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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殺人了！

其實這都是早就預料的事，如今早已經不是嫁妝給不給的事，而是人家什麼時候要的事，現在看來那個程娘子到底是肯放他們一馬收手了。

「娘子說了一個俊俏的小郎君嘛。」婦人笑道，一面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娘子說這裏不方便，她另尋了住處等著公子。」

「怎麼回事？人都死了嗎？」她豎眉喝道。

往年這個時候，這裡是家裡最熱鬧的地方，如雲的僕婦請示年節的準備，還有來往送禮的，還有她們這些姊妹兄弟們，都會聚在這裏，幫不上忙但願意看著這份熱鬧。

「請問。」他抬腳邁出一步，如有千斤重，聲音啞啞的問道，「程娘子，走了嗎？」

而這邊聽到這個消息歡喜的還有程二夫人。

「殿……公子。」身後的一個隨從忍不住低聲說道，「我就說當時該留下人看著……」

僕婦們頓時嚇得腿一軟。

「娘子，那我們先告退了。」程計說道。

這種罵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院子里的僕婦都低著頭只當沒聽到。

這個代價，我認了！

為什麼聽不懂她的話？到底誰才是傻子？

但看看現在，別說沒有年的味道，冷清的如同沒有人氣。

看著？看著她要走，跟不看著走了，又有什麼區別？

程大老爺手撐著床要起來，又無力的躺下，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程大老爺笑了。

好，好，好。

要射箭了！

便有僕婦應聲是，看著人進去，向裡間而去，程七娘站在原地越發顯得孤零零，她眼中含淚扁嘴，再次調頭跑開了。

「這裡是我家，別處都不是我家，再好也不是我家！」她喊道，掉頭跑出去了。

「是啊，嫁妝判給了程娘子。」管家高興的說道。

程大老爺猛地坐起來，程大夫人也顧不得看護程大老爺，自己急急的上前一步。

但是這種感覺太糟糕了，她竟然沒有在自己的家中感受到，而是在外邊，在南程這邊感https://www.hetubook.com.com受到！

走了……

這地方就是髒亂沒規矩，男人女人們亂跑，她忙側頭迴避走開了。

跟上來的僕婦看著飛也似的程七娘喊道。

「娘子說有事，換個地方住。」守門的婦人愛答不理的說道，一面將手中的掃帚揮舞著，盪起一片塵土，嗆得程二夫人等人忙躲避。

「自己做的孽，帶累一家子跟著受，也好意思說是吃齋念佛。」

僕婦們還要告饒，程七娘已經掙開她們仰著頭走過來。

「沒滅怎麼這麼冷？」程二夫人喝道。

大伯母推到了自己，按理說比她對自己冷臉更讓人傷心才對，但奇怪是她現在倒沒覺得太傷心。

「你過來。」程嬌娘說道，衝程七娘招招手。

僕婦訕訕笑了笑。

「七娘來找六娘嗎？」程大夫人淡淡說道，「她還沒回來，你先去別的地方玩吧。」

程大夫人沖管事擺擺手，管事有些為難但卻無奈的抱著賬冊退出去了。

「咱們家就當從來沒她這個人就罷了，老爺，咱們不生氣了。」她勸道。

官府又來了！

僕婦立刻不管不顧的伸手將程七娘的嘴捂住了。

晉安郡王伸手接過，笑意在臉上散開，笑的眼睛都有些閃閃光。

程七娘從屋子裡衝出來喊道。

「她還說什麼？」

「這日子要是不想過了，就別過了。」她說道，站起身來，「在這吃喝用上拿我們撒氣，還要不要積點陰德啊！」

這句話讓晉安郡王瞬時站直了身子，看向這婦人。

看著這邊的程七娘，很多孩童停下笑鬧。

程嬌娘這邊發生的事程家的人並不知道，出了這麼多事，不管願意不願意，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要接母親和六娘從姑姑家裡回來，所以把那邊的屋子又布置了一下。」她說道。

程二夫人一愣，接著嗤聲笑了。

「滾開！」程七娘喊道，伸手抬袖子擋住頭向前跑去，直到hｔｔｐs://www.ｈeｔｕｂoｏk•com•coｍ在程嬌娘的門前被人攔住。

僕婦們嚇的臉都白了。

「老爺該吃藥了，葯好了沒？」她對外說道。

晉安郡王耳邊回蕩那婦人適才的話，伸手掀起兜帽看著緊閉的大門，只覺得渾身無力，微微發抖。

如果是以前這個時候，自己早已經蹬蹬跑進屋內，在程大夫人身邊坐下，高聲喊道伯母我要吃蜜餞，而程大夫人也會笑著伸手撫摸她的頭。

程七娘一路蹬蹬徑直跑到程大夫人這邊的院子里，在院子外站住腳。

「走了走了，說過了還問……」婦人懶洋洋的說道，一面抬頭，看到眼前的人咦了聲，扔下掃帚，堆起笑，「您是京城來的與娘子說好的公子吧？」

程七娘跌坐在地上，看著程大夫人。

就連程七娘都覺得自己好像岸上的魚兒重新回到水中。

程二夫人伸手掩嘴咳嗽兩聲，從暖袖中拿出手來，更覺得幾分寒意。

街門大開著，程七娘看到其內坐著好些人，那個女人坐在最中間，所有人都帶著恭敬的看著她，就好像大伯父大伯母那樣，聽到門前的熱鬧，他們都扭頭看過來。

「連年都不讓過了嗎？非要逼我去一頭撞死在衙門前才肯罷休嗎？」程大夫人喊道。

我識人不清，不知道你的厲害，所以家財被破，兄弟離心，成為滿城笑談。

程大老爺重重的嘆口氣躺回卧榻上，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抬手示意程大夫人不要嚇得大呼小叫。

「我不怕你。」她喊道。

程七娘怔怔看著眼前的女子，都忘了自己的憤怒了。

程七娘繃著臉倔強的看著她不說話。

「我累了，我歇息一下。」他喃喃說道。

「程嬌娘，你是個傻子，我們沒人喜歡你，我們沒人喜歡你，你就來害我們嗎？沒人喜歡你是你的錯，誰讓你是個傻子，誰讓你不討人喜歡，那是你的錯，你為什麼來害我們！」程七娘掙扎喊道。

官府當真這麼快hｔtps://www•ｈ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om就肯下判定揭過這個案子？而不是不死不休的要榨乾他們程家？

這話程七娘自然回答不了他，因為她當時已經聽懵了，能記下這些話回來轉述已經是不錯了，更別提提問了。

而屋中坐著的程嬌娘卻笑了。

程二夫人喊了幾聲沒喊住。

判定下來了？

「我不去。」程七娘打斷她喊道，「我有家，我才不去別人家。」

「七娘，等過了年，你去你外祖母家住幾天……」她又說道。

她最後一句拔高聲音送出去。

程大夫人流淚要他別再說話了。

「母親！」

「程嬌娘。」程七娘憤憤的邁步進來，咬牙喊道。

「可是夫人，鋪子的虧空太大了……供貨商們都逼著要呢……」管事低聲說道。

她的僕婦們此時也都忙跟進來，聽到這話嚇得一頭汗。

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程大夫人忙沖管事擺手示意，自己一面開口。

「讓她說。」程大老爺說道，催著程七娘，「她還說什麼？」

屋內程大老爺這才沒有再說什麼。

嫁妝判給了程娘子……

「終於定了？」她問道。

「老爺老爺。」門外傳來管家的喊聲，不待應允便進來了，「官府來人了！」

「你們不喜歡我，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你們的錯。」程嬌娘接著說道。

「她說，以後以後遇到不喜歡的人，要先看清她是不是比你強，不如你的時候，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如果她比你強的時候，你就要把你的不喜歡藏起來，別讓她發現，更別去欺負她，那樣，是要付出代價的。」程七娘說道。

「你怕我不怕我，是你的事，跟我無關，我也不在意。」程嬌娘說道，「你們喜歡不喜歡我，也是你們的事，跟我無關我也不在意。」

「最近家裡不是不太平嘛，你出去清清靜靜的多好。」程二夫人皺眉說道。

「……這邊的錢不能動……」她說道。

程二夫人的聲音停下來。

「要說錯，大約就是錯在識人不和_圖_書清。」程嬌娘笑了笑又說道一面邁步走出來，「人不能欺負錯了人。」

這可真夠諷刺的！

程七娘慢慢的邁步走進去。

晉安郡王攥住手。

「不是，不是，夫人，是判定下來了。」管家忙說道。

程大夫人尚未說話，屋子裡傳來程大老爺的喊聲。

「你快別說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程大夫人厲聲喊道，伸手推了程七娘一下。

「大娘子你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僕婦們亂亂說道，不由分說架住程七娘就走。

「夫人，是如今採買的這批炭不太好……」僕婦低頭說道。

程大夫人這才抬頭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程七娘，神情微微一驚，旋即面無表情。

「說得對。」她說道，「小孩子最是童言無忌。」

「怎麼這麼冷？火盆都滅也不管嗎？」程二夫人喝道。

「七娘子，你要去哪裡？」

院子彌散著藥味，兩個僕婦正在洗漱什麼，屋門開著，可以看到其中跪坐翻看什麼的程大夫人。

出了家門，迎面就是喧囂熱鬧撲來。

程七娘也看著他們，這些穿的破爛，臉上手上都髒兮兮的孩童，都在咧著嘴笑，他們在笑什麼？笑自己嗎？

程大老爺看著管家，擱在二個月前，他死都不會相信這樣的消息有一天會成為他們心中的好消息。

程七娘充耳不聞徑直向門外去了。

「走了？」她驚訝不可置信的喊道，「去哪裡了？」

程二夫人歡天喜地的帶著人來到南程，看到的卻是人去屋空。

「大娘子……」她們喊道就要跪下。

「夫人，沒滅。」她說道。

程七娘咬下唇瞪眼看著她。

「喊什麼姐姐。」程七娘喊道，甩開僕婦們的手，上前一步看著程嬌娘，「沒有人把她當姐姐，喊你姐姐就是把你當姐姐，你要是信了你才是傻子！」

「七娘，別無禮，要喊姐姐。」她們低聲的說道，一面對程嬌娘帶著歉意的陪笑。

「太好了，趕在年前，能過個安心的年了。」程二夫人高興的說道，一面和_圖_書站起身，「走，走，我們快去見嬌娘，這麼多事，那麼多鋪子要交接查賬，她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

「當真？」她問道。

程二夫人懶得再跟這婦人費口舌，知道問也問不出來，只得無奈的迴轉。

程七娘上前一步喊了聲伯母，程大夫人卻似乎沒聽到。

「所以，這種付出代價就是自作自受，就不要怨恨別人，要恨就恨自己嗎？」他說道。

他就知道，她不會騙人的，她不會騙人的！她不會騙他的！不會的！

「怎麼出去了！」她們喊道，忙追了過去。

「這就要過年了，又跑去哪裡了……」她說道，一面轉身，轉身才發現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三個陌生男人，不由嚇得噯了聲。

所以她這個做後母的一定要盡心接手幫忙管著，接手這些嫁妝，那可都是他們的，可再輪不到大房那邊來分好處。

「不喜歡不是錯，甚至欺負人也不是什麼錯，世道就是如此，人總是會對喜歡的好，而對不喜歡的惡，這是人之天性無可厚非。」程嬌娘說道，微微一笑。

程嬌娘點點頭，看著這些人退了出去，曹管事擺擺手，攔著程七娘的隨從讓開。

「要什麼？」

「等一下。」程嬌娘說道，一面站起身來。

門外兩個僕婦忙疾步進來。

「是。」他說道，似乎有些過於激動，聲音難以抑制的發抖，「你認得我？」

「換哪裡了？」程二夫人卻還不得忍著氣問道。

破爛的巷子里，爆竹聲，孩童的笑聲，大人的說話呵斥聲嘈雜，但這種嘈雜卻並沒有讓人心煩意亂，反而讓人覺得……鮮活。

到底在說什麼？

「那我們怎麼知道。」婦人撇嘴說道。

從什麼時候起，她再沒在伯母臉上見到那種慈愛的笑了？

兩個僕婦低著頭有些怯怯。

不喜歡不是錯，人總是會對喜歡的好，而對不喜歡的惡……

程七娘看著她，繃著臉一刻。

此時此刻，看看管家的笑，看看程大夫人鬆口氣的樣子，真是令人悲哀。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