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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噁心只是一方面啊。」周老爺又嘆氣皺眉，「二老爺這個人我還是知道的。」

「民女叩謝皇恩。」

「拒絕封賞啊。」程大老爺低聲說道。

下來了啊。

程嬌娘笑了搖搖頭。

程嬌娘俯身施禮，伸手接過聖旨。

就在程四郎到京城程嬌娘的家，朝廷的告書尚在路上的時候，程二老爺擢升大理寺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了。

神仙弟子也不能是這般畜生行徑的。

「……程家果然厚德福重，看著不行了不行了，竟然又翻身了……」也有精明的人低聲說道。

可見是要攀上一個有錢的姐姐，以前的那些東西就看不上眼了。

「什麼事？」滿面笑容的程二老爺問道，一面看著廳內，有些迫不及待要進去享受上官同僚們的恭賀。

程七娘哇的一聲哭起來，伸手推開程六娘蹲下來將絹花首飾胡亂的塞進盒子里，抱起來就跑開了。

「出什麼事了？四郎君你怎麼來了？」半芹問道。

「……二叔……可能要進京了。」程四郎微微喘息的說道，嗓音有些沙啞。

「什麼怎麼辦？」程嬌娘問道。

如今的程家幾乎在苟延殘喘，可都是拜她所賜。

「留下又沒用。」程七娘眉飛色舞，擺著手，「我母親說了，我們這次去了就不再回來了，而且想要什麼自有京里的姐姐給我買。」

「姐姐？」她說道，「這麼說，你現在是程八娘了？」

盒子倒地，其內的綾羅絹帕以及金銀珠釵掉落。

「大哥，你瘋了吧？」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

好你個程老大！又來跟我搶！

「什麼？」她問道，抬頭看著面前一臉得意的程七娘。

「要不然呢？那可是皇命。」婢女說道，再次重複一句怎麼辦才好呢？

莫非到底是父女，如今氣憤已經消散，也想要重續天倫了？

「不是可能，是已經頒布了。」半芹忙說道，面色驚訝的看著程四郎，「四郎君，你特意來告訴我們這個的？」

「……他這個人雖然自吹的厲害，其實學問勉強，做官更是一般，要不然四年前就該升職了，哪www.hetubook.com.com裡會等到現在。」周老爺說道。

「辦什麼？」程嬌娘問道。

「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考慮一下。」程大老爺低聲說道。

「這人世間，怎麼可能事事都能如意呢？」陳紹說道，「我怕她胃口越來越大，早晚崩了牙。」

從江州跑來京城告訴她們？

兩個半芹都應聲是。

得知這件事，陳老太爺放下了茶碗。

「……上一次程家接聖旨受封賞的時候，我還記得呢……」幾個顫巍巍拄著拐杖的老人用漏風的聲音大聲的說道，「……沒想到還能再看到一次……真是值了值了……」

程六娘轉過身忍不住向外走了幾步，程七娘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都什麼時候了，顧不上喝茶。」他火燒火燎的說道，「那黑心賊夫婦竟然要進京來了。」

一向小氣的程七娘竟然捨得……

屋內的周老爺立刻豎起耳朵。

笑什麼？

子以父為蔭，父也可以以子為榮，父父子子是打不斷舍不掉的牽絆。

說到這裏滿面愁雲。

「這是我的一些書和刺繡。」程七娘說道，「我就要和爹爹母親進京了，東西太多也帶不了，送給你了。」

那邊婢女起身給宣旨的內侍送上一份大大的紅包。

周老爺的心思便轉了轉。

程六娘掩耳向外又走了幾步，站在廊下。

「那不如這樣吧。」周老爺說道，「你搬家裡來住，這樣他要是敢來煩你，我來對付他，我可不怕別人戳我脊梁骨，親家舅老爺為大，也沒人敢說我不是。」

程六娘嗤聲笑了。

「我姐姐可是見過皇帝的。」程七娘不喜歡傻兒這個稱呼了，立刻反駁道，一面斜眼看著程六娘，「不過沒關係，是我的親姐，也是你的堂姐，都是姐姐。」

周老爺眼一亮。

「我覺得她沒有分寸，肆意而行，要說有也就一個分寸。」他說道，伸手撫上几案，然後輕輕一彈，面前的茶碗翻到。

官員接到朝廷封賞的時候，會有拒絕以示自己做的好不夠好的常例子，一般是拒絕兩三次后，要麼接受，和*圖*書要麼皇帝就換了其他的官職來，當然，結果如何也都是事先大家心裏都明白的，這隻不過是走個過場樣子。

程家大院里，皇差已經宣布完聖旨，程家眾人齊齊的叩頭謝恩。

這樣的人，怎麼會想要父親受封贈？更別提弄到京城來了。

「半芹。」她喊道。

「他肯推辭才怪呢。」

程老夫人可等不及。

「嬌嬌，這事據說是高殿侍提出來了。」周老爺壓低聲音說道。

內侍們都眉開眼笑，當然不是說他們窮的沒見過錢，而是這錢跟別的錢不一樣，那可是李真人弟子給的錢，放在身上說不定能驅邪避惡。

從這個角度看去，這張臉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還夾雜著那個人的樣子。

「怎麼會？」程嬌娘笑道。

「……本來就是，還等什麼，還不快去進京，快些進京給我也掙回個誥封來，怎麼這次的誥封有那死鬼周氏的，反而沒有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我又不是剛當官，就是剛當官這些規矩也知道的。」程二老爺笑道，帶著幾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的不滿。

程嬌娘搖頭。

「不會。」她說道，「我不噁心。」

「朝廷的任命，他也可以推辭的。」他說道。

這一來，會鬧出什麼事還不可知呢。

子女有功，自然也是父母教養的大功，封賞父母也是再合理不過的。

程六娘看著她，嗤聲。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程嬌娘說道，一面環視下四周。

程老夫人吵吵嚷嚷的被兩個媳婦加快腳步攙扶到後院去了。

「那就讓他們來嗎？」半芹忍不住問道。

周老爺還要說什麼，門又被敲響了。

京城的消息就是傳得快，程嬌娘點點頭。

同父異母的姐妹的面容到底是有著相似的痕迹……

程娘子與其父族親長的關係，別人不知道，他們陳家是再清楚不過的，當初求醫，程娘子就是藉著他們避開了她的親長，來到京城，又跟周家鬧的生分，再後來更不用說了，直接就把程家告上公堂，一手幾乎撕爛了整個程家。

「娘子，程二老爺和夫人要是來和*圖*書京城了，咱們可是要被他們鬧得不得安生了。」她直截了當說道，「你說怎麼辦吧？」

雖然不願意去，但也知道不得不去，程六娘被丫頭僕婦們伺候著換了衣裳來到前院，這裏已經擠滿了人，就連託病不出門的程老夫人也拄著拐來了，紅光滿面，絲毫不見病氣，再看門外亦是人山人海。

程四郎擺擺手。

以前程娘子有名無望倒也罷了，如今名望皆有，世人就不會單單看到她程嬌娘一個人了，而是會看到程這個姓氏，這個家族，而她這個家族裡發生哪怕一點小事，也會被人放大來傳來看。

「關鍵是程娘子這個人倔強的很，我怕她不知道禮數。」陳紹皺眉說道，「這可不是江州，要是鬧出把親長告上衙門的事，就算皇帝仁慈不殺，民眾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這樣不忠不孝的姐姐，我可不敢要。」她說道，一面抬手將程七娘放在面前的盒子推開。

「嬌嬌，你說吧，怎麼辦。」他開門見山說道。

送走了內侍，撤去了香案，院子里的半點喜氣也沒，所有人都帶著幾分不安忐忑看著程嬌娘。

但更多的是僅僅看熱鬧就夠了的民眾，看放爆竹，看官府差役維護秩序，看到處都是人，還有看京城來的皇差的熱鬧。

「……我父親問娘子，有什麼事需要他來做？」程四郎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而與此同時，安頓好皇差的程二老爺被程大老爺叫到一邊。

黃氏並不知道程嬌娘的家事，范江林不會和她說，而范江林也不太清楚，但看著兩個丫頭都沒有一點喜色，他們也不由面色不安。

婢女撇開半芹，自己上前。

「多謝舅父費心。」程嬌娘施禮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吧。」

看來還是不想他們來的。

耳邊那尖利的怨憤的哭喊似乎還未散去。

話一出口又搖頭。

十日後一封告書通過衙門傳向江州，而一封皇恩旨意也送到了玉帶橋。

這一次半芹便不說話了，婢女屈身應聲是。

「我不要做程八娘，我不要做程八娘！」

「擋者死。」

程六娘愣了下，和*圖*書她真以為是程七娘玩剩的絹花絹帕等等之物，沒想到竟然還有首飾。

婢女才出去沒多久，街門被人急急的敲響，周老爺拉著臉邁進來。

為了搶我家嬌嬌兒，連兄弟手足都能拿出來踩了！

「……這京城的官可不好當，尤其是大理寺那種地方，我是怕他做不好出了笑話連累了你。」周老爺接著說道。

就要滿十歲的程七娘個頭很高，坐著的程六娘不得不仰視她。

「……封了什麼官？」也有對官職關心的人議論著。

這也太……可笑了……

程嬌娘看了幾眼聖旨，遞給了半芹。

進門的竟然是風塵僕僕的程四郎，半芹都嚇了一跳。

「不是，我是說還是別去京城了，換個別的地方吧。」程大老爺說道。

「我們搬出去就好了，宅子也好找，靠近弓弩院也方便。」范江林忙說道。

「多謝舅父。」她說道，一面坐正身子，「不會有這樣的事的。」

至於為什麼又有什麼干係呢？他們只需要將來給後輩們講述這場面如何熱鬧就足夠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上一次的事，他們肯定把你的事都打聽了。」周老爺說道，「明知道那黑心夫婦是如何待你，這是故意弄來噁心你呢。」

腳步聲重重的傳來，程六娘還沒抬頭，就有一個大大的盒子被放到面前。

「可都是好東西，不是不喜歡扔了不要的。」

程嬌娘也從屋子裡走出來。

「這個高凌波真是……」陳老太爺也無奈的搖頭嘆息，又看陳紹，「不過，他高凌波知道的，我們知道的，那程娘子也必然心裏知道。」

說完了又忙補充一句。

對於他這點小心思程嬌娘根本就沒有理會。

爆竹聲就在此時響起來，持續不斷，就算在內宅閨閣這邊都聽的震耳欲聾。

程嬌娘含笑施禮。

周老爺坐下來，沖捧茶來的半芹擺擺手。

「一會兒還要接聖旨呢。」僕婦們喊道喜笑顏開，「娘子快些換衣裳。」

他說到這裏看到面前的女子嘴邊浮現一絲笑，但旋即隱了下去。

黑心夫婦已經不做稱呼了，直接稱二老爺。

程二老爺終於ｈttｐs://ｍ.hｅtuｂooｋ•coｍ•ｃｏｍ聽明白了。

「大人可以擇日進京，不用急。」皇差說著場面話。

「我不要，一個傻子姐姐，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你去選一處宅院買下來，給他們來了之後住。」程嬌娘說道。

程二老爺頓時愕然，但又釋然。

「怎麼了？」程六娘不由掩耳問道。

「可是這是朝廷的任命，他怎能不來？」程嬌娘說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繞不過去，早晚的事。」他說道。

程六娘看著程七娘，看著稚氣未退，但女容初現的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得意以及歡喜。

不傻嘛，終於知道我家嬌嬌兒比他那兄弟手足值錢多了。

不出所料，高凌波的請封賞程嬌娘之父程棟的奏章被皇帝准了。

「不是，不是。」他說道，「是父親讓我來問問怎麼回事的，還有，替我父親給妹妹捎句話。」

「要快去的，要快去的，都收拾好了，現在就能走的。」她大聲的說道。

但這件事到了程娘子這裏卻有些為難了。

程嬌娘看著他，似乎不解。

姐妹兩個總是這樣吵架丫頭僕婦們也早已經習慣了，當下也沒別的話跟著散去了。

「你那個姐姐可不是好相與的，這些東西你還是拿著，將來被人趕出來，也好變賣做盤纏回家來。」程六娘哼聲說道，一面站起身來，似是無意又似是故意的踩在了絹帕上。

「是二老爺的封贈下來了。」僕婦們大聲的說道，更有一些小丫頭乾脆就跑出去看熱鬧了。

什麼時候起，她以這個傻兒姐姐為榮了？

「我多了個姐姐？我不是嫡長女了？」

這大約也是有名望要付出的代價之一吧。

「娘子，怎麼辦？」半芹顫顫問道。

「我才不要。」程六娘哼聲說道，「你自己留著吧。」

是說他們不會鬧的她不得安生，還是說她不會被他們鬧的不安生？抑或者都是。

陳紹搖頭。

「是讓去大理寺呢。」她說道。

陳老太爺默然，視線看向一旁的屏風。

程大老爺等人汗顏羞慚，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忙上前攙扶她離開。

「她有不知禮數的時候嗎？」陳老太爺笑道，「她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