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翱翔
第五十九章 意氣
她在認真的回答自己方才的問話。
「這樣,對不對?」他問道。
驛站里漸漸陷入安靜。
「伺候夫人洗漱。」
這是幹什麼!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要添亂,她已經累了,還要吵她。
「第四次了。」驛卒顫聲改口說道,伸出四根手指。
月明星稀。
他為了高小官人,而她也是為了高小官人,那這樣說來,還是真巧。
「不行。」她說道,「她可以不要臉面,你卻不能。」
那個秦弧啊。
留下話還沒說完的顧先生張口站在門外。
……
「程昉。」他忍不住喚了聲。
「娘子,你是天下最好的妻子了。」半芹說道。
看著跪地的二人,宣旨的內侍似笑非笑。
太后頓時眼一紅。
「我就知道,他們說不了正經事!」他轉頭對一旁笑嘻嘻的景公公說道,「你想錯了。」景公公笑道,沖他擠擠眼,「殿下和王妃,不正經的事才是正經事。」
「程昉。」晉安郡王便跟著她進去了。
秋日里夜風有些涼,她披著一件大紅斗篷,明亮的月光下隨著夜風飄動,恍若神仙隨時都要乘風而去。
心情好了!
「殿下,您這是何必呢,娘娘這是擔心你啊。」他勸道,「快別鬧了,回去吧。」
程嬌娘安睡不動。
「娘子和秦郎君在一起……」
「我也是。」他說道,「我吃了一碗飯,雖然我沒有回來,但他們說話的間隙,我還依著憑几偷偷打個盹。」
門外尖厲的聲音傳過門窗撲進來。
「怎麼了?」程嬌娘問道。
晉安郡王的動作便輕鬆了幾分。
「少安慰我。」晉安郡王說道,伸手揉搓她的頭髮。
不過,她和高小官人是有殺兄之仇,那秦弧和高小官人有什麼仇?
話音未落就聽得馬蹄急響,大路上塵土飛揚,顯然是一隊人馬又過來了。
晉安郡王心裏說道,嘴邊卻忍不住露出笑,低下頭只當沒聽到。
倒要看看還有多少次。
「有什麼話吃過飯再說。」他說道,轉身又進去了。
商量好的吧,可是如果說是事先商量好的,那這女子絕不會說一個巧字,既然她說了巧,那就的m.hetubook.com.com確是事前沒有商量。
他的問並不是要得到答道,而是在表明自己的關心。
程嬌娘微微一笑。
「沒有安慰你,你還用我安慰嗎?」程嬌娘說道,睜開眼看他,「不過如果說幫忙的話,你才是幫我最大的忙。」
程嬌娘看著他點點頭。
巧?
半芹和素心應聲是看著晉安郡王施然走出去了,二人再次對視一眼笑了。
晉安郡王叩頭說道。
「殿下。」
「殿下。」他說道,「昨晚你和夫人說了吧?她覺得怎麼樣?還有什麼要完善的沒?」
「他,是為你來的吧?」晉安郡王伸手扶著欄杆,帶著幾分輕鬆隨意笑問道。
那殺人放火的事也能遇到熟人?
天?
「誘餌不管洗頭了,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他說道,「再這樣洗下去,早飯都能當午飯了。」
晉安郡王點點頭笑了。
內侍便收起聖旨。
秦弧坐局要對付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啊,而他是絕對不會傷害程四郎的,可見他也是被高家算計了。
也不知道昨夜又是怎麼樣的荒唐。
那個在船頭和她並肩而立,溫潤如玉笑容明亮的少年人。
可是,這樣聽起來真的是太……。
……
天下最好的妻子……
程嬌娘邁入浴桶,閉上眼慢慢的滑進去。
但是,就在那一刻,坐在禁軍護送華貴馬車裡的他,是那麼的羡慕那個少年人,羡慕能和她隨意的出遊,能和她並肩而立,能和她說笑自在。
「我是說,他?」晉安郡王問道。
娘子總是能讓殿下高高興興的。
「還有,京城裡也都傳開了,鬧得沸沸揚揚,這些也是你安排的吧?」晉安郡王問道。
御街上他陪她賞燈而來,金科放榜時她為他特釀醉人的進士酒。
這的確是高凌波行事周全的風格。
晉安郡王輕輕的躺下來,將手枕在腦後,睜著眼看著簾帳里的濃濃的夜色。
傻啊,他當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啊。
「準備早飯吧。」半芹低聲說道。
「他不來,哀家也能綁來。」
晉安郡王想到這裏又笑了。
與昨日的疾風驟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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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晉安郡王皺眉說道。
驛站里日頭高聲,但卻不似往日那般人來人往,禁衛散布,驛丞站在秋日烈陽下,頭上一層層的冒汗。
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晉安郡王猛地回過神,看著眼前夜色里閃閃發亮的眸子。
驛丞忍不住按住心口看向大路上。
……。
「她是君,你是臣,論起臉面,你的要重與她的。」程嬌娘說道,「而且,別跟一個瘋子去賭,不值。」
不是?晉安郡王有些驚訝。
不,不,不用她解釋,他自然知道秦弧。
逛街吃酒看雜戲,行路投宿他鄉過,都可能遇到認識的人,這可以說一聲巧了。
更況且往日他可從來不需要內侍攙扶的。
晉安郡王面帶笑意看著他。
晉安郡王猛地坐起來,入目夜色沉沉。
程四郎的死秦弧有關係,但,自己又何嘗沒有關係呢?如果不是為了不讓她救自己,高家又怎麼會害死了程四郎。
晉安郡王轉過頭看她哈哈笑了,伸手將她攬住。
「不受?他不是最不想離開京城嗎?怎麼如今反而不敢回京城了?」
身後程嬌娘跟著叩頭施禮。
前幾次都是相隔半個時辰而已,那這麼說,是不是就不會再來了?
晉安郡王看著她。
不待通傳,高凌波被兩個內侍攙扶著進來了,迎頭拜倒。
「正是因為娘娘愛護臣,臣更不能讓娘娘受人指責。」晉安郡王說道,俯身不起。
「我大概只能幫你做這個了。」晉安郡王似乎不經意的說道,「別人能幫你殺人,我就只能幫你洗頭了。」
「娘娘,不可啊。」
清晨洗漱的時候,景公公忍不住盯著晉安郡王發黑的眼底。
「要不是你,高家怎麼會派人來讓我殺?」程嬌娘說道。
程嬌娘看向他。
熱水舀起來,晉安郡王有些窘迫,小心翼翼的澆在垂下的長長的頭髮上。
顧先生剛要說什麼,院門外有侍衛疾步進來。
太后冷笑一聲。
「第三次了。」驛卒顫聲說道。
程嬌娘點點頭,看著他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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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說要解釋,也能解釋。
「這是第幾次了?」他聲音顫顫的問道,一面看向驛站外。
又甜言蜜語的開始哄人了……。
室內的晉安郡王面色越發鐵青,他猛地站起來。
「怎麼,他也想學別人辭個七八回聖旨來標榜自己清高?」
晉安郡王抬手擰了下她的鼻頭。
「哀家咽不下這口氣啊。」
「你剛才說是誰做的?」他問道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他似乎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名字。
「加一碗補湯來。」他出來低聲對內侍們吩咐。
晉安郡王說道,俯身叩頭。
「難道我還真怕她不成!去就去!我倒要看能不能在宮裡把我活活的打死!她既然不要臉面了,難道我就非要不可嗎?」他說道,抬腳就要邁步。
「……去賞荷花了……」
算計了程四郎的死,就徹底的毀了他和她的關係。
這話半分責備半分嘆息,太后如同小姑娘受到責備一般,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
說罷長袖一揮。
「我知道了。」他說道,一面按住她的手,「你不用出去了,跪了這麼多次,身子受不住了該躺一躺了,餘下的我來跪。」
看著晉安郡王終於又走出來且神清氣爽,顧先生忙再次喊道。
這事管他什麼事?他從哪裡冒出來的?
……
……
「殿下,殿下。」他忙施禮,又帶著幾分迫切,「怎麼樣?你和王妃說了沒?王妃怎麼說……」
「哦。」晉安郡王放下手裡的水瓢,「你是說我是誘餌啊。」
「錯了。」程嬌娘說道,閉著眼沒有看他,「首先,他不是幫我,他只是在幫他自己而已,再者,你也弄錯了什麼是幫我,幫我是幫我力不能及的事,而不是你想做以及你認為在幫我的事。」
「來人。」
「稍等一會兒吧。」
後來,她治好了秦弧的腿,而秦弧也是她家最常去的客人。
晉安郡王一臉驚愕。
程嬌娘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夜空。
這個秦弧不是和高小官人一起的嗎?秦家從來都不喜歡自己,一直想要驅逐自己離京,上一次的事自己求程嬌娘治病,而恰好不遇,就是這秦弧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高家商定的局。
素心再看了眼其內有些笨拙的晉安郡王。
這恰恰纔是最氣人的,晉安郡王哈哈笑,笑著笑著猛地一停。
「怎麼了?」程嬌娘問道,一面將手裡的弓箭遞給半芹收起來。
「昨晚,不是你一個人?」
不待她回答,晉安郡王已經接著問。
這叫什麼巧?
程嬌娘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殿門外傳來高凌波的聲音。
「再傳旨。」
晉安郡王抬頭看去,見面前的二樓廊下站著一個女子。
「正巧遇上了。」她說道。
「吃了多少飯?睡了一會兒沒?可還睡得慣?」
都忘了他和她已經睡下了。
晉安郡王抬起頭也看過去。
他羡慕過很多人,羡慕過那些來參拜的官員夫人們,他們可以隨意的離開皇宮回到自己的家,還羡慕過會飛的鳥兒,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不過那只是小時候,長大以後他就不再羡慕了,因為知道你就是你,永遠不會成為別人。
顧先生忍不住也露出笑意。
程嬌娘笑了。
「太後傳旨。」他跪下高聲說道。
「臣,不能受。」
晉安郡王看著她點點頭。
站在她一架突火槍震懾出的安全的破廟后,明知她單騎與不知多少的人馬廝殺,卻除了等就是等。
他自然認得的,而且記得還很清楚。
「是不是最好的妻,別人說的沒用。」她說道,「只有夫說的。」
「吃了一碗飯,洗漱后我小睡了一會兒,鋪設的都是帶來的,所以睡的習慣。」
想一想如果誰讓自己失去了她,那那個人一定是自己最大的仇人,非死不可的仇人。
「這一次哀家不給他下旨,哀家給禁軍下旨。」
門外的素心和半芹忙進來。
「一個時辰了。」驛卒說道。
「我……」晉安郡王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幫你洗頭。」
「你現在的抗旨抗的有半分理,如果你進了宮再抗旨,那就一點理也不佔了。」程嬌娘接著說道。
說什麼?顧先生瞪眼皺眉。
「娘娘,您都一連發了八道旨意了,臣還怎麼坐的住啊。」他嘆氣說道。
高凌波被內侍攙扶著起來,看著太后。
「不是。」程https://www.hetubook.com.com嬌娘說道,「他是為高小官人來的,所以正好遇上了。」
太後傳旨?
「在看什麼?」晉安郡王上樓走過去問道。
這一次內侍再次離開后,他在院中乾脆就不再起身,就那樣跪著等著。
秦弧為了自己的過失,親手來殺高小官人。
「快起來,快起來。」她說道,「你怎麼來了?在家好好的養一養才是啊。」
「臣不能受。」
半芹和素心愕然看著他。
「秦弧。」她說道,「秦侍講的兒子,秦家十三……。」
「什麼事?」他問道。
他說吧笑著起身。
「太后宣旨。」
身旁的女子側睡向外安穩。
「前期馬賊的傳言應該是高家安排好的。」程嬌娘說道。
半芹和素心在門外收回視線笑了笑。
「距離上一次宣旨走了多久了?」他問道。
景公公搖搖頭,顧先生也過來了,正好看到晉安郡王走出來。
「那,老奴就回去復命了。」他說道。
皇宮裡,太后喝道。
聽著門外尖利高呼太後傳旨的聲音。
程嬌娘點點頭。
而自己呢?
「只要能洗乾淨就好。」程嬌娘說道。
原本沒有多少白髮的高凌波,此時好似一夜白頭,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請個宰相也不過五六次。」驛丞喃喃說道。
程嬌娘搖搖頭。
「看天。」她說道。
顧先生景公公神情一沉,室內腳步聲響,晉安郡王和程嬌娘都走了出來,看著門外被驛丞躬身引著疾步邁進來的手捧旨意的內侍們。
「好啊。」她說道。
話音才落,侍女們捧著飯菜進來了,內里程嬌娘也和婢女走出來,晉安郡王便抬手打斷顧先生。
「後來的事應該是秦弧做的。」程嬌娘接著說道,「雖然死的不是我們,但的確是有人死了,一切都可以按照計劃來實施,只要有人把這些事在關鍵的時刻推一把,便能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平心而論,還是高家前期安排的好的功勞。」
驛丞站在門外,腿腳已經麻木,抬手再次擦了擦汗,抬頭看天,日光已經漸斜。
剛提到王妃,程嬌娘就從後院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弓箭。
甚至他記得他中毒昏昏待死時,也聽到秦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