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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書

作者:瘋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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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魔都行北影幢幢 第五十三章 募捐酒會

第二卷 魔都行北影幢幢

第五十三章 募捐酒會

「你就在想這個?」張龍生失笑,「是啊,如果你還想問他來幹什麼,那我可以告訴你,大概是來要錢的。」
沒等張龍生反應過來,黎嘉駿自己先強壓一口氣:「對不起,我激動了。」
「來得略勤快吧。」把水杯遞給大嫂,「上學都沒這麼積極的。」
他一身復古的黑西裝,很修身的款式,把本來中等的身材襯得高挑了不少,他下車來迎時看到黎嘉駿,先是眯了眯眼,在她更窘迫的時候,笑著說了句:「別一副偷了別人衣服的樣子啊。」
黎嘉駿沒辦法,只能戴上,任大嫂在她臉上塗塗抹抹,隨便弄了一下后就穿裙子,是一套適合她年齡的連衣裙,上身是旗裝的對襟設計,下面是反覆層疊的過膝蛋糕裙,雖然很不滿它是純白色,但是穿上確實洋氣得像公主似的,還要戴上白色的真絲長手套,腳下踏著一雙白色高跟鞋,等到大嫂再遞過來一個綴著珍珠的手包時,黎嘉駿一屁股坐在床上,打死也不願走了。
「……」說點頭就點頭,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舞她是知道點兒的,二哥曾經玩兒似的教過,但那也只是玩兒!交誼舞跳到後來變角鬥了好么?!可是這個時機的舞會確實沒道理拒絕,她滿腔悲憤的淚水,考慮道,「我時間上倒沒什麼問題,就是我不大會跳舞,怕到時候丟人……」
再次聽到嘲諷語氣,黎嘉駿終於有些忍不住:「如果他不請戰,他要得到錢嗎?」
「……」黎嘉駿無言以對,幾句話的工夫,張龍生就停了車在外面敲門了:「黎少夫人,黎三小姐,我從朋友處得來一支西洋參,聽說清熱去火效果極好,就是不入菜也可以泡水,你們可有興趣試試?」
「要錢?」
張龍生也意味深長的笑:「可是指的排行老二的那位……」
「不可說,不可說。」方兄和張龍生碰酒,他喝了一半,忽然頓了頓,眼神在某處停了一下,隨後才喝完了這口酒。
張龍生笑了:「那就是打劫,不是募捐了,這樣旗號的酒會多了去了,和圖書其實目的就是個玩兒,玩好了大家掏點兒開心錢,算是達到目的了。」
來回走。
「哦吼吼吼,是也是也!」方兄一頓笑,對一臉好奇的黎嘉駿道,「黎小姐可莫要生氣,咱兄弟倆說的那位,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讓你們倆見見面,說不定一見如故呢。」
黎嘉駿寧死不肯戴上裝飾著湖藍色寶石和黑色綢帶的頭箍,大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模樣化了妝穿這裙子別人還以為你反串的!」
「在外面說多難受啊,先請進。」大嫂給了個眼色,黎嘉駿上前開門,就見張龍生一臉得了寶似的表情走進來:「我也是拿了參后才想起,兩位是來自盛產野山參的地方,不過洋貨好不好不說,嘗個鮮是真。」
張龍生拉開車門,小轎車精心擦洗過了,閃閃發亮:「請吧公主。」
「誒,方兄!」張龍生虛扶她的腰,往一個西裝男走去,一邊低聲道,「孔家人,管錢的,認得你爹,略有合作。」
不知怎麼的,黎嘉駿就忍不住的往那個中年人身上看:「那是誰?」
「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激動嗎?」
……看來大嫂決定先笑會兒。
「……恩。」
「啥?舞會?!」黎嘉駿瞪大眼,她醒來后經歷最大的宴會就是她的十五歲生日宴,現在她也才十六歲,在這個女性意識解放的時刻,根本沒必要那麼早開始社交好嘛!可她正準備拒絕,卻見大嫂微微點了個頭。
大嫂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劉金丫是誰,頓時笑得停不下來,許久才揩著眼淚道:「你說你喜歡她你也不去看看她,負心薄倖的黎三爺。」
有錢就是那麼任性,黎嘉駿就聽天由命了。
「不是說是一次商會抗日募捐酒會嗎?那麼多當兵的……來收錢的?」
「不,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只是不……」
「照張先生積極上課的情形看,關內的黎家姑娘,還是不愁嫁。」
「不會的!太漂亮了!嘉駿你以後再那麼邋裡邋遢,隨便對付對付就出門,我就要請娘出山來管和-圖-書你了!」大嫂雙眼發亮,「轉一圈。」
「嘉駿,嘉駿?」
她顯然是黎老爹和章姨娘親生的,臉上每個部分都能在爹娘那兒找到模子,章姨娘的杏仁眼、翹嘴唇、瓜子臉,黎老爹的濃眉和高鼻樑,就是那對帶點尖尖兒的耳朵不知道隨了誰,總的來說現在還是個英氣勃勃的小蘿莉,只是因為前陣子瞎跑還不愛帶遮陽帽,皮膚黑黑的,離開北平前剛修過的短髮又有點啦啦渣渣了,這一頭毛也整不出花樣來,大嫂沒辦法,還是抄起剪刀給她修成了原來的樣子,這下一眼看去,說是男孩兒都沒問題。
對於一個在中央政府摸爬滾打的官員,如此一頓已經算是失態,黎嘉駿和張龍生都下意識的往那兒看去,卻見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一臉微笑從容不迫的走過來,老遠和方兄打了個招呼。
「二叔教了你什麼步?」大嫂開始準備培訓小姑子了,氣場一秒變成教務處主任。
「那也要看是關外的黎家還是關內的黎家啊。」
「不是說沒事兒嗎,昨兒我說去看,張龍生不讓。」黎嘉駿收了水杯,「嫂子你再喊我三爺我真嫁不出去啦。」
張龍生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哦!是蕭振瀛,他不是應該在西北那嗎?」
「怎麼了?」
讓她驚訝的是,裏面竟然還有不少軍官,甚至在所有男性中佔了大多數。
「啊?」她恍然回神,一屋子人都看著自己,「什麼事兒?」
「有我在你還怕什麼?」大嫂立刻主動請纓,把張龍生到嘴的話給截住了,一邊還衝黎嘉駿狡黠的擠擠眼。
黎嘉駿在一旁翻閱報紙,張龍生現在來了都會帶一疊,都不用金禾跑出去買,她piapiapia的翻獨立評論,竟然真的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自己的「聲援胡適先生」,忍著激動看了半晌,編輯是對她的文章做過改動的,語句稍微潤色了一下,真心比她原先的好了很多,她心裏比了個剪刀手,放下報紙又是一副人模人樣的正經臉,看起來是在聽大嫂和*圖*書和張龍生打太極,心裏卻各種小九九啪嗒啪嗒算計。
總是打一棍給個棗兒,早幹嘛去了?!黎嘉駿無語凝噎,她連赴宴的衣服都沒,現做肯定來不及了,這個問題就更不大了,張龍生立刻去打電話,讓某服裝店的裁縫帶著最時興的晚禮服上門現挑現改。
大嫂看了一會兒,「走兩步?」
「聽說二十九軍窮得叮噹響,蕭將軍出來要錢連路費都要問山西的錢莊借,你說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摳點銅板回去還能做什麼,請戰不成?」
大嫂點頭:「有勞您費心了,有您張先生在,這病都養得有滋有味起來了。」
來自未來的孩子總是會有點兒特長,但絕比不上現在的千金名媛高端大氣,比如黎嘉駿上輩子的親媽就從來沒考慮過讓閨女去學交誼舞或者探戈,而這兒就算大嫂是來自傳統家庭,也對各種社交舞蹈信手拈來。
張龍生一噎,疑惑的看著她。
大嫂在一邊笑,黎嘉駿一聲去你的在牙齒上盤旋了兩圈,化成一抹笑:「出發吧!」
「誰啊?」
「蕭將軍!」方兄哈哈大笑一聲,朝張龍生和黎嘉駿示意了一下,就向那人迎去。
「相比他我還比較喜歡劉金丫。」黎嘉駿真情流露。
「……」此等恐怖的觀察力簡直不能承受,黎嘉駿偷偷擦汗,呵呵了一聲。
大夫人帶走了海子叔和陳學曦,張龍生自然的擔負起黎家人在南京的吃穿用度,看來黎家在生意上和張家還是略緊密的,從第一天開始,張龍生就跑前跑後周轉安排,請醫生買葯送補品不亦樂乎,小轎車開得溜溜的,以至於一聽到外面發動機的聲音,黎嘉駿就知道這貨又來了。
話說完人已到面前,黎嘉駿進了屋后笑容就一直在臉上掛著,這時候立刻拿出新年在眾眼生不眼生的親戚中討紅包的演技一陣笑,順便觀察這個方兄,等張龍生介紹完了才開口:「方大哥,一看就是爽快人,久仰這種假話我就不說啦,我剛從關外來,耳目閉塞,以後要勞您關照了。」
「奇怪。」m•hetubook•com•com大嫂喃喃道。
「哪裡蠢了!戴上!像個姑娘!」
上輩子黎嘉駿的發育是很正常甚至相當健康的,她學過散打,入過校體隊,開瓶蓋從不假人手,大學住六樓一人扛水桶,不柔弱的事兒她干全了,以至於現在她也時常會有一種自己很健壯的感覺,可是現在被大嫂按在鏡子前一陣仔細打量,才再次跟恍然大悟似的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軟妹子,這是她每次照鏡子都會有的感覺,而且顯然這將是個很長時間都難以改變的事實了。
「你既然叫我黎三,怎麼不問黎大和黎二去哪了?」黎嘉駿大睜著眼睛,強忍著眼淚笑道,「你以為他們和這兒的人一樣舉著酒杯尋開心嗎?我告訴你,黎大在熱河守著長城外最後一個省,黎二在東北抗日義勇軍跟著馬將軍打游擊,大公報不是號稱日軍腹背受敵嗎?前有黎大,後有黎二,黎家兩個男丁就在同一片戰場上,如果打穿了日本人說不定就能見上面……而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活沒活著……」她還是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哽咽道:「你憑什麼看不起人家為了當兵的要錢……憑什麼……」
「快三?慢三?」黎嘉駿很遲疑地答,她那時候真是抱著玩兒的心情,主要是讓二哥顯擺他那留聲機和新的黑膠碟,壓根沒聽什麼理論知識,見大嫂哭笑不得,又小心翼翼的補了句,「反正就是咚噠噠次,動詞大慈這樣……」
「你信不信我走出去會反光!我進宴會廳肯定閃瞎一干狗眼!」
正對著的正門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舞池,一對對男女伴著旋律在舞池中旋轉著,巨大的水晶吊燈把整個大廳照得宛若天堂,舞池邊上圍了一圈餐桌,上面擺著一盤盤精緻的點心和一杯杯美酒,香風瀰漫,笑聲玲瓏,當年黎老爹傾盡父愛給她辦的生日宴也不過如此。
傍晚,張龍生來接人了。
黎嘉駿轉了一圈。
車子停在一個會所外,三層小樓面朝長江,幽幽靜靜的,轎車一輛輛的停在門口,下了人後靜靜的開走,黎嘉駿站在台階上,院子外和-圖-書是嘩啦啦的水聲,門裡卻是悠揚的音樂與低低的喧嘩,她被張龍生半是邀請半是鼓勵的拉了進去,嘩一下,世界就變了。
這個方兄其實細皮嫩肉的,奈何身材不細嫩,只能用爽快兩個字來形容了,他聞言倒果真哈哈哈一頓笑,對黎嘉駿道:「我看妹子你才是爽快人,張兄,這黎家小姐讓在下頗有點熟悉感啊。」
「黎家的姑娘不會愁嫁的。」
「以前沒見你穿過高跟鞋啊,怎麼無師自通的感覺,這也能天生的?」
「東三省掉了吧,熱河吃緊吧,二十九軍在長城邊上吧,都這份上了兵都還沒吃飽,他除了要錢還能做什麼,他要錢還有什麼可以抵押的,不就是手下那幫兵的命么?不請戰,他拿什麼要錢?」
「……」破天荒第一次黎嘉駿覺得張龍生說話不中聽,可她偏偏又能理解這些貓膩,於是只能自己悶頭不高興。
「蕭振瀛?」黎嘉駿莫名的就覺得這人名字耳熟,可哪裡聽到過又想不起來,她鑽著牛角尖被張龍生領著又認識了不少人,終於在又一次看到遠處說話的蕭振瀛時想了起來:「他是不是組建二十九軍的那個人?」
南京作為首都,每天晚上各種大小酒會數不勝數,黎嘉駿乘著車子,進了市中心範圍的時候,天色正暗,華燈初上,夜生活剛剛開始,小轎車還不多,偶爾看到一輛,光亮的車身反射著霓虹的流光劃過,也有各種錦衣華服的男男女女,或是坐著黃包車,或是信步閑庭,只有綾羅綢緞在夜燈下能反射出光華,布衣灰袍的勞動人民,卻不得不隱在了黑暗中。
「可是感覺好蠢啊。」黎嘉駿哭喪個臉,戴上了頭箍左右看看,哪兒哪都不得勁,又放下來,頓時順眼了很多。
大嫂看看她手裡捏著報紙,瞭然的笑了一下,說:「張先生邀請你明晚去舞會呢,去不去?」
下午練了會兒舞,又做了衣服,黎嘉駿頗為忐忑的過了一夜,第二天中午起來后逗了會兒俊哥兒,又與大嫂聊了會兒天,就開始準備晚宴的裝扮了。
大嫂笑:「醉翁之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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