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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關鍵問題在於孔有德的身份。

林濤默然無語，沒有回答。

絡腮胡豪氣萬丈，道：「林大哥，你我情同手足，哪怕前頭是萬丈深淵，兄弟我也陪你一起闖！」

聽聞有人送來了孔有德的人頭，左光先首先想到的是「騙子」兩字。

「誰知道呢。」

河上之戰時候，林濤在右軍部，接應左光先反正的任務是蕭東樓的左軍部。在左光先表明身份歸入東宮體系的時候，林濤已經跟著蕭陌、佘安等人衝過黃河，斬將奪旗去了。

當然，最為動心的還是能夠重回侍衛營，披甲上陣，殺韃子，保家國。

「你先下去休息，此事本將會儘快通報行轅。如今官兵正在扶持秦地義軍。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大可開張單子來，兵械農具，只要力所能及，我軍都會支援你們。」左光先主動結束了接見。

這位將軍倒是沒有介意，微笑道：「我是總軍法官武長春。」

這是左光先之後第二個身居高位的將軍提到「義軍」這一問題。上回左光先只說了被朝廷認可的義軍能得到什麼好處，這回武長春帶來了一整套的章程，包括派遣作戰參謀和訓導官的問題，以及每個月如何申領軍資，彙報戰果和*圖*書。

林濤倒是能夠理解，這是為了保證義軍的獨立性，以免有野心家打著皇太子的旗號搶奪軍功，甚至自立一軍。

武長春打量了林濤一番，又道：「不過皇太子殿下認為爾等乃忠義之士，所以仍舊給了五百兩的賞銀。」他見林濤和趙良棟欲語還休，又道：「你們可以自己分了銀子，也可以用來組建義軍，到時候一樣敘功。」

絡腮胡並不知道林濤心中的糾結，只是一臉正色道：「林大哥，我爹常說，人正不怕影子斜，你這麼個光明磊落的漢子，有什麼好思來想去的！照我說，直接找上門去，自報家門，該怎麼著怎麼著！」

絡腮胡想起當日林濤一身重傷，要不是自家老爹妙手回春，這世上還真沒林濤這個人了。

「參謀和訓導官都禁止領兵，所以無論他們怎麼說，你們都不可以將義軍的軍權交給他們。」武長春道：「不過你們有義務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

「林哥，你以前就是皇太子的兵吧？」絡腮胡快步上前，追問道：「從沒聽你說過你還有兄弟。所以你就是找個託詞，其實是想找自己當初吃糧的營頭吧？」

一念及此，林濤被自己的偉大嚇ｈｔtｐs://ｗｗｗ.hetubｏok•ｃｏm•ｃｏm了一跳。

林濤兩人住在河津軍營，但屬於義士，不需要參加軍訓，也沒有勞動任務。不過絡腮胡幫著拉了兩天車，還領了兩斤糧票，可算是意外之喜。後來他們發現了棗核球，很快便沉迷其中，驚訝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充滿陽剛之氣的遊戲。

因為老河津已經在當初就被肖土庚燒光炸光了，現在的河津城往黃河靠了兩里，是第三師來了之後新築的軍堡。左光先的營指揮所就設在此處，位於河津城中心。

林濤這才回過神來，道：「他們都是皇太子殿下帶出來的兵，軍紀之下沒人敢亂來。」

「唉，」林濤無奈，「當日留下殿後的兄弟們都以為必死無疑，兵牌都給了其他兄弟帶走，現在口說無憑，人家憑啥信你？」

左光先十分遺憾沒有能夠繳獲孔有德的印信，否則就是鐵板釘釘的功勞了。現在只有一顆腦袋，的確有些說不清楚。

「胡說！」趙良棟見識了軍堡生活，對錢和糧食有了更深的感悟，大聲喊道：「你想賴我們的賞錢！」

「你們不是有兄弟走了么？」絡腮胡問道：「他們沒回去？」

「將軍，許是我們被騙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林濤壓住怒氣沖沖的趙良棟，對武長春道。

武長春搖了搖頭：「他已經投降了大明，所以，你們砍下來的人頭不可能是孔有德。」

這樣的見面比林濤想象中的要友善得多，尤其是最後左光先提到的「義軍扶持方略」，倒是很讓他動心。

「我叫趙良棟！」絡腮鬍子大聲回道，不肯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當日有訓導官對他說過「保家衛國」的道理，他不以為然，只想著封妻蔭子，封侯拜將。這一年間在外養傷、隱居、殺賊、搶劫……倒像是給他上了一堂活生生的訓導課，由衷感受到「家國」對他的召喚。

武長春仍舊只是眯著眼笑道：「我知道，我已經看了你們兩人的口供。今天只是來做一次確認。孔有德沒有死……」

出了呂梁山就是河津城。

「我看他一聽說東宮侍衛營，眼珠子都亮了，你直接承認了不就是了？」絡腮胡不滿道：「還遮遮掩掩的，又不是大姑娘家。」

過了五日，一個配著金徽的將軍帶著兩個軍法官找到了林濤。

「認識幾個。」林濤道。

左光先仔細聽了林濤的陳述，將之與龍福才的彙報結合起來看，可以發現這件事確實沒有疑點和*圖*書。

林濤頗為感動，卻只是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走吧。」

武長春笑了笑，道：「那就好，儘快填完表交給我，然後就可以領軍資回去了。你識字吧？」

林濤無奈搖頭，心中卻道：當日衝過河的同袍都不是陝西本地人，人生地不熟，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被闖賊追上……若是他們都沒能活著渡河，就我時隔經年找回去，被人當作逃兵如何是好？難道背著這可恥的名聲被人弔死？若是自己死了也就罷了，當日袍澤們浴血奮戰，而其中竟然有人當了逃兵，這豈不是讓死者英靈蒙羞么！

在如今的時代，就算地主老財也只有在農忙的時候才一天開三頓飯，否則佃農沒力氣幹活損失更大。

林濤仍舊難以下定決心，只是感覺到包袱里的人頭分量極重，方才道：「不管那些，先將孔有德斃命之事呈報上去。」

「我是他兄弟，我不走！」絡腮胡堅定地站在林濤身後，絲毫不顧林濤的眼色。在他看來，這將軍獅鼻細眼，丑得超越了人們的想象力，所謂相由心生，可見他絕不是好人。

林濤的脊柱似乎被抽了一節，硬挺著一股硬氣，反問道：「何以見得？」

這簡直是傳說中地主老財家的日子，竟然一天吃三https://m.hetubook.com.com頓！

絡腮胡還是第一次見到軍紀嚴明的官兵，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跟著官兵吃食堂，一天三頓。

當然，現實往往比小說更讓人驚嘆，因為有小霸王孫策的故事在前，誰都不敢說孔有德就一定不會死於非命。

為了防止荊軻借樊於期頭顱的歷史典故重演，左光先命人先安頓好來者的隨從，只接見林濤一人。林濤並沒有表明身份，因為他並不記得左光先是東宮老侍衛。

現實絕非小說，統軍數萬的王侯將軍，哪有那麼容易被人斬首？

「這裏還有一份《敵後戰法》的小冊子，是皇太子領銜帶著總參謀部做出來的。」武長春取出一本散發著墨香的小冊子，放在林濤面前，道：「現在最好給你們義軍定個名號，方便聯絡和登記。你應該就是這支義軍的頭領了吧。」

「是，我們村都聽林大哥的！」趙良棟替林濤答道。

「草民相信那些虜兵的供述。」林濤只能陳述當時的實際情況，並沒有辦法證明孔有德的真身。

趙良棟心中一直懷疑這是朝廷要收編義軍的陰謀，聽說官派的參謀和訓導官不能獲得軍權，不由大為好奇。

「嗯，錦衣衛多少總認識字的。」武長春輕輕敲著桌子：「你以前是錦衣衛，為什麼會去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