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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連守信進來，連老爺子忙招呼他往炕上坐。

「……我知道，他們也就是當我和我爹的面，那麼管一管，背後誰知道咋樣哪。」連葉兒卻又道，「要是像以前似的，咱奶看得嚴點，她也不能總出來串門子。說不定咱爺咱奶心裏還得想哪，反正她就是那樣的人了，出去誰家都串、啥話都說，那上我們家，起碼這臉就沒丟到外邊去，說啥話落在我們耳朵里，我們也不能給她往外面傳。」

「爹，我就這坐著吧。」連守信沒有起身，「爹，我剛才看了，今年柴火夠燒了。讓他們給你們二老把炕燒得熱乎點，柴火要是不夠，到時候我再送來。」

說到連守禮做木工活的事情，連葉兒的臉上露出喜色。

做木匠活關鍵是手巧，只要不是做太大的物件，對力氣的要求並不高。連蔓兒以前並沒有朝這方面想，連葉兒今天這樣一說，她才心中一動。

連守信和連守禮出了門，徑直朝村裡走來。

幾個小姑娘說著話，一會就又說到何氏的身上。

「爹，那都是外邊的傳言。」連守信就道，「五郎就是陪著魯先生……」

好在連守信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特意加了一件衣裳，他年輕體壯，也並不將這個放在心上。

連蔓兒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心想，不能小看連守禮這個人啊，看他對連葉兒說的這個話，這個心機，連守信就從來沒有心機說過這樣的話。

連守信知道連守禮的心病，一是連守禮傷了身子和-圖-書，不大能像以前那麼干重活了。二一個就是，連守禮只有連葉兒一個閨女，沒有兒子。

「啊。」連守信就意義不明地啊了一聲，「……昨晚上繼祖過去找了是不？我喝多了，不知道，今天早上韓忠才告訴我。爹、娘，你們二老是有啥事？」

「那更沒影了，就吃飯的時候能看見人。都跑野了，啥都指望不上。」周氏氣恨恨地說道。

「三哥，你和三嫂都還正當年哪，以後想要啥沒有。」連守信忙勸道。

「這樣他們就省心了，咋就不想想你們好受不好受哪。」張采雲就道。

「應該差不多。」連守禮也道，「這地啊，還是得自己種。」

「說了，咋沒說啊。」連葉兒嘴角都耷拉下去了，「我還怕我爹不好意思開口，我還跟著去了哪。」

……

「我坐地下吧。」連守信看了看，還是往地下的椅子上坐了。

與此同時，前院，連守信正和連守禮一起往外走。

說到後面，連葉兒似乎有一點失落，但也只是淡淡的，應該也沒太往心裏去。

「那倆小子哪？」連守信又問。

也就是說，連守義和何氏都出去串門了。

「別提那倆出不色的。」連老爺子就嘆了口氣，「吃完飯，在這屋晃了晃，就不知道走哪去了？」

「定好了，吳家跟我們商量選的日子。」連守信就道。

「……將將能忙得開吧，就是每天沒閑時候。」連葉兒笑著道，「又接了幾個箱櫃的活計和_圖_書，估計年前才能做完。……我都想跟我爹學木匠，我爹不教我，說沒看見過女的做木匠的。」

「我上老宅去一趟，一會就回來。你去後院說一聲吧。」連守信就道。

「還是得想點別的法子，跟她是犯不上。」連蔓兒就道，「對了，我三伯還總往老宅去不？」

連老爺子這麼說的時候，連守信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了。兩間的屋子，只住著老兩口子兩個人，雖然外面燒大灶，但是這屋子裡還是有些冷。

「……錢財那還都是身外物，五郎這是光宗耀祖了！」連老爺子有些激動地絮叨著，「沒想到啊，我這輩子都沒想到，咱老連家能有這一天。你們給老連家長臉了，這兩天我出門，人家看見我都說，咱老連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三哥，你有打算買地沒？」兄弟倆推門進了老宅，連守信就問連守禮道。

「就咱們幾個，有啥話儘管說。」連蔓兒就道。

「沒啥事，就是知道你回來了，想找你來嘮嘮。」連老爺子就道，「老四啊，我都聽說了。我高興啊！」

這個時候，上房屋裡的人聽見門響，連守仁、連繼祖爺兒倆就接了出來。

「五郎啥時候能回來？」連老爺子又問道。

「那怎麼能一樣哪。」連蔓兒嘆氣道。

連葉兒還沒說話，就先朝門外看了一眼。

「我知道，老四啊，你就是這一點好，穩當。到啥時候，都不會咋咋呼呼的。像你二哥，那就是有一他敢說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和他正好相反。……老連家，這算是改換門庭了。老四，我高興啊，這幾天高興得我，半宿半宿都睡不著覺。以後我到了地下，跟先人也有話說了。我高興啊……」連老爺子一連說了幾個高興。

固執、保守、思維僵硬，對那些所謂的禮教執行的一絲不苟。而這些，對他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可悲、可嘆、有時候還很可氣。

其實，讓連葉兒學了木匠的手藝只有百利而無一害。連守禮會後繼有人，家計更有保證，而連葉兒也可以靠著這門手藝安身立命。

上房東屋，連老爺子坐在炕頭上，旁邊是周氏，還有連芽兒。周氏正讓連芽兒用兩隻手撐著一束青線，一圈圈地往線板子上纏。

連葉兒和何氏兩個人，可以說一個是玉石，一個是瓦片。兩個人還真不能碰，因為瓦片是無論怎樣都沒損失的，而玉石就犯不著了。

「枝兒的日子都定好了？」連老爺子問。

「……就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人！」連葉兒鬱悶地道，「明白地往外趕她，她都不走。我娘讓我別總跟她吵吵，說讓人聽見了，對我不好。說是當看不見她，可她就在眼跟前，簡直煩死人了。」

屋裡就是一陣沉默。

「好，這又是一件大喜事。」連老爺子就道，「這婚姻啊，是人生的大事。咱老連家，已經有日子沒添人口了。」

「我們好受不好受，人家才不放在心上哪。」連葉兒悶聲道，「也就我爹和圖書，總是說不管咋樣，那都是親爹娘。我要是有時候說點啥，我爹還不高興。我爹問我，是不是他和我娘對我有不好的，我就記他們的仇。……讓我沒話可說。」

「葉兒，這些天，三伯接的活計還忙得過來不？」連蔓兒就問連葉兒道。

「這燒得就挺好。」連老爺子就道，「做飯都是燒這邊的灶，晚上還另外再燒一個半個的柴火，炕是夠熱了。……就是人少，屋子空，就顯得冷了。」

或許，這也並不是什麼心機。而是連守禮對待連葉兒，與連守信對待她們，是不太一樣的心境吧。

「這些天忙，我爹忙起來，就啥也顧不上了，比以前去得少了。」連葉兒就道。

「咱爺是說管，咱奶還把她叫到跟前罵了一頓。可是過後，她根本就不長記性，還總往我家跑。」連葉兒無奈地道。

只是，連守禮卻不會同意。別看連守禮性子似乎很綿軟，人也老實，但其實為人很固執。

連守信看了一眼連芽兒，又朝東廂房的方向看了看。剛才他從外面進來，往東廂房看過一眼，東廂房裡靜悄悄的，一點人聲都沒有。

「對了，昨天繼祖哥過來找我爹。葉兒，你知道最近老宅有啥事不？」連蔓兒就向連葉兒打聽道。

蔣氏這個時候就端了熱茶進來。

「那結果咋樣？」連蔓兒就問。

線板子，這是三十里營子的莊戶人家每家每戶都有的東西。通常就是一塊不太厚的長方形木板，上面纏著青線、白線等各色棉線，線上和*圖*書還插著針。從鋪子里買回來的棉線，通常都是一束一束的，要纏在線板子上，才方便平常用。

「那就這個事，沒跟咱爺咱奶說說，讓他們管一管？」連蔓兒就道。

「芽兒，你爹娘哪？」連守信就問了一句。

走到老宅的大門口，連守信停住腳，四下看了一眼。大門外靠著牆，堆了高高的兩大垛的柴火。

連芽兒似乎沒想到連守信會跟她說話，頓時就有些緊張。她看了周氏一眼，囁嚅著。

連葉兒收了禮物，就跟著連蔓兒上炕坐了，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開始說話。

連老爺子和周氏，是越來越管不住老宅的那些人了，連蔓兒心裏想。

「是。」韓忠媳婦就答應了，往後院走去。

「這屋裡冷，炕上熱乎，坐炕上，咱爺兒倆近便，也好嘮嗑。」連老爺子道。

「老爺這是要出門？」正好韓忠媳婦端了盤剛出爐的點心從跨院過來，見了連守信就站住了，賠笑著問道。

「暫時……手裡沒那麼多錢。這一天不花不花的，還是得花錢。就是往後買了地，也沒個好勞力……」連守禮的臉色有些陰鬱。

「今年這柴火應該夠用了。」連守信估量著道。

「得一個多月吧，離得遠，來迴路上就得好幾天。」連守信就道，他又想了想，然後又加了一句，「等五郎回來，我就打算把枝兒的事辦了。」

「還真可能這樣。」連蔓兒聽了，想了想，囧著臉點頭道。何氏固定到連葉兒家待著，對於連老爺子和周氏，或許是最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