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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娘子，十八娘在習字，莫要吵。」她們低聲說道。

春靈忙跟著點頭。

「……是啊是啊，要是他們在也必然為大皇子的辛苦和聰慧高興。」她忙說道。

朝會還在進行，御榻上並沒有皇帝的身影，只有御榻下一階擺著的一個四足凳上，大皇子端端正正的坐著。

陳丹娘點點頭，但神情已經不似去年那般熱烈，小孩子的記憶都是短暫的，見面時三語能熟絡的分都分不開，但離別後三月便也能淡化了記憶。

「是啊，老爺他又攬了新差事。」她說道，一面又叫過小廝來，吩咐租車租馬又去讓採買禮物，又讓趕著問錢夠不夠，「不夠先從娘子這裏拿給他。」

聽母親說她也離開的江州，不知道雲遊哪裡去了，也許不會回來了。

大皇子先進去將今日的朝會簡單的彙報，其內傳出皇帝的問詢聲。

真是油鹽不進，那女人有什麼好的，怎麼就願意當那女人的一條好狗！

「這麼熱的天，還寫字幹什麼？祖父說要出去吃飯。」她說道，一面踮腳向內看。

「是啊是啊，我雖然是德勝樓，但我家娘子對我特別好，所以我一定會好好的伺候我家娘子，半芹姐姐，這就是本分是不是？」春靈瞪大眼認真問道。

「都半年多了，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那些什麼神醫，都是胡亂吹捧的，他還真當真……」她嘆口氣說道。

不，她沒有不存在過，她不僅存在過，還留下了很多印記，雖然別人不知道，但卻時時刻刻提醒著知道的那些人。

大皇子臉上的笑意更濃，貴妃也是一副欣慰。

相比于太后的感傷，貴妃的不悅，大皇子的心情沒有被影響，坐在書房裡，準確又流暢的背出一片經文，聽和*圖*書著老師的讚歎，他的臉上笑意綻開。

倚在榻上的太后則帶著幾分慈祥笑著搖頭。

「噯，我連這點主都做不了，打什麼借條。」半芹笑道。

相比於半年前，十二歲的大皇子長高了好些，所以也顯得瘦了，穿著皇子朝服在這肅穆的大殿里已經初步具備幾分皇家的氣勢。

來的突然走的淡然，短短一年間，卻在京城留下這麼多印記，且那些不大不小的風浪里都有她的拂袖的痕迹，而最關鍵是不知道她的人永遠不知道她，知道她的人則難以忘卻她。

陳丹娘有些無趣。

半芹哦了聲點點頭。

豆腐，太平居，神仙居，還有且停寺的字。

「姐姐，這寫字有什麼意思啊？」她不解的問道，「你已經寫的夠好了。」

這樣的日子真好。

春靈訕訕的應聲是。

陳家郊外的宅子里，為了消暑這個月一家人都搬了過來。

「什麼低賤人，又不是你願意去那種地方的，人只要不知自己選的，就是乾乾淨淨的。」半芹說道，「別喊我娘子了，有我家娘子呢，逾矩。」

聽到這對話，高通事，哦，不，如今的高殿院臉上的笑意更濃。

另一邊還坐著好幾個妃嬪，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公主還有一個周歲左右的公主，見他過來紛紛問好說笑恭敬又熱鬧。

「半芹娘子，你可真能幹。」春靈沒有答話而是感嘆道。

陳丹娘站在廊下往書房內張望，牆上懸挂著很多字帖，地上也鋪著一些。

天氣已經炎熱了，大殿里更是如此，穿著朝服的官員們衣服後背已經打濕了。

陳丹娘哦了聲帶著幾分遺憾。

「那怎麼一樣！」春靈一臉受驚的喊道，將小手擺的亂晃，「我是和_圖_書什麼低賤人，怎能跟娘子一般比。」

「娘娘，一點都不累，而且先生講的我已經背過了，不怕的。」大皇子大聲說道，帶著幾分得意。

「失什麼禮，又不是在前朝。」太后笑道，伸手招呼大皇子坐過來，「才十二歲，朝堂上一坐半日累了吧？」

「淑慧公主都那麼大了，也該好好的讓人教導了，她泥瓦匠人家出身，一天天跟著她廝混能學出什麼好來。」貴妃恨恨說道，「將淑慧公主送到朱賢妃那裡去，她詩書大家，教養的好。」

「還要去聽講吧。」她說道帶著幾分擔心，「這麼累可能歇息一日？」

旁邊的妃嬪立刻知道孩子說錯話了，忙伸手抱過公主。

「瑋哥兒帶著六哥兒到哪裡？」

半芹看她一眼。

他是遲早要外放的，但就是走也要走的安心，如今的大皇子讓他很安心。

夏日里相比于太平居，神仙居的生意要冷清一些，不過這並不會讓大家有些不好的念頭，生意再冷清也不代表人家要關門了。

陳十八娘抿嘴一笑。

「我自己也能去吃的，你們快去吧。」她笑道，「別吃撐了，長成小胖子。」

陳十八娘院子里的僕婦丫頭忙伸手攙扶。

「四哥兒真聰慧。」一旁的妃嬪們紛紛誇讚。

又催著宮女取扇端飲子。

大周乾元七年，過了正月，皇帝改了年號永和，從年中算起，所以六月的時候，永和元年就開始啟用。

現在想起來，這個人來的無蹤去的也無影，別說小孩子陳丹娘了，連她都要有些記憶模糊了，似乎京城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般。

半芹看她的樣子笑了，又問了一遍。

「晉安郡王和六哥兒還不回來嗎？」

這個孩子果然長大了。

大皇子和圖書跪坐在太後身邊，神情安然自得。

「老師，我想溫習一下前日的功課，還有幾處不是很明白。」大皇子坐直身子，聲音清朗的說道。

「你真不去啊，是去太平居呢。」她說道。

「郡王……還是不願意放棄。」宮女低聲說道。

宮女內侍低著頭不敢說話。

「打借條嗎？」小廝笑問道，這半年往程四郎身上貼補的錢可不少了。

只要多練，就能和娘子寫的一般好了嗎。

朝會很快散了，一眾官員又來到後殿，皇帝在這裏等候著。

陳十八娘的停下手，抬頭看著陳丹娘，想到什麼微微笑了笑。

大皇子轉身離開，在走過長廊的時候他的腳步加快了幾步，本來下垂的雙手收攏的手揮動，寬袖也隨之擺動，帶上了幾分少年人的天真活動。

沒有了那個孩子，日子果然才是好的，而他也才是最好的。

太后伸出手掐算。

位於隊列中的高通事看著其上的大皇子帶著幾分欣慰的笑意。

「劉妃是故意的吧？她就怕大家忘了那個傻子吧？」她說道，「每次高興的時候都要提起來。」

太后幽幽問道。

在這一片熱鬧中有個公主童聲童氣問道。

「月前說離開衡山，聽說肅州有個神醫，如今應該是到了那邊境內。」宮女忙低聲答道。

不能，有時候是天賦。

而這邊貴妃則沒好氣的甩開帘子。

程娘子離開京城已經快要一年了吧。

自己的順遂了，大皇子也比以前進益很多，過了年似乎一下子長大了，更懂事了，功課認真，老師們稱讚，皇帝也越來越倚重，而他參加朝聽的時候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孩子氣的，眨著眼會聽的很認真。

陳十八娘抿了抿嘴唇，繼續端正手臂寫下一字。

半芹一和_圖_書面看著賬冊，一面飛快的擺弄著算籌，口中還沒有停下說話。

「你和祖父去吧，我就不去了。」她說道，「我還有兩張字要寫呢。」

陳十八娘搖搖頭，看著正前方書屏上懸挂的那幾張大字。

七歲的陳丹娘已經對美醜有了自己的概念，聳聳鼻頭，起身蹬蹬跑開了。

氣氛頓時一沉。

「……四公子下個月要回去？怎麼就要回去了？」她問道。

「丹娘，你，還記得程家娘子嗎？」她問道。

其他妃嬪忙亂亂應是，又有人說起最近的新鮮事岔開話題，太后的神情到底幾分懨懨。

「喊什麼娘子，我和你一樣，都是使喚人。」半芹說道。

「四公子說先生要入朝了，學堂暫時關了，待兩年後大考時再開。」她回答適才的問話。

太后笑的更開心了，伸手撫著他的肩頭連聲稱讚。

「這話說的也不對。」她說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有人搭好了梯子，我上的樓房，怎麼就成了我的功勞？這是本分，人可不能忘了本分。」

「……你覺得這件事如何？」

聽到這邊的說話聲，她微微側頭看過來。

再沒有對比了，再沒有那可惡的輿圖了，再沒有沒休沒止的斥責了，所有的人都喜歡他討好他，這才是他該有的日子。

大皇子再坐了一刻便起身告退了，妃嬪們也都著告退，太後宮里安靜下來。

「是啊，是啊，都是半芹姐姐在辛勞，真是辛苦，難道只能掙錢不能做主花錢嗎？」她說道，帶著幾分不解。

「小聲點，被皇帝知道又要說你失禮了。」貴妃起身笑道。

「娘娘，娘娘……」

「你這樣想很好。」

這年號改的好，自從改了年號，日子就越發過的順遂起來，自己如願得到了侍制m.hetubook.com.com貼職，成了朝堂上幾十名之中的一名，不再是單純被冠以金吾衛上將軍之類官職的國戚了，這表示他在朝堂上更有說話的地位了，而不是以前那樣很多時候躲在後邊靠別人來說。

「十八娘，十八娘。」

這邊門打開了，大皇子退了出來，與諸位大臣還禮，舉手投足進退有據，禮節得當一絲不苟，在場的大臣們也挑不出什麼錯，紛紛都露出讚歎。

陳丹娘蹬蹬的跑進院子，過了年她也長高了一些，動作也更加的靈活，跑動起來已經不顯得可笑，反而是蝴蝶飛舞般靈動。

「姐姐，你還去不去啊，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會給你帶豆腐回來的。」陳丹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陳十八娘的遐思。

半芹神情好轉笑著點點頭。

春靈坐在對面看著她手眼不停，一心三用眼睛亮亮，滿是崇拜讚歎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問話。

天賦嗎？

太后再次嘆口氣，躺下閉上眼。

「不累，我才坐了半日怎麼能喊累，父皇可是日日都要辛苦的。」他認真說道。

「……我覺得李大人所言甚是，但還是派人親自查驗再做定論的好，孩兒我也不太懂，只是聽書上說過，所以才想要看看……」

陳十八娘的書房開著門窗，綠樹掩映中可以看到她端正而坐的半個身影，暗色的罩衫，束在身後的長發，不帶任何頭飾，這已經成了陳家十八娘的標識，不管什麼時候，在什麼場合，總會一眼就被人認出來。

宮女不敢答話放好帳簾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早晚的事而已。」

大皇子的聲音回蕩在太後宮中，響亮而愉悅，展示著少年人的精神氣。

春靈便起身告辭了，轉出神仙居，她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沒，回頭看了眼帶著幾分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