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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如死灰地從書案前歪倒在地上，全身再次動彈不得。

「啊？居然是真的？那吳國公府的那個世子，豈不是做了現成的活王八？嘖嘖，這頂綠帽子戴的……那吳家那個重瞳女，可是吳家的種？」

他沒想到爹這一次這樣強硬，不僅要把他除族。就連殺了他都肯了。

在吳老爺子看來，這江南蔣家，也就是蔣貴妃的娘家，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到窗下的書案前面，提筆先寫了「不要嫁人」四個字，然後想了想，又寫下：「盛思顏是……」四個字。

他既然對嫡長房失去信心，就不能坐看嫡長房坐大，給別的繼承人造成影響。

周老爺子不許周承宗娶鄭素馨，但是對馮秋嫻卻沒有惡意，最後還是依了他。

一群人說得嘰嘰喳喳，有聲有色。

……

如果她沒有料錯，吳老爺子突然開祠堂休了她，肯定是被宮裡的太皇太后逼的。

鄭素馨被人架著送上車，要送往吳家的別院，一路上聽見那些人閑言閑語，氣得用手捂住胸口，揪心地疼，全身上下像是被人凌遲一樣，她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一口接一口在車裡吐血。

這一次，就算他這個傻兒子尋死覓活，他也不管了。

紫琉璃的氣息消失了，徹底消失了……

有「活菩薩」之稱的鄭素馨！

雖然她跟吳長風也是夫妻和睦，但是吳家怎麼能跟周家比？而且周承宗是嫡長子。也不是吳長風這個嫡次子能比的。

她聽錯了吧？

「你的世子之位？——哼。這世子我說給誰就給誰，關你屁事！」吳老爺子說完，大袖一拂，離開了吳氏宗祠。

鄭素馨的房門被人大力踹開。

吳老夫人點點頭，知道現在吳國公府就是二房當家了，拍了拍她的手：「你看著辦吧。唉，我老了，受不得氣……」一邊說，一邊轉身離開了鄭素馨的明瑟院。

「屬下昨夜親眼看見鄭大奶奶居然從床上起身，還留下兩張字條。」說著，那婆子將和*圖*書字條送上。

吳老夫人從來沒有被吳老爺子罵過，一時也愣了。

喉嚨還是有些疼，說話還是說不清楚。

……

「鄭大奶奶？哪個鄭大奶奶？」

她可是鄭素馨！

死他一個，總好過死全家幾百人的性命。

她又動了動手，發現自己能夠動彈了。

當初他一力要娶鄭素馨的時候，爹本來也是不同意，但是他攛掇得娘同意了，然後在家裡跟吳老爺子鬧，後來吳老爺子也同意了……

但是她已經能動，能看，能走了！

鄭素馨一下子振作起來。似乎覺得身上都沒那麼痛了！

吳老爺子簡直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瞪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恨聲道：「慈母多敗兒！更別說還是個蠢的！」

天上傳來幾聲極淡的雷聲。

鄭素馨驚喜地從床上起身，想趁著自己能動彈的機會，趕緊給女兒留個紙條。

她感受到那股氣機越來越濃郁，讓她從頭到腳都暖洋洋地，似乎自己也在被修復一樣……

心裏一激動，她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鄭國公府的明瑟院。

看來老話真沒說錯。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打壓嫡長房了。

「可不是咋地！如果不是她心裏有鬼，這樣好的名聲，為什麼要給她妹子？切，我早就說，這樣的大善人，聽起來假得很！」

周承宗那時候因為不能娶鄭素馨，對她十分歉疚，因此一聽她的話就應了，硬是不顧周老爺子和周老夫人的反對，一意孤行要娶家世背景一般的馮氏秋嫻為原配正室。

鄭素馨一下子又從天堂被打回地獄。

這老婆子失心瘋了吧？！——還是活膩味了……

咚！

吳老爺子本來就想把這件事鬧得眾人皆知，讓大家明白鄭素馨已經跟他們吳家沒有關係了，也是做給太皇太后看的，因此吳家的下人一問就說。

吳長閣冷笑道：「娘，您別理爹。他老糊塗了……」

鄭素馨抬起頭，幽幽地看向皇宮的方向。

「來人。給我拿刀來！和-圖-書」吳老爺子大叫一聲。

是不是她的紫琉璃要恢復了？！

不過幸虧這幾天吏部尚書的女兒李梔娘出嫁，吳老爺子特意命人送吳嬋娟跟著李梔娘去江南送嫁，也是想幫她在江南蔣家謀個親事的意思。

鄭素馨喉嚨里發出「荷荷」的聲音，伸出手臂比劃。

吳老爺子怒極反笑，點點頭，道：「呵呵，我老糊塗了，你沒糊塗。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老子我還沒死？！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嫡長子兼世子了不起了？！——我今天只有一句話，我吳家，要休掉鄭素馨，將她從我吳家族譜除名。你要不願意，跟她一起滾！我吳家不缺嫡子！更不缺兒子！」

她的名聲，她最引以為傲的名聲，就這樣生生被毀了……

「唉，那她也太狠毒了。難怪她還以她妹妹的名義辦了想容女學，原來是內疚啊……」

看著吳老爺子毫不退讓的神情，吳長閣心裏一緊。

那人是個不起眼的婆子。

無數人交頭接耳，說著豪門公府裏面的奇聞。

只見吳老夫人滿臉怒氣。帶著兩個兒媳婦尹二奶奶、曾三奶奶，以及一群下人婆子闖了進來，對鄭素馨道：「鄭素馨，你已經被我們吳家休掉了！——這是休書！你趕快給我滾！」

「唉。可惜二姑娘不在家，不然她該有多高興……」那丫鬟喃喃說著，將鄭素馨抱到床上。

「把刀給他！」吳老爺子指著吳長閣道：「還有一條路，你可以一頭撞死在這刀刃上。表示你誓死不肯休掉鄭素馨的決心！」

她日夜受盛思顏和太皇太后給她吃的葯的折磨，一直生不如死，但是又因為不能說話，不能動彈，那股無邊的痛楚卻無法讓人知曉，更無法減輕。幾乎都想絕食而死了。

那是一股盎然的生機突然間被人硬生生掐斷的感覺。

馮氏進門第二年，就生了嫡長子周懷軒。

「早就說過？我呸！現在事情鬧出來了，你才說！先前什麼時候聽你說過？你家女兒那時候上了想容女學，你ｍ.het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還一直說鄭大奶奶的好話呢！」

吳長閣看著那明晃晃的長刀，嚇得臉色都變了。

只可惜了吳嬋娟。

鄭素馨想起昨夜她寫的字條。正要指給那丫鬟看，就聽見從房門處傳來一聲巨響。

鄭素馨的目光變得陰冷，和吳老夫人冷冷對視。

周懷軒面無表情地站在神將府在吳家附近的一座小樓上，一邊看著吳國公府門前的情形，一邊聽著他派去暗中監視鄭素馨的人回話：「……大公子，鄭素馨昨晚有好轉的趨勢，不過後來又暈過去了……」

很快整條街都轟動起來。

「好轉？」他回眸看著那人。

「還有哪個？當然是吳財神府上的鄭大奶奶！人稱『活菩薩』的鄭大奶奶！嘖嘖，原來她的『活菩薩』是假的！就是做給外人看的？聽說前一陣子京里有謠言說她嫉妒她妹子鄭想容，暗中告密，生生拆散了她妹子和昭王的一段好姻緣，逼得一個慘死，一個出家做和尚。現在想來，應該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那話八成是真的！」

吳長閣一聽要把自己也除族，根本就不信，怒道：「爹，您老背晦了吧！把我除族？我可是這個家的嫡長子！吳國公府的世子！」

「猶豫了？哼，就這麼點兒膽子，也來跟你老子要強！——來人，給我寫奏章，送到宮裡，就說，我吳國公府，要撤換世子！」吳老爺子既然休掉了鄭素馨。這個嫡長子吳長閣他也不打算要了。

尹秀妍挑了挑眉：「你想回娘家鄭家？呵呵，你又知不知道，你娘家也不要你了。老爺子打算休棄你的時候，去你娘家鄭國公府打過招呼的。鄭老爺子默許了才休你的。不然你以為呢？嘖嘖，鄭素馨，你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弄到現在這般眾叛親離的地步？」

吳長閣躊躇起來。

鄭素馨正眼都不看她，只盯著吳老夫人。

更重要的是，當時相看的時候。她曾經躲在家裡的屏風後頭，對神將大人周承宗一見鍾情……

鄭素和*圖*書馨猛地睜開眼睛，瞪著吳老夫人，像是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再沒有希望了嗎？

……

「你現在就說，是跟鄭素馨一起滾出吳家，還是同意休掉鄭素馨！」吳老爺子根本不給吳長閣考慮的機會。

吳老夫人撇了撇嘴：「老爺子吩咐，看你病得這個樣子，出去也是死路一條。因此先讓你住到我們吳家的別院。等你病好了再滾也不遲！」說著，又對鄭素馨道：「你被休了，我們吳家也不差你那點嫁妝。等下就讓你陪嫁的鄭家婆子照你的嫁妝單子搬東西，送到別院去吧。」

爹不會是來真的吧？

鄭素馨手裡的筆掉到地上。

外面圍觀的人見了，都好奇地打聽。

休掉她？！

就在這時候，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有人遞了腰刀上前。

爹熊熊一個，娘熊熊一窩。

「哎，你聽說了嗎？——鄭大奶奶居然被休了！」

那婆子和鄭素馨一起抬頭。

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能輕微的移動。而喉嚨里似乎也能發出一點點荷荷的聲音！

「爹。您不能這樣！您已經讓我休了素馨，怎地還要奪了我的世子之位？」吳長閣上前一步，緊張說道。

那時候周老爺子對尹氏很滿意。周大將軍周承宗也一度點了頭，但是就在兩家要過禮的時候，鄭素馨找到周承宗。讓他不要娶尹秀妍，而是娶她自己的表妹馮氏秋嫻。

尹秀妍笑著道：「娘，您別生氣，我來幫大嫂……哦，不，幫鄭氏收拾東西。」

結果她還沒有寫完後面的話，突然發現紫琉璃的氣息消失了！如同有人當胸一腳踹過來，踹得她五臟六腑一起震蕩，一股甜腥湧上她的喉嚨，瞬間有黑血從她唇邊流了出來。

只可惜這番少女心思，最終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這個好像沒問題吧。吳家只休掉了鄭大奶奶，她女兒可是好好地在吳家，沒有被趕走。不過那個世子，聽說也做不成世子了。吳老爺子已經給陛下上了奏章，要撤換吳家的世子呢。」

她和*圖*書本是江南尹氏嫡長房的嫡長女。

吳老夫人也吃了一驚，忙勸道：「好了，你們爺兒倆別吵了。就算要休掉素馨，也要好好說話，你就不怕親家公不高興？再說，素馨什麼時候忤逆尊長了？」

她女兒還是重瞳聖人！

天亮之後，照顧她的丫鬟從外屋進來，發現鄭素馨居然倒在床前的地上，忙過來扶起她，驚訝地問道：「大奶奶，您怎麼下床了？您能起身了？」

當年她娘家尹家曾打算讓她跟神將府的神將大人周承宗結親。

鄭素馨面如死灰，渾身酸軟地被人從床上扶起來，蓬頭垢面地從吳國公府押了出去。

這個老女人說過，要毀掉她最看重的東西……

她睜開眼，看見眼前不再是灰濛濛的一片，而是能夠看見一點屋子裡的情形。

尹二奶奶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喲，我們大奶奶還不信呢。可惜啊，你不信也不行。剛才老爺子開了宗祠，把你的名字從吳家族譜上去掉了。嘖嘖，真是好迅速呢。」說完，好整以暇地看著鄭素馨。

啪嗒！

尹二奶奶只想放聲大笑。

沒有搞錯吧？！

這個賤女人，把她嫡長子吳長閣的世子位置都弄掉了，還惹得她一把年紀，被老爺子當著小輩的面斥罵，吳老夫人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只好都撒在鄭素馨身上。

一個婆子悄然走進來，從書案上將她寫的字條收到懷裡，然後悄然出去，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更沒把她扶起來。

鄭素馨偏頭看著她，臉上露出苦笑，喉嚨里發出「荷荷」的聲音，倒是比昨天不能動彈，看不見也聽不到的情形好了一些。

是她的紫琉璃！

鄭素馨突然從黑暗中驚醒。

紫琉璃！

現在看見鄭素馨百般算計，卻最終還逃不過被休棄的命運，尹秀妍只覺得那口憋了二十多年的氣，終於吐出來了。

而尹秀妍後來就由周老爺子保媒。說與了吳家的嫡次子吳長風。

她承受不住這樣從充滿希望到無比失望的殘酷打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女人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