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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攻？別說野外沒什麼成片的樹林，就算有，得多大的樹林，才能讓將近三萬大軍一股腦鑽進去，等著別人放火來燒啊？

正愁苦間，帳門突然被人掀開，許攸抬頭看時，卻是烏延不請自來，臉上的表情頗有些詭異。

古往今來，以弱勝強的戰例多得是，設伏、誤導、水攻、火攻、斷糧道……各種各樣的辦法數不勝數，可臨到兩軍對陣之時，許攸搜腸刮肚，卻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招數能套用上。

一聽對方是來請教的，許攸又找回智者的尊嚴了，一拂長須，擺擺手道：「烏延兄弟只管說。」

不過，羽林軍的防守實在太穩，包括閻柔在內的軍中宿將們，去偷窺過羽林軍的營盤迴來后，臉色都很難看，等許攸再提襲營之議時，一個個更是牙床格格作響，身子也抖得跟篩糠也似。都被嚇壞了。

只是許攸現在也無心計較了，反正鮮于輔來了就比不來強。這幾天的仗雖然打得很那看，但總算對青州軍造成了一定的牽製作用，讓人看到了烏桓人的不屈精神，敢於面對強敵的勇氣……

許攸的準備做得不可謂不足，也下足了血本。做誘餌詐敗的那幾百騎兵，都是閻柔的心腹嫡系，騎術很好，也敢拚命。此外，他更是把麾下的兩萬騎全都拉上，足足在野外吹了三四個時辰的冷風，就為了吃掉青州軍的半數輕騎。

許攸開始的確漫不經心，但很快，他的身體就坐直了，眼睛也瞪了起來，最後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撫掌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就說敵軍不和-圖-書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原來竟是這樣，好，好，好！王鵬舉，這次看你還拿什麼救命！」

說到各個擊破，趁著青州騎兵外出掃蕩，攻擊青州的步卒也是個辦法。

將自己的處境看在眼裡，許攸也是心急如焚。

「大人這是……」許攸一陣驚疑，不知道對方突然闖進來要做什麼，難道這就要奪權了？

「可漢軍的士氣還是很高，看不出已經斷糧的樣子。」

「難說啊。聽說，現在那位驃騎將軍，是當年的霍驃騎死後一縷英魂不散，附在了一個廢物的身上……因為他死過一次，受過天庭的冊封，所以本事比生前還大……到底怎麼個大法呢？嗯，就是可以和長生天爭鬥的那種。」

他本以為鮮于輔會來得更早一些，所以他沒將漢軍可能設伏的猜測告訴對方，但看起來經過幽州的失敗，鮮于輔也比從前聰明了不少，特意選在相對最安全的時機才出動。

「鮮于兄弟的信上不也說嗎？他只是封了路，但一直沒劫到糧食，一輛車都沒劫到，你們說，這漢人是不是有什麼法術，能變出糧食啊？」

目瞪口呆之餘，許攸終於想起來了關於疾風騎兵主將趙雲的那條傳言……弱點擊破？怎麼會有人有這麼奇葩的天賦？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確實太沒用了，還是對手比想象中高明，出兵之後，他完全沒能找到任何機會。書到用時方恨少？不，現在的情況更像是，書裏面說的都是騙人的。

設伏？

許攸的頭很疼。

兩萬大軍看似很多，可分佈在近十里方圓上結成的包圍圈和圖書，豈能一點破綻都沒有？就算完全將破綻補全，那包圍網又將會變得多麼單薄？以那趙雲萬人敵的武藝，和青州精騎的戰力，可以很輕鬆的殺出條血路來。

漢軍的主帥看起來的確沒什麼出奇的，既沒有萬人敵的武藝，斬將奪旗的威風，也沒有什麼鬼神莫測的計謀，無論攻守，臨陣指揮的都不是他，而是各軍原本的主將。

「……」許攸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線頭作戰不利，烏延在族中的聲望比從前下降了不少，出兵以來，軍議上一直都是一言不發的。如果說，軍議上他是在韜光養晦，私下裡早就胸有成竹……這還能是個胡人么？

但越是這樣，就越襯托出許攸的無能。出兵前大言旦旦，結果真正交上手了，連逼對方出手都做不到，這無能二字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不過，就在許攸自以為得計，號令大軍群起圍攻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吃完誘餌，不慌不忙的拍拍肚皮，看似隨意的找了個方向，竟是直接從沒完全成型的包圍圈中衝出去了。

至於水攻就更是扯淡了，除非許攸會移山倒海的法術，否則遼西這地方根本就找不到能淹掉三萬大軍的大江大河來。

烏延抓抓亂髮，笑道：「俺是想和先生好好商議一下，怎麼打敗漢軍的。」

「哦。」許攸點點頭，卻沒怎麼在意，漢軍用船運糧早在他意料之內，但問題是，三萬大軍，兩萬戰馬的消耗何等巨大，豈是幾艘海船就能滿足得了的？也就是胡人沒見過世面，才大驚小怪罷了。

許攸沒想到能從一個胡人嘴裏說出這麼和圖書貼心的話，頓時就被感動了，霍然起身，扶著烏延的手臂，動情說道：「烏延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吶，天性質樸，宛如璞玉。」

封大水就是後世興城和綏中縣的界河，六股河，與後世改名為大小凌河的白狼水、唐就水並稱為遼西三大河流。

他一開始就是這麼設計的。他認為青州軍的戰法，騎兵和步兵經常會分頭行動，而對方的斥候網也沒拉得太大，這就是可乘之機，可以設法各個擊破。為此，他擺下了個很大的口袋陣，還拿出數百騎兵做誘餌，就等著疾風騎兵一頭鑽進來。

看出許攸不以為意的意思，烏延頓時發急了：「是真的，俺族中的幾名游騎，被漢軍俘虜后，親眼所見……」他說的正是安墨啜那幾個人的經歷：「……就在那個地方，漢軍建了個寨子，他們的船走的很快，來回一趟，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廢物，繡花枕頭，紙上談兵……烏桓人和馬賊們用自己所知的所有負面詞彙吐著許攸的槽，要不是他們自己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說不定早就有人站起來奪權了。

難道天命真在小兒身上？不，只是些胡人的素質和漢軍差得太遠，沒辦法完美執行自己的計劃，否則就算有差距，也不會大成這個樣子！

「漢軍的糧草，是從海上運來的，用船……」

「其實，齊大哥死前，曾給俺說過一番話，具體怎麼說的，俺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意思就是，大伙兒要勁往一處使，才能度過難關。這些天，先生也是盡心儘力了，只是漢軍更厲害，那也是無法可想……」

他的這些心思倒和_圖_書是沒有白費，疾風騎兵的確上鉤了，甚至一口氣追進了伏擊圈，將作為誘餌的馬賊斬殺得所剩無幾。

在平原地帶上設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統率力足夠，軍隊可以做到及時響應，敵人也會被牽著鼻子走，大軍就可以躲藏數里之外設伏偷襲。

「其實俺沒有那麼好了……」烏延無法完全聽懂，但大致知道是在誇自己，咧嘴笑道：「嗯，俺這次來，是因為得到了一個消息，不知真假，還要請先生分辨一下。」

草草結束了軍議，許攸回到自己的帳篷中，皺眉不展，唉聲嘆氣。

一連七八天下來，許攸絞盡腦汁，使盡了渾身解數，愣是沒能佔到絲毫便宜，每次的損失都不太多，但前前後後的損失加起來，卻足有一千六百多騎，接近總兵力的一成！而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他卻連青州軍的推進速度都沒辦法拖慢。

封大水的中下游水面很寬，平均都在六百步以上，此刻春意已濃，隔著這麼寬廣的河流，東征軍殺個回馬槍的可能性變得非常之低。

「什麼斷糧啊？你有沒有看到漢軍騎兵的精神頭？別說人了，就看他們的馬就知道了，那馬，嘿，毛皮都是油光水滑的，一跑起來搖頭擺尾，精神得不得了！他們可是日夜不停的出擊，要不是頓頓都吃糧食，這馬早就成片成片的累死了。」

烏桓人對海運沒有任何概念，又只是幾個被俘虜過小兵的說法，烏延和其他頭目說起的時候，都被對方笑話了一通。他想了又想，覺得也只有許攸能理解自己了。現在看許攸也不以為然的樣子，他怎能不急？

和圖書如果每次都是趙雲親自帶隊，伏擊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他甚至都可以等到伏兵四起的時候才施施然轉身，許攸怎麼想也想不出，到底要怎麼才能圍住此人。

越說越邪乎，話題很快就偏離了許攸的初衷。

每次召集眾人議事的時候，許攸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左右開弓搧了幾個大耳光。閻柔和烏桓的頭目們都不是很會隱藏心事，不滿和譏嘲都是擺明了放在臉上，許攸現身見蹋頓之前做足了鋪墊，亮相的方式更是很有世外高人的風範，到了較真章的時候，卻是這般狼狽，這叫人如何能不鄙視？

「鮮于將軍已經到了封大水西岸，完全截斷了漢軍的後路，保證一粒粟米也沒辦法送到東侵軍手中！」許攸等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道。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王羽只是運氣好，詭計多端，易地而處的話，自己比對方多了幾十年的閱歷，肯定只強不弱，誰想這差距還真是很大。

伏擊這條路斷了，許攸倒也沒氣餒，趙雲的逆天強悍，早在界橋之戰中就已經驚倒一片了，抓不住他也是正常，再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但許攸也沒辦法，隨著他智者光環的消退，連閻柔都不大拿他的話當回事了，更何況這些野慣了，向來以強者為尊的胡人？

他原本是想鼓舞士氣來著，但照這樣下去，士氣反倒是越來越低迷了，連神話傳說都出來了，還有個好了？

鮮于輔特意選在漢軍渡河之後才出手，就是出於謹慎考慮，但他的謹慎，也使得許攸的夾擊計劃徹底破產，同時也多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