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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說完，又想到自己的事，頓時羞愧的抬袖子掩面。

「別辜負了她，雖然你別的幫不了她，至少，別扯她後腿，別在她維護你的時候躲起來。」程大老爺說道，「吃一塹長一智，別讓你這錯白錯，也別讓這虧白吃，更別讓親者痛仇者快。」

在江州的時候這樣，來到京城最終也是這樣。

「我不想吃飯，你們先拿下去吧。」他說道。

「因為大伯父做錯了，你父親母親更錯了，為了咱們程家，也為了你們，不能再錯下去了。」他說道。

程大老爺看著她。

兩個婢女愁眉苦臉正在說話。

七娘被程二夫婦驕縱，在家裡一向飛揚跋扈，但飛揚跋扈中也展現著無憂無慮的少女天真明媚，但此時看來，曾經明媚驕縱的少女，神情里滿是惶惶不安，就如同受了驚嚇失群的孤雁。

但現在不是了，尤其是來到京城這些日子，跟著母親赴宴好幾家，那些人的恭維討好她感受的真真切切，姐姐們也都開始議親，說的人家還都是在江州不敢肖想的高門大戶，程七娘不是傻子，她知道這是因為程嬌娘。

「伯父，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她哭道。

程四郎點頭笑了。

不管在那裡，父母和伯父伯母都再也不似以前了，自從那個人進了家門以後。

父親很嚴厲，他做出這種事別說被高小官人打斷手，就是父親也要打斷他的腿。

妹妹說能一定能。

「多謝父親教誨，孩兒知道了。」他哽咽說道。

又是這樣了……。

「你知道你妹妹是在維護你，你為什麼不知道去維護她？」程大老爺再次打斷他說道。

婢女咯咯笑出聲。

高小官人靠在憑几上，拍著膝頭笑道。

「……辱沒？哪個神仙弟子會去包花魁？會去為hｔｔps://ｍ.het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花魁一擲千金？真是荒唐可笑。」

這種笑聲可是有些日子沒聽到了，門外站著婢女們對視一眼露出歡喜。

「我今日出門去和幾個同科吃酒，正好拐過來，省得妹妹特意去。」程四郎笑著說道。

「你不吃飯，是要給她難看嗎？」

這兩句話傳來，程四郎愣了下，忙起身轉過來。

「怎麼樣？夠熱鬧夠丟人吧？」他笑道。

小院子安安靜靜，在這裏服侍的是婢女買來的小婢僕婦，里裡外外收拾的乾淨，廚房也是單獨開的，此時正近飯點，小院子里又香氣散開。

「家裡出了這麼個女兒也是太丟人了。」

「……瞧這一家人亂糟糟的模樣，上樑不正下樑歪，我看這江州程氏一族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哦，妹妹也不出門，有什麼想要的讓我捎來嗎？」程四郎又轉身問道。

「疼比不疼好。」程嬌娘說道，「要是不疼，那才是糟了。」

「娘子，真好。」她看著程嬌娘說道。

「四郎君疼嗎？」婢女在一旁笑道，看著似乎扭頭不敢看的程四郎。

程四郎愕然看著父親。

「真沒想到程娘子的家人是如此的行徑，市井俗人，真是辱沒了神仙弟子身份。」

哭聲更大了，讓程七娘回過神，看到廳堂的門拉開了，程大老爺疾步而出。

「不是的，這次是程家大老爺把程娘子的父親告上衙門了，說他別籍異財，存私產。」

說到這裏又舒展手臂靠回去。

「不能吃，喝茶和湯飲子都可以。」程嬌娘說道。

「父親，妹妹她是在維護我……」程四郎羞愧說道。

「挺起身來！讓世人看看你是對的！」

「你怎麼不孝了？不就是德勝樓宴請同科，請花魁作和*圖*書陪結果意氣之爭嗎？這是士人趣事少年風流，有什麼羞愧不孝的？」他皺眉說道，「不就是爭個花魁嗎？學業科舉爭的，花魁自然也爭的，這才是少年人，有什麼可恥的？」

「父親！」他驚訝的喊道，「你怎麼來了？」

「……怪不得二老爺膽子大，那可是能夠把五萬貫打水漂的產業，換做誰不得膽子大據為己有啊。」

沒想到見面之後父親滿眼關切還問出這樣的話。

看到站在院門口有些獃獃的程七娘，程大老爺的腳步一頓。

「你妹妹都說了，這是小事一樁，你這樣扭扭捏捏放不開放不下的，是在跟你妹妹作對嗎？是說你妹妹說的不對嗎？」程大老爺豎眉說道。

在這京城，這個傻子並沒有讓人厭惡鄙視，反而被人羡慕嫉妒恭維，也讓這個家以及她們這些姊妹們得到了恭維。

離開程七娘，程大老爺徑直來到程四郎的院門前。

「父親，孩兒不孝。」他哽咽說道，「累害家門。」

……

「真的能恢復如初嗎？」他問道。

廳堂里傳出爭吵，夾雜著母親的哭聲。

「丟人！」

「七娘，在京城住的習慣嗎？」他問道。

按理說這是好事，日子應該越過越好才是，可是為什麼，父母親長們的關係反而越來越糟糕？從最初的吵架不說話，到如今打架上公堂。

「小官人，關鍵是這女子一向行事滴水不漏……。」清客說道。

程四郎鬆口氣笑了。

「有點疼。」他老老實實說道。

「父親。」他顫聲說道。

「挺起身來，讓人知道你不是見不得人的！」

「那就好，還好我先來見妹妹了。」他笑道，一面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去了。」

按照婢女的吩咐為程四郎安靜養傷，這裏留下了四個侍m•hｅｔuｂooｋ•ｃｏm.coｍ從守著，所以這些日子程二老爺在外邊罵的再凶，人也並沒有得以近程四郎身前。

「能。」他說道。

他如今做的這些事，還不是為了程家，為了程家的子女後輩們。

「你給她的難看還不夠多嗎？」

程七娘站在院門口，看著本應該春日明媚卻透出幾分秋冬蕭瑟的廳堂。

「啊呸，還滴水不漏。」高小官人笑著打斷他，「你也說了，這是一個小女子，父親和你們是想錯了想多了，不該看她的滴水不漏，而該看，她是一個小女子。」

「官人，這個似乎不太好。」他說道，「這樣一來，程二老爺名聲掃地，說不定連京城都呆不下去了。」

這邊正笑著門外清客急匆匆進來。

看看如今子女後輩們的神情……。

程大老爺點點頭，抬頭看程四郎。

半芹和婢女微微驚訝。

「她說你對是維護你，她說你對，你就是對，你就要告訴世人她說的沒錯，這就是維護她，什麼叫一家人，一家人就是齊心合力一致對外。」程大老爺說道，伸手猛地拍程四郎的肩頭，「挺起身來！畏畏縮縮的是做什麼！」

「十四官人，府衙說，接程家兄弟家產案是你的意思？」他急問道。

外界亂紛紛，程家內倒是安靜的很，不過這種安靜跟以前那種安靜完全不同。

高小官人頓時大笑。

謝天謝地，小官人可算高興開懷了，她們也能少些打罵了。

高小官人滿不在乎的點點頭。

「疼嗎？」他問道。

「……那個程家又鬧起來了。」

「這不是好事嗎？」高小官人笑道，又看著那清客，「怎麼？你還想護著他？」

挺起身來！挺起身來！

程四郎看著程大老爺。

程嬌娘伸手撫在其上，慢慢的揉按而過。

「六娘在家hetuboｏｋ•ｃｏｍ.ｃom很想你們呢。」程大老爺含笑說道，「本來要托我給你們捎帶禮物，只是因為我走得急沒顧上。」

程四郎點點頭。

「壓制？」他又收了笑嗤聲，「一個小女子，不好壓制是不想壓制，真要想壓制，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是啊是啊，神仙不食人間煙火，食人間煙火的那是凡夫俗子。」隨從笑著湊趣說道。

以前是厭惡，因為她是個傻子，會讓家裡讓自己被別人看不起，所以家裡都不喜她厭惡她，所以家裡人會紛爭。

維護她？

「姐姐，飯好了，四公子還是不肯吃嗎？」

站在門口的程大老爺停頓了下。

程七娘後退一步。

「娘子，我們也出去玩吧，在家裡悶的很。」

「不是我想護著他，有他在，能壓制著那程娘子，如今他的名聲敗壞了，要是再被趕出京城，那這程娘子可就不太好壓制了。」清客說道。

「娘子，你看如何？」

清客面色疑慮。

程大老爺伸手拉下他的胳膊，推起袖子，看到被白布木棍緊裹的手腕。

程四郎含笑點點頭。

他這樣一個只會惹來麻煩的廢物難道還能維護她……

腳步並沒有離開，人反而似乎坐下來了。

重新敷藥，又針灸一刻，半芹將程四郎的傷口包紮起來。

「娘子什麼都明白真好。」她笑道，一面拉著程嬌娘的衣袖。

屋門拉開，面向里躺著的程四郎似乎睡著，但聽著腳步逼近，還是開口說話了。

半芹小心的將程四郎手腕上的白布揭開，露出傷處。

看著程四郎的背影，婢女帶著幾分欣慰歡喜一笑。

程四郎看著父親俯身叩頭。

「丟人丟一窩！什麼神仙弟子，就是個招搖荒唐的神棍。」

程四郎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程嬌娘起身相送。

「此時此事真好，還和圖書是我真好？」程嬌娘問道。

「四郎君怎麼親自來了？我和娘子還準備去家裡呢。」她一面問道。

程四郎有些愕然，沒想到父親會問這個。

這一年的京城春日，比往年要熱鬧很多，單單一件德勝樓千金一擲爭花魁的事就衍生出無數話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不能吃酒嗎？」程四郎也似乎有些驚訝，忙轉頭看程嬌娘，「妹妹，我能吃酒嗎？」

這件事快些過去吧，然後他們程家就能過個安穩的順遂的日子了，這些後輩孩子們也能正常的更好的成長了。

程七娘看著他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這麼說程大老爺也自然不肯罷休……」

程四郎發生的事他已經打聽清楚了。

父親？

程四郎心中滋味複雜。

「父親，孩兒不孝……」他說道。

程大老爺緩和了神情。

那不清不楚糊裡糊塗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了，一次就夠了。

不提則罷，提起程四郎羞愧不已。

這一次進京后他沒有徑直登門，而是踏踏實實的在京城中轉了幾日，酒樓茶肆，書場鬧市，甚至連寺院道觀都去了，將有關程嬌娘，有關程家這些日子的事了解的清楚明白。

「又鬧什麼？還去德勝樓要嫖資呢？」

「你就不用再說了，我就讓你看看，對付一個小女子應該怎麼做。」

屋子裡爆發出一陣大笑。

「四郎君要出門吃酒？」

「讓我成笑話，且看誰才是最大的笑話。」高小官人笑道。

「……。這二老爺可真是膽子大……」

「四郎君，你就忙你的去吧。」婢女笑道，「娘子不出門，還有我們呢。」

話沒說完被程大老爺打斷。

「把飯吃了，趕快的養好傷，你這樣作踐自己，是為了給你妹妹難看嗎？」程大老爺說道。

程四郎這才笑著施禮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