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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星峰搶上去一步，從朝雲公主手裡使勁兒拔出匕首。

那人忙跑回來，一揮手：「我們衛大人讓你進去。」放了諸素素進到裏面。

「她真的是前朝公主？——那項珠，豈不是真的是陪葬品？！」崔盈盈心裏一跳，看了看柱國侯府的馬車，很是後悔。

「她是安國公的未婚妻，她去沒關係。」蕭士及沒有往下說，杜恆霜已經陡然明白過來。如果她也出去，就是把柱國侯府也拖下水了。

脈搏微弱得快要感受不到了。

還以為自己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其實誰知道這樣的榮華富貴能有多長久呢？這位前朝公主做公主的時候，自己還得對她俯首稱臣呢，轉眼還不是灰飛煙滅，橫死街頭……

一股血箭嗖的一聲飈了出來，噴了衛星峰滿頭滿臉。

轉眼間，衛星峰帶來的人就走得乾乾淨淨。

不僅扎自己一刀，還同時服毒，這赴死的心可是真堅定。

穆夜來不以為意，微笑著道：「不舒服要看御醫。公主殿下保重。」說著，從公主的車駕上下來，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回穆侯府去了。

安子常緊抿著唇，負手看著衛星峰，目光寒似冰雪，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兒。

穆夜來笑著點頭：「應該沒事的。他是崔家的女婿，崔家不會讓他出事的。」

安子常抱住朝雲公主，喉嚨間發出一聲傷極痛極的低嚎，聽得諸素素和衛星峰都心頭一顫。

「喜歡。我當然喜歡過你。」安子常的眉頭緊皺，聲音雖低，卻很清晰。

朝雲公主倒是笑了笑，看向安子常道：「這位小娘子不錯，你跟她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衛大人，你說是欽犯就和-圖-書是欽犯？你是大理寺還是刑部？有沒有罪難道是你說了算么？！」諸素素瞪著衛星峰，就是不許他靠近安子常和朝雲公主那邊。

千金公主往車外看去，正好看見衛星峰帶隊回程的背影。

諸素素看著安子常遠去的蕭索背影，不由自主想起前世見過的一句話：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朝雲公主搖搖頭，嘴角流出一縷黑血。她戀戀不捨地看著安子常，斷斷續續地道：「不用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這些年苟延殘喘，就是為了問你那句話。——你以前說過，你要找的妻子，是一個能讓你笑的人。可是我總是讓你心煩……我知道……我心心念念想見你，可是見了你，又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

安子常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諸素素橫他一眼，沖他揮揮自己的小拳頭：「衛星峰是吧？以後記得別落在我手裡！——否則我讓你好看！」口頭威脅過完癮，諸素素大步往安子常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也是啊。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人！——你看把人家當街逼死，死無對證了吧？」

杜恆霜的模樣，其實更像她娘親方嫵娘，特別是她的眉眼。

「嗯。」安子常半跪在地上，一手抱住她，一手按在她被匕首扎了個洞的腹部上面。可是那匕首的刀傷太大了，他的手根本就擋不住汩汩的鮮血。

「走吧，回家找大哥、三哥商議。」崔盈盈急忙催著車夫趕車回崔家大宅。

千金公主來到宮裡，拉著萬貴妃道：「母妃，我要嫁人。」

諸素素緩步走過去，被一個帶刀的差人擋住路。

「她死了。」諸素素看向安子常，目光很是複雜。https://m.hetubook.com.com她見過很多種死亡，但是這樣一心一意為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而死的女子，她還沒有見過。

諸素素瞪著那縷從朝雲公主嘴角流出的黑血，驚道：「你服毒了？！」

這邊千金公主和穆夜來也都是面面相覷。

「多半是的。」蕭士及對安子常的了解比杜恆霜了解的要多，他知道安子常跟前朝大周幾個公主之間的事兒。

諸素素回頭大驚，奔過來摸摸朝雲公主的腕脈，再探探她的心跳，翻看她的眼帘，終於確定她已經死了。

周圍的行人這才像炸了鍋一樣，興奮地議論開了。

杜恆霜本來對於蕭士及和安子常之間的默契一無所知，只是著急地道：「可是素素出去了！」

杜恆霜嘆口氣，扎在蕭士及懷裡：「那蒙面女子，是不是真的就是前朝皇室公主？」

「剛才那人到底是誰？」

「你男人跑了，你還不去追？」衛星峰陰陰地刺了諸素素一句。

崔盈盈和千金公主那兩邊都忡然變色。

那些衙差不敢攔著他，眼睜睜看著他越走越遠。

眉眼盈盈，看得蕭士及又心軟，又心酸，忍不住低下頭，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間輕輕一吻，道：「放心，我一定會幫他們的。」

「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人都要死了，誰會跟他玩心眼兒呢……」

他想起來了，那蒙面胡服女子的眼睛，其實更像的是方嫵娘，不是杜恆霜！

朝雲公主聽見諸素素的話，緩緩扭頭看向她，微笑著道：「你是子常的未婚妻，你不怕救活我了，我會跟你搶他？」

衛星峰微微有些動容，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人抓一個前朝公主，居然被她在他面前自刎！hetubook.com.com

那人聽得滿頭黑線，暗忖有哪個女子不要命了，敢往安子常那個殺人如麻的煞星身上撲？一邊狐疑地瞅了諸素素一眼，遲疑一下，道：「你等等，我去問問。」說著，轉身小跑著給衛星峰迴報。

「真的？」朝雲公主已經有些渙散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諸素素看見朝雲公主危在旦夕，頓時將自己的小心思拋到九霄雲外，急忙奔過去，也半跪在那女子跟前，給她診脈。

衛星峰背著手，站在他們背後，冷冷地看著這一幕，道：「也罷。有什麼遺言，你現在就交代了吧。」

衛星峰正在勸安子常：「安國公，這件事跟你無關。他們一伙人四處刺殺你，你何必婦人之仁？」

方家幾個姐妹，只有方嫵娘國色天香，美得不似凡人。

諸素素火了，站起來轉身斥道：「你已經把人逼死了，還不罷休？！——她有什麼遺言，關你什麼事？」

安子常一腳將衛星峰踹開，左手回兜，抱住軟軟倒下的朝雲公主，半跪在地上，已經紅了雙眸。

衛星峰往諸素素這邊看了一眼，頷首道：「讓她進來。」

杜恆霜擔憂地抬起頭，看向蕭士及：「如果他們真的有事，你能不能幫他們一把？」

「衛大人有令，閑人不得入內！」

衛星峰忍著怒氣，對諸素素道：「她是朝廷欽犯！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那人還真的是前朝公主。」千金公主感慨地道，一邊搖頭：「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朝雲公主心滿意足地躺在安子常懷裡，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撫了撫安子常的面頰，喃喃低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諸素素堆起滿臉的笑，道：「這位大和*圖*書哥，我是安國公沒過門的媳婦兒，你總得讓我過去，看看我男人到底怎樣了吧？」說著，又氣憤憤地道：「您也知道，我家國公爺年少有為，又長了一副勾人的樣兒，我不看緊點兒，那些狂蜂浪蝶就一窩蜂一樣往上撲。我怕我家國公爺招架不住啊！」

只見裏面的人已經向安子常和朝雲公主圍過去了。

想起方嫵娘的樣子，蕭士及心裏一跳。

蕭士及的眼裡卻不斷閃過杜恆霜盈盈的眉眼，還有那蒙面胡服女子的眼眸。——怎麼會那麼奇怪呢？總覺得有些相像，到底像誰呢？

安子常正要說話，他身後的朝雲公主扯了扯他的衣襟。

「你放心。安子常不會有事的，素素也不會有事。」蕭士及抱住杜恆霜，輕輕拍拍她的肩，在她鬢間親了親。

朝雲公主將他推開，走上前來，大聲對衛星峰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說我是前朝公主。——我真的不是！你冤枉我！冤枉安國公！你是故意的！你公報私仇！」說著，一手扯掉自己的面紗，另一隻手臂高高抬起，手腕一翻，亮出一隻閃亮的匕首，往自己腹部狠狠扎過去！

「不是吧？哪有公主長那副鬼樣子？我看八成是被逼的。她臨死的時候不是說衛大人公報私仇栽贓的嗎？故意跟安國公過不去？」

衛星峰指著地上朝雲公主的屍身。對手下做個手勢：「帶她回去復命。」

在場的人看見那蒙面胡服女子被燒毀了一半的容顏，都嚇得退了一步，沒人上前制止她自戕。

穆夜來靜靜地笑著，不經意地道：「衛大人這一趟差事沒有辦妥，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朝雲公主的下場，對千金公主比對穆夜來的震撼要大得多。

外面的街上ｗww.heｔuboｏｋ•com•cｏm，一時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

安子常臉色很是難看，道：「你別說話了。咱們去素素的醫館，她醫術高超，一定能救你一命。」

千金公主想一想，也笑道：「正是呢。崔家可是『崔半朝』……」又對穆夜來道：「我有些不舒服，要進宮去看我母妃。你自己回去吧。」

而且，蕭士及見過方嫵娘的爹娘。方嫵娘長得既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

千金公主咬了咬下唇，本來已經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

父皇在的時候，自然能一直護著她。可是如果父皇不在了呢？——指望那兩個跟她異母的皇兄，還不如指望……

諸素素怔怔地停下腳步，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

諸素素一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半晌才訕笑著道：「……我是大婦。」表示我不屑跟你爭。

千金公主一驚：「不會吧？那女子不是被抓住了么？就算是死人，也算是能交差了吧？」

「前朝公主？」

很快這些行人四下散去。

「唉，好死不如賴活著，大人們的事兒，跟咱無關，咱們還是走吧……」

安子常回頭，看向朝雲公主：「怎麼啦？」

「你抱著她，趕緊去我的醫館，或許還有救！」諸素素急聲道。

安子常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大步往外走去。

那些衙差拿出來一個土黃色布袋，將朝雲公主的屍身裝了進去。

朝雲公主最後看了一眼安子常，道：「……我們中有人背叛，出賣了我和二姐。二姐在江南，暫時無事，你要小心……」朝雲公主的最後一絲力氣終於用盡，一句話沒有說完，她的手已經軟軟垂到地上，揚起一片塵埃。

杜恆霜笑著偎到他溫熱的胸膛里，靠著他高大的身軀，不安的心漸漸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