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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鱗開

作者:美味羅宋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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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地天泰 第721章 雪恥

卷七 地天泰

第721章 雪恥

朱慈烺立刻就能明白尤世威的意思,以及吳甡告訴他的意思。他有些遲疑,還是搖了搖頭,道:「技術上還是不成熟。」
朱慈烺也並不想吳甡成為自己的心理專家,所以他抬出了軍旗的問題。
吳甡看似自顧自用餐,但已經將兩位皇子的用餐的儀態都收在了眼裡,心中暗道:這位二皇子的吃相還真夠豪邁的。不過都這個年紀了,陛下也不提封王的事,出入卻又帶在身邊,果真是聖心難測。
「不用,就這麼吃吧。吳先生不落座,我們可就不敢動筷了。」朱慈烺招呼道。他並不相信吳甡會暗算他,誰會這麼傻在自己家謀害皇帝?
朱和垣人太矮,幾乎爬上了桌子,也不拿筷子就要伸手去抓菜。
朱慈烺也是第一次進富貴人家的飯廳,看著敞開的窗子腳下一滯。吳甡也是腳下一滯,他卻是看到飯廳中央是家裡閑聚的圓桌。
這就是攤上個對科技了解深入的皇帝的好處,絕不會讓人去做些根本不可能達成的事。朱慈烺知道無論自己如何聖明,如何被人稱作堯舜禹湯,技術規律卻是不可能改變的。別說在茫茫戈壁、百里風口修鐵路,就連京張鐵路能否修起來他都抱有懷疑。
吳家的飯廳修在一個小湖旁邊,地下和夾牆都有新鋪設的暖氣,故而正月裡屋中還開著窗,即便如此也是溫暖如春。
經歷了蒙元的統治之後,中原禮儀有了很大改變,最大的變化就是從一人一張食案的分餐制變成了蒙古人團團圍坐和*圖*書的共餐制。雖然後者更方便,但是在注重禮教傳統的人家仍舊是分餐制,而在鹿鳴宴、瓊林宴等正規宴會場合,更是不可能出現圓桌。
等眾人都吃完了,朱慈烺才放下筷子,漱了口,洗了把臉,對吳甡道:「味道很不錯,看來能人還是在民間啊。」
朱慈烺滿意地笑了笑,離開座椅,前去喝茶了。
另一方面,朱慈烺卻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將來很可能出現各種「獨」勢力,而避免這種鬧劇發生的最好辦法就是文化清洗,民族同化。更簡單粗暴地說,就是在人口數量上做加減法。
尊嚴,可能有時候不如一個炊餅,但人要想昂首挺胸活著,就絕對不能拋棄。
吳甡頗為尷尬,連忙讓人關了窗,道:「都覺得煤碳不貴,卻沒想著也是用一點少一點,還是爺有遠見。」
軍旗可以被焚毀,絕不可以被繳獲,否則就是被人活生生打臉。當年蕭陌奪了李自成的大纛,在軍事博物館里展示了三天就被收起來了,為何?因為這樣讓忠貞營一系的文武官員實在抬不起頭。
關係極好的私交可以請他圓桌就餐,這是不分彼此。然而請上司吃飯誰敢這麼大胆?尤其這位上司是這個帝國的主人。
在東北方面,就連王翊都沒有資格打這面旗幟出征,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扮演了陳德副手的角色——別無他故,正是因為陳德的朝鮮軍是可以打這面旗的。
朱慈烺微微搖頭:「享受之事哪裡有底?適m.hetubook•com•com度便行了。」他又望向在座諸人,目光落在吳甡的一個孫輩身上,道:「讀書修身,孜孜不倦,才是君子所為。」
吳甡頓時明白了,暗暗感嘆失去了一個機會,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表示贊同。他看到管家躡手躡腳從外面進來,連忙用眼神制止他過來。
吳甡深深欠下身去,他現在真正明白了尤世威為何會拉下臉找他,寧可割捨督路之權。肯定是皇帝在早餐會上也說了同樣的話。
「以前直接燒火,屋裡容易有碳氣,現在用暖氣了,完全可以關了窗。」朱慈烺笑道:「煤是你家買的不假,可這東西燒完了就再也長不出來了,還得為子孫考慮。」
而朱慈烺在這個觀念上,卻比明人複雜得多。
管家還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朱和垣,連忙出去吩咐了。
吳府管家真是要崩潰了,這哪裡來的客人?看著人模狗樣,連絲毫禮數都不懂。出門不帶下人也就罷了,還有這熊孩子,這麼用手抓菜不怕被燙著么?
在前世的歷史課本上有詹天佑主持京張鐵路的故事,其中除了政治、經濟的困擾之外,還有一條被放在明顯的位置上:歐洲工程師認為這條鐵路就算歐洲人也未必能輕鬆修成,更何況拖著辮子的中國人呢?
人對事物的看法往往會基於知識閱歷而變得複雜,從這個角度而言,恐怕不會有任何人比朱慈烺更「複雜」。尤其在民族問題上,吳甡也好,內閣也好,乃至全和-圖-書天下的大明國人,誰會將圖魯拜琥、僧格被擊潰視作大明的恥辱?
吳甡當即便對那少少年道:「還不跪謝指教?」
想想看,如果日後俄國人也學會了建造軍事博物館,將兩面赤底金龍旗交叉一擺,大明帝國的臉往哪兒擱?
吳甡只得坐下,搶先夾了菜送入口中,算是為皇帝試菜。家裡奉命前來陪坐的子侄仍舊摸不著頭腦,只是等尊客吃了,方才矜持地用了一些,很快便放下筷子,顯出良好的教養。
君憂臣勞,君辱臣死!
「讓他自己吃。」朱慈烺對管家道了一聲,又對朱和垣道:「用勺子,不許用手。」
那少年粉雕一般的面孔,頓時布滿疑色,但還是麻利地離開座椅,跪在地上道:「承蒙先生指教,小子須臾不敢忘卻。」
即便經過朱慈烺十數年努力,「民族」這個概念其實也只是冒出個萌芽而已。
吳甡對此是能夠揣摩一二的,深知皇帝陛下對蠻族的態度——他為皇帝找到的理由是:家裡祖宅都被蠻族佔了,搞得亂七八糟,能不恨么?但是吳甡無法想象皇帝對於沙俄打擊瓦剌有著遠超越常人的憤怒。
在這位皇帝前世數十年裡,他接受的教育是「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沙俄在東北屠殺滿洲人、在西北殺戮哈薩克人、瓦剌人,這在朱慈烺看來其實是:沙俄殺我同胞!這種憤恨就跟聽聞西班牙人屠殺呂宋島的華人並無二致。
朱慈烺微微一笑,在對著門的主座落座,驚得在場吳家家人一片駭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吳甡卻鬆了口氣,只是低聲對管家吩咐:「單獨洗一套餐具來。」
儘管朱慈烺早就選定了京津線作為大明第一條投入使用的鐵路線,但是他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偏向,仍舊讓朝中進行討論,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態。此刻他也沒有暴露,只是否定了欲速而不達的蘭天線設想,道:「漢唐別說火車,就連太平車軌道都沒有,人口也不如我朝,不是照樣能夠控制西域數十年上百年么?尤世威太急躁了。」
對於明人而言,只有在魚鱗黃冊上登記了姓名和產業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明人。所以在世人看來,滿桂毫無疑問是大明的將軍,而非蒙韃。同樣也不會有人去考究李成梁的曾祖父是否是朝鮮人。
「今早遇到尤督,他希望內閣能夠將鐵路放在蘭州到輪台。」吳甡道。
吳甡嗯了一聲,道:「知道了,先下去。」
朱慈烺不能肯定這是否是先抑后揚的寫作手法,但他自己親自跑過張家口,知道這條鐵路要翻山越嶺,而且許多陡坡無從避開,難度上遠高於京津鐵路。從北京到天津可謂一馬平川,就算有些小丘陵、河道,難度也可以忽略不計。
朱慈烺已經略過了這段插曲,一邊靜靜用餐,一邊看著飯廳里張掛的字畫和幾個精巧的盆景。朱和圻雖然跳脫,大人說話也敢插嘴,但吃飯的規矩還是有的,只是埋頭吃飯也不說話。
吳甡微微躬身,笑道:「多謝恩典。」他迴避了對皇帝的尊稱,倒讓朱慈烺覺得聽著順耳。兩人https://m•hetubook•com.com也不耽擱,就往飯廳去了。
吳甡略鬆了一口氣。
圖魯拜琥和僧格都不願意屈從於漢人,也不願意屈從於對方,所以西北方面就有了三面旗。明軍方面是蕭陌的近衛第一軍執掌,圖魯拜琥和僧格也各自有一面。
管家愣了愣,還是吳甡道:「給小爺分些菜。」
這句話從《國語》傳之今日,凡兩千年,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朱慈烺笑了笑,先對另一盤菜下了筷子,篤悠悠送入口中細細品味,隱約是覺得這權貴之家的口味真比宮中的要強些。
朱慈烺也不客氣,道:「那就開席吧,家中還有何俊傑就一併叫出來吧,大過年的總不能讓先生家裡分開吃飯。」
「小爺,來來,小的伺候您用餐。」管家終於看不下去,搶在朱和垣被燙傷之前過去,攔腰抱著朱和垣,往椅子上一送,就要拿起碗筷喂朱和垣。
吳甡連忙道:「這廚子是老家帶來的,若是爺喜歡這口味,叫他去當差便是。」
那管家一個激靈,連忙站定,垂眉順眼道:「老爺,酒筵已經準備妥當了。」
「不雪錫爾河之恥,我絕不會罷休!」朱慈烺冷聲道。
「唔!這肉真香!」朱和圻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吃得滿嘴醬料,樂滋滋叫道。
從崇禎十六年開始,東宮系統就有了軍旗和將旗相區別的端倪,到了崇禎二十年大軍入遼平虜的時候,軍旗已經形成了體系。各戰鬥編製的旗幟有了等級區分,其中赤底金龍旗就是方面軍的旗幟,一個方面軍只有這麼一面旗,代表至高無上的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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