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三十三章 意思
而程嬌娘則神情沉下來。
「程昉，你別不高興，你不高興了，我就有些害怕。」他說道。
屋子裡一如既往的安靜，但氣氛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剛要邁步出門，家裡的管事又疾步進來了。
「下詔啊。」她慢慢說道。
半芹也不再說話了，看著進了內室的二人，稍微鬆口氣，又蹙起眉頭。
「只是什麼？」他問道。
但有一個聲音比他的更大。
「殿下，殿下。」他喊道。
「殿下，我家娘子她，她說話沒別的意思……。」她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聽了半芹的講述，素心反而更驚訝了。
半芹和素心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攔著。
程嬌娘看著他。
晉安郡王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
晉安郡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驚喜。
雖然常感嘆她比自己慘，但她自己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半點，此時這麼一句話簡單的連抱怨感嘆都算不上的話傳入耳內，晉安郡王只覺得一陣心悸，同時還有幾分歡喜，就好像小時候六哥兒第一次對他伸出手，抓著他奶聲奶氣的喊哥哥一般的感覺。
晉安郡王便顧不得自己的話，忙轉身看她。
「我……」她張口說道。
他裝作沒聽到，盤膝坐在卧榻上，手裡繼續搖著扇子。
此時此刻跟曾經站著抱住的感覺又不同，被壓在身下的身子就如同柔軟的錦被一般。
話沒說完，晉安郡王已經向內去了。
說著話給她扇扇子。
看來也不能總是順著她，如果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自己就這樣走了，估計這件事便就這樣揭過去了，她不會再提，也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程嬌娘看著他一刻。
希望，郡王殿下也別多想……。
景公公心裏不滿的嘀咕，衝程嬌娘施禮。
半芹忍不住握住手，咬住下唇，躊躇一刻。
二人正笑著，院門外景公公急惶惶的進來了。
要不然也不會把打死的人扔到別人的門口，甚至還故意嚇唬太後娘娘了。
晉安郡王只覺得身上被潑了一壺油又點了一把火，噌的一下血都沸騰了，在身體里亂竄，人也坐不住，就勢壓了下來。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她說道。
晉安郡王伸手去拿一旁的扇子，藉此移開視線。
「你這樣想也不對。」他說道，說到這裏將手推了推她，帶著幾分隨意，「往裡點，讓我坐上去。」
……。
從來沒有高興過。
而且一般所謂傳旨只是做個樣子，傳旨的和接旨的都已經提前溝通過。
不知道他的面色什麼樣？衣衫可整齊？
「進宮陪讀自然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我的意思是說，此時做這件事不好。」他說道，停頓一刻，「如今，太后正給太子選妃呢，丹娘的年紀也該迴避了。」
「……就這樣？」
素心和半芹驚慌不已，還好景公公並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站在門外施禮。
這句話是道歉吧？
晉安郡王喉嚨里咕咚一聲，口中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喃喃，伸手就攥向身下人的腰，貼在面頰上的唇就毫不猶豫且準確無誤的滑向程嬌娘的唇。
「不算是吧。」素心說道，「娘子不是說了嘛，只是不喜歡殿下叫她阿昉的，以前就說過的。」
「你怎麼能說我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呢？」他說道，「難道我是那種我喜歡就不顧別人的人嗎？」
「進宮陪讀www.hetubook.com.com的也不是沒有過。」她說道，又帶著幾分賭氣，「老爺既然說不好，那我就告訴十八娘，不讓十九娘去了。」
陳夫人有些委屈。
「太後娘娘下詔選定陳紹陳相公家十九娘子為太子妃。」他說道，著重回答晉安郡王的話。
他們有什麼忙的！
「你別多想了，娘子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晉安郡王看著在卧榻上坐下的程嬌娘。
別說回絕太后了，駁回陛下的事他也沒少干過，陳紹接過茶碗眉頭皺了皺。
「姐姐，殿下讓做藥茶湯來。」她拉著素心的衣袖低聲說道。
「別鬧了，真是要緊事。」他說道，不由分說推開攔路的丫頭。
「我不想叫他們叫你的那些。」他語速很快的嘀咕一句，拿到扇子便坐正身子看著程嬌娘，「那我記住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晉安郡王臉上笑意散開，手中的扇子搖的更輕柔。
「什麼不好了？」晉安郡王皺眉問道，一面伸手不經意似的理了理衣衫。
素心被門外聽到的動靜的侍女叫來正進門。
「……不用李太醫看的話，吃一碗藥茶湯如何？」他問道，絲毫沒有聽到半芹的話。
陳紹皺起眉頭。
「只是我從來沒有高興過。」程嬌娘說道。
「我有要緊事要說。」景公公皺眉說道。
走出內室，晉安郡王又有些後悔。
「我想自己……。」她再次開口。
說到這裏她停頓下。
晉安郡王扔下扇子，另一手也伸過去，捧住了她的臉。
那還有小名呢。
她很少被逗笑，大約也是沒有人會逗她。
沒人敢這樣纏著她吧，晉安郡王心裏帶著幾分得意說道，那是他們不知道她的脾氣是多麼的好。
半芹稍微鬆口氣，忍和_圖_書不住回頭看室內。
「你躺一躺吧。」他說道，帶著幾分擔憂。
半芹不說話還是笑，素心也忍不住笑了。
「難道我是那種我喜歡就不顧你的人嗎？」他又換了句話說道。
「我換了衣裳正要去。」他說道，因為陳夫人說了太后賞賜丹娘的事才耽擱了一下。
景公公甚至都沒有注意他這個小動作。
素心眉眼有些驚訝，看著半芹有話說便忙跟著她出來了。
……。
「老爺，宮裡傳旨了。」他說道。
「老爺，老太爺請你過去說話。」
「太後下詔定了太子妃。」他忙說道。
這算是吵架？
稱呼不重要，重要的是稱呼的人，眼前這個人，不是楊汕，她不能做這樣無理取鬧的事。
說著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半芹。
「有什麼不好？」他帶著幾分不悅說道，「你還問有什麼不好？」
「怎麼了？」她有些緊張的問道。
她竟然會道歉？
晉安郡王神情驚訝。
「我以後也不會這樣了，你喜歡叫我什麼，就叫吧。」程嬌娘對他笑了笑說道。
雖然這動作有些古怪，但他問的很認真……。
「下詔……」他喃喃說道。
「你是說，太后定太子妃，用的是下詔？」程嬌娘看著景公公再次問道。
同時身後響起咚的一聲。
溫潤的唇貼到面頰上，柔軟和微微硬實的肌膚碰觸，讓原本都無意識的二人同時打個戰慄，身子瞬時僵住了。
站在廳內的陳老太爺手一松，那柄長弓就落在了地上，重弓撞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讓裡外的侍女都驚訝的看過來。
景公公跺腳。
殿下讓做？不是娘子？
「只是如果……。」他要說話，門外侍女疾步進來。
「這算是吵架了嗎？」她帶著幾分擔心問道。
「……你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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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忌諱的是這個啊。」她笑道，重新給他添茶，「就算太后看了丹娘喜歡，我們不同意也就沒事的，太后如果有心的話，自然會問老爺你的，難道老爺是那種不敢回絕太后的人嗎？」
……。
這樣突然一點消息也沒有的傳旨是傳的什麼？
「我沒有不高興。」她說道，「我只是……。」
程嬌娘身子微微僵了下，臉上的笑便凝滯，但旋即便恢復如常，似乎臉頰並沒有一隻男人的手撫上。
聽到這一聲殿下，坐在地上有些狼狽的晉安郡王忙站起身來，逃也似的出去了。
「好像是。」他又點點頭。
欲言又止，也是她從未有過的。
「是誰？」他立刻緊張的問道。
程嬌娘微微有些愕然看著他，噗嗤一聲笑了。
半芹有些不知道怎麼說，說有事她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說沒事吧，看這樣子又不像是沒事。
「程昉，我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他在卧榻邊坐下，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我想成親了，提著你的名字喊，總有些失禮。」
陳家！
我以後不會這樣。
「就說了別擔心嘛。」素心結結巴巴說道，「夫妻嘛，床頭拌嘴床尾和的。」
晉安郡王的心便有些鼓囊囊的，看著近在眼前的白潤的臉，修長的眉，明亮的眼，小巧的嘴，忍不住就俯身貼了上去，就像當初抱住小小的六哥兒一樣，想要親親她。
這，這，這跟當初親六哥兒的感覺不一樣……。
「以後別拉我幹這種事。」素心瞪眼說道。
說到這裏又愣了下。
這就是他喜歡，才不管別人喜歡不喜歡。
而與此同時，歸來的陳紹正重重的將茶碗撂在几案上。
原本木然的神情瞬時綻開，一雙大而黑的眼便和_圖_書閃閃發亮。
陳紹忙停下話，放下茶碗。
陳紹嘆口氣。
半芹要說些什麼來應和一下，卻說不出來，紅著臉笑了。
晉安郡王一怔。
景公公又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不過就算他要問，自己喝止他住口就是了，在自己屋子裡衣衫亂不亂的又有什麼……。
蹲在窗下的半芹和素心也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徑直就向後跌去，有些狼狽的卻又不敢做出聲響的手腳並用的逃開了。
陳家接宮裡的旨意並不稀罕，因此上上下下都沒什麼驚慌失措。
但半芹和素心根本就無暇理會了，在一旁的樹下站定，二人對視一眼，看著對方紅透的臉。
陳夫人恍然，旋即又笑了。
陳老太爺面色微微發白。
不過這個時候傳什麼旨？
「殿下和夫人……忙著呢。」半芹紅著臉說道。
半芹點點頭。
還越過丈夫說話……真是失禮啊。
「殿下，殿下。」他口裡喊道。
「下詔？」程嬌娘問道，聲音傳來時，人也走了出來。
那是被信賴的感覺。
似乎對於程嬌娘的猛然起身走開有些意外，手還保持伸出的姿態，看上去有些……尷尬。
他雖然自小進宮殘了身子但功夫並沒有丟，兩個丫頭哪裡攔得住他，輕輕的撥開就越過邁上台階。
應該先進凈室整理一下。
他想起來曾經抱住過她，那種感覺雖然極力壓制，但偶爾深夜的時候還是會想起，讓他輾轉難眠一刻。
晉安郡王還是先一步開口了。
他這邊胡思亂想，景公公透過帘子看到他，不待說話便急忙進來了，晉安郡王就更不好轉身再去凈室了。
半芹看著程嬌娘起身向內室去了，忍不住看向還半跪坐在原地的晉安郡王。
程嬌娘看他一眼躺下來了。
話沒說出來，晉安郡王已經先一步過去，伸手將枕頭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