吧。」半芹低聲和曹管事說話。
程計忙收回視線,心中卻難掩激蕩。
這個時候就突顯僕從的作用了,主人不能丟人認慫,他們卻能,當下擁著作勢不肯走仍舊高聲斥罵的程大老爺,架起被射傷胳膊的同伴,一眾人亂亂的退去了。
半芹讓他稍等進門去看,程嬌娘已經小憩醒來,正在看書,聽了半芹的話便讓他進來了。
在場的人頓時打個機靈。
程大老爺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被人斥罵滾,還是自己晚輩和下人!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把那些在街上做人力的都叫回來了!」
「那又如何?」程嬌娘問道,「給你們蓋房子還不高興嗎?」
「你帶著人選地方去安排建房吧。」她說道,伸手指了指曹管事,「錢找他支取。」
「娘子,這,這是程家的錢嗎?」他問道。
這世上學什麼技藝是能白學的啊,不僅要下苦工,還要有錢,尤其是還想精益的技藝,用樹枝麻繩竹竿也能做成弓箭,但真正能練出來的卻是要好弓箭。
原本嘈雜的周圍一片安靜,受傷僕從的嚎叫越發的刺耳。
三個字出口面前的人群沉默無聲。
「我已經如你所願離開北程,而今我要住在哪裡都與你無關。」程嬌娘說道,看著程大老爺,「再說一遍,你,休要管我。」
「是真的!」他再次說道,帶著笑意,又拔高了聲音,「是真的!」
程嬌娘垂下弓箭。
「大家加把勁,爭取開春就住上新宅!」程計拍著手說道。
聽懂是聽的懂,但是……
「第一,我暫時住你的房子,第二,我給你錢讓你們去和_圖_書蓋房子住,僅此而已,你聽懂了嗎?」她問道。
程計心中念頭轉過,看著程嬌娘。
曹管事等人將旁邊的兩戶人家的房屋也要了過來,這樣便足夠他們十幾人居住。
「他這人沒問題吧。」半芹問道。
「你以為我上一次沒有射你一箭,這次就不會了?」程嬌娘說道。
自己的這個屋子竟然美的像一幅畫,是因為這些擺設,還是因為這個人?
「沒白掉啊,我不是住你的房子了嗎?我的人也住了他們的房子。」程嬌娘說道,「你怎麼這麼腦子不清楚呢?」
當然,應該不會……
二人正說著話,有人敲了門,扭頭看去見是那位老者。
門外的半芹有些驚訝有些憂慮。
他既不是程家的晚輩也不是下人,態度忤逆的話禮法律法可管不著。
「不,不……」他顫聲說道。
「太厲害了……」他口中喃喃說道,回過神猛地抓住爺爺的胳膊,「爺爺,爺爺,我要學射箭,我要學射箭!」
跟一個腦子有些古怪的孩子交流還真的是……程計搓了搓手。
程平?
「程嬌娘,你,你敢如此妄為!」程大老爺喝道,「侄女對伯父動刀箭,這是惡逆!」
「那些琴棋書畫六藝都是填飽肚子之後才能學的,等我們先填飽肚子能活下去再說吧。」
「可是,這錢,這錢,娘子留著幹什麼不好,這樣豈不是糟踐了……」程計說道。
她一個小娘子哪裡來的錢?程計心中亂如麻。
「你不是我,不要用你的想法來揣測我。」程嬌娘看著他說道。
莫非其實這一切還是跟程平有關?是為了這個程平,這個小娘子才……
老者走出去一段又停下腳一拍頭急急忙忙的轉回來,拉起院子里被忘了的還在呆立的小孫兒,沖看著他們的程嬌娘訕訕的笑了笑,疾步向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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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搖頭。
夕陽西沉的時候,這座小院子里已經收拾一新了。
沒有了僕從慘叫,四周陷入一片死靜,似乎連雞鴨犬吠都消失不見了。
程計看著他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想來自己在那程娘子面前時也是這般獃滯吧。
「請吧。」程嬌娘說道。
孩童獃獃的被爺爺拉著走,視線還看著程嬌娘,以及她手裡的弓箭,直到走出門好遠。
「你拿著錢。」她說道看了眼曹管事。
「不會。」曹管事笑道,「我看了,他們搬去的地方,房子雖說是廢棄了,但並不糟爛,下力氣拾掇一番不見得比這邊差多少,又可以蓋房子掙工錢,多少人爭著搶著要去呢,我也和那程計說了,多買些炭,別省錢,要是凍壞了人娘子可要不高興的。」
「哪有錢學那個。」他說道。
程嬌娘對著程計伸出手。
「錢不就是用來糟踐的嗎?不然它有什麼用?」她笑道。
「我這人不說假話。」程嬌娘說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出自本心,不是客套,也不矯飾。我現在再說一遍,你不要再來問我,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不會來真的吧?
聽著外邊的喧鬧漸漸散去,曹管事和半芹收回視線。
這個傻子真是奸詐!
「行了,我是認真的,你們去蓋吧,怎麼蓋給誰住,你們自己做主。」程嬌娘說道,說到這裏停了下,「哦,不過動工的時候能讓程平看看更好。」
「快走,快走。」他轟著門外圍觀的人低聲說道。
「上一次找程平給的一袋子辛苦費,程計一文也沒要,公公平平的給別人分發了。」曹管事說道,又笑了笑,「不過這也說不準,小錢面前能無欲,大錢嘛……我讓人看著他呢,金哥兒也一直跟著他。」
這可是個傻兒,陰晴喜怒不定!
「怎,怎麼樣?」有人結巴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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