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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言商，是該立約才顯得鄭重。」武掌柜笑道。他答應得很痛快，因為這樣做，對他也是個保障。

「嗯。」連蔓兒點頭。

「誰要是不好好念書、寫字，浪費紙筆，要打板子，狠狠打板子。」

「……我們沒有太多的錢，寫字的紙要便宜的，還要禁用的。」連蔓兒大大方方地和那小夥計道。

「那都是大伯和大堂哥的，咱用著不方便。」連蔓兒道。

武掌柜知道這是連家要答謝他，同時和他立約，也就答應了下來。

「我是這麼打算的……」連蔓兒就將她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其實她心裏早就在想著讓五郎和小七讀書，她自己也想讀書，學寫字，當然還有連枝兒。可是有連守仁的前車之鑒，在家裡這麼貧窮的條件下，她只能將這個想法埋在心裏。

「咱們能有這筆大生意，多虧武掌柜，今兒個下晌，就在我家裡，準備一頓家常飯，請武掌柜務必來。」連守通道。

「幼恆哥，紙筆這些，我都不懂，還是你幫我們挑吧。不過不要貴的，一般的就行，便宜點的更好，我們才開始學……」連蔓兒對手指道。

「等等，幼恆哥。」連蔓兒忙攔住王幼恆，雪白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紅，「幼恆哥，你幫我們挑，是最好的。可是這些東西，你要送給我們，我們絕對不要。」

「都齊了，那咱回家吧。」連守通道。

三十里營子並沒有私塾，村裡的人要讓孩子念書，除了送到鎮上m.hetubook.com.com的私塾來，就是送到王舉人家。鎮上的私塾每年的花費不少，王舉人家請了先生，是教自家子弟讀書的，到他家附學的，也是王氏家族的子弟。

「那一吊錢，就算是給你們的押金，幫你們周轉。今天的酸菜錢，另外付。」武掌柜這麼說著，真的另外拿出一吊錢來，將這次一千五百斤的酸菜錢都付清了。

連老爺子識文斷字，能寫會算。就算將來不能入學念書，能夠像連老爺子那樣寫寫算算，也比現在好許多。

「一言為定。」黃先生哈哈笑道。

「這麼沒出息。」連蔓兒故意立起眼睛，抬手捏了捏小七胖乎乎的臉蛋。觸手肉滾滾的，這讓連蔓兒心情很好。她記得她剛來的時候，小七臉上可沒這麼多肉。

「這樣的紙，這店裡正好有。」一個男人清亮的聲音道。

「那太好了，黃先生，咱們可說定了，不能反悔。」連蔓兒見這掌柜肯給這麼大的折扣，趕忙和他敲定，防止他變卦。

「行，買就買吧。」連守信想了想道，「你們去吧，我先把這些東西送回家，讓你娘和你姐先收拾著。」

即便是這樣，最後結賬的時候，還是花了四百文錢，這還是打了折扣，抹去零頭后的價錢。連蔓兒緊巴日子過得慣了，難免有些肉疼。

「我想學，可咱家現在的條件不行，我不能像大伯那樣。」五郎想了想，鄭重地答道，「蔓兒，咱好好乾，或許小ｈeｔubｏok•cｏｍ•ｃoｍ七再大一點，咱能供他。」

五郎被問住了，他當然想學寫字，他還想念書。但是他們家的日子才剛剛好了一點，如果他要學寫字、念書，可要花費不少錢。他不覺得家裡有這個條件供他。就算是家裡要供他，爹、娘、姐姐和弟弟妹妹們，肯定就要節衣縮食，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這個安排好。」五郎想也沒想地就點了頭。女孩子讀書寫字不用考什麼功名，卻是很抬身份的。連蔓兒和連枝兒想要學，他當然要支持。

「我、我也好好乾活。我不學寫字，不念書。」小七用奶聲奶氣的聲音道。

連守信骨子裡還是一個種田人，而不是買賣人。

揣好了錢，父子幾個就從悅來酒樓出來，採買下晌酒席要用的東西。連蔓兒先到了肉鋪，買了一葉豬肝，一個豬肘子和三斤豬肉，又到小市場上。今天不是集日，不過這小市場上也聚集了一些賣東西的攤子，連蔓兒又買了一隻雞，一尾鯉魚，然後又到酒鋪里買了一壇好酒。

「哥，你不想學寫字？」連蔓兒問。

小七在旁邊眨著大眼睛聽連蔓兒和五郎說話，眼睛就有些濕潤。他一手抓了五郎的衣襟，一手抓了連蔓兒的衣襟。

五郎和小七都點頭。

小夥計見有人來，態度倒也十分熱情。

這麼精打細算想省錢，偏偏人家白送的還不要，黃先生在旁邊看著，暗暗點了點頭。這幾個孩子，不論讀書的資質如何，這和*圖*書品性，就實在是難得的。

「家裡紙筆應該都有……」不過那些都是連守仁的，連守仁一家現在還在縣城沒有回來，要用的話，應該也沒問題。

「那好吧。」王幼恆讓步了。

小夥計一見是大主顧，招呼的態度就更恭謹了。

「蔓兒，咱就寫契約的就行，買這麼多幹啥，還寫大字？」五郎有些遲疑地攔住連蔓兒，小聲道。

「……筆墨紙硯，我們都要。」連蔓兒就跟小夥計說道，「寫契約的紙筆要一份，另外，還要寫大字的筆兩隻、紙要一沓……」

王幼恆就挑了五隻筆，兩方硯台、兩塊松煙墨，又要了兩沓上好的宣紙，讓那小夥計包起來。

經過連蔓兒這樣一說，立這個字據，就完全是為了武掌柜考慮了。連守信也忙跟著附和。

連蔓兒準備的一番大道理沒了用武之地，不過心中卻是歡喜的。

小夥計以為來的是大主顧，剛才在旁邊聽了，知道是要省錢的主，就有些語塞。

「爹，我還想買點東西。」連蔓兒道。

連守信提著幾個籃子回家去了，連蔓兒就和五郎、小七進了賣紙筆的鋪子。

連守信這才恍然大悟。

「咱現在還上不起學，」連蔓兒道，「……家裡請了幫忙的，咱騰出工夫來，可以跟著爺先念著，學寫字，打個基礎。」

連守信厚道，而且鄉村人家，都最講究體面、名聲，遇到事情講究一言九鼎，也就是口頭約定，要跟人白紙黑字的立約，有的人反而會覺得https://m.hetubook.com.com是對他的不信任。雖然在連老爺子面子，連守信也是贊成立約的，但是到了武掌柜跟前，他卻有些不好開口。

王幼恆想了想，明白了連蔓兒的意思。

「買兩隻寫大字的筆，咱們四個還要幫家裡幹活，要省錢，咱就輪流用，輪流學。」連蔓兒道，「可不是光給你們倆買的，我和姐也要讀書、學寫字的。」

「我聽說鎮上做生意的，都講究個什麼立約。那麼咱們也立約吧。」連蔓兒又道。

「幼恆哥！」連蔓兒扭過頭去，不由得又驚又喜，「幼恆哥，你怎麼在這裏。」

五郎和小七這樣，讓連蔓兒本來就不剛硬的心腸更軟得像碗豆腐腦。

小七和五郎拿了買好的東西后，連蔓兒將錢付清。扭過臉來對小七和五郎，連蔓兒的眼中露出凶光。

王幼恆就向連蔓兒介紹店裡的筆墨紙硯，和連蔓兒一起斤斤計較地比較著價格、優點，最後幫連蔓兒挑了三支筆、一方硯台、一塊墨，一沓大紙。都是性價比比較高的，尤其那種大紙，拿回家去自己裁，比買現成裁好的要省錢。

「爺要寫字據，咱得買紙筆啊。」連蔓兒道。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連蔓兒清點著買好的東西，她來的時候和張氏商量好了酒席的菜色，應該沒有漏掉什麼。

王幼恆微微一愣。

要讀書、寫字，首先要把經濟基礎打好。所以她有了錢，先想到的是買地。現在她們有了幾十畝地在那裡，基本上溫飽應該不成問題了。ｈｅｔuｂｏｏk.com•ｃｏｍ現在又有賣酸菜的收入，連蔓兒算了算，覺得可以將讀書、寫字這件事安排到日程上來了。

「蔓兒，這位是這店的老闆，黃先生。」王幼恆指著和他並肩站立的中年男子道，「我正和黃先生說話，聽見這說話的聲音，我猜就是你們，過來一看，果然沒錯。怎麼，想要買紙筆？」

「還有啥沒買？這菜不都齊了嗎？」連守信不解。

連守信也幫著核對，點點頭。

「小姑娘，這裏的筆墨紙硯，你們儘管挑。以後凡是在我這店裡買，都給你們打八五折。」黃先生道。他這樣做，不僅是欣賞連蔓兒幾個，同時也是看王幼恆的面子。

連蔓兒一邊說一邊看著五郎。小七還小，啥也不懂，要是五郎有啥大男子主義的思想，反對她和連枝兒讀書寫字，那她可要對五郎不客氣。

四個人用兩支筆，紙張方面當然也是能省就省。

「蔓兒，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王幼恆小心地道，「這些對我來說，是很小的事。」

五郎瞧了一眼弟弟，他心裏對書本是渴望的，但是他現在十二歲了，家裡的日子以後就算好過起來，他要念書也晚了。他想的就是多幹活，多賺錢，給弟弟妹妹們創造條件。

「幼恆哥，我們窮，你想幫我們，我們很感激。可是，這些東西，我們不能收。」連蔓兒道，「有句話，叫做救急不救窮。如果真的有急用，或許會求幼恆哥幫忙，但是這件事、我們要靠自己……」

五郎的心思就活動了，小七自然更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