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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如爐鼎

作者:姬昭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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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畫卷終

第三十一章 畫卷終

死了?跑了?
謝搖籃喉嚨有些乾澀,她說:「剛剛多謝前輩為了照顧我們,手下留情。」
素海心捂著胸口,嘴角沁出一縷血,她勉強站起來,口氣依舊冷淡得很:「我還是那句話,生魔,你想出去,先過我這關。」
她側過身,伸手抱住了謝搖籃,悶悶道:「八萬一千二百年。」長長又虛弱的一聲嘆息,「真寂寞啊……」
謝搖籃將綠蛟放回靈獸袋修養,回過神來正好聽見岳陽碎碎念:出去就用玉簡複印個千兒八百卷,等到下次試煉開啟的時候賣給小輩們,把本錢賺回來。
「真值……」謝搖籃回頭,看到綠蛟因為貪吃去喝一朵嬌艷的花朵的花蜜,結果被那花一口吞下腦袋,謝搖籃隨手一個印訣打在那花身上,妖花畏懼禪修之力,匆匆鬆開了綠蛟的腦袋,他那硬得飛劍都刺不進去的外皮已被劃破了一個明顯的口子,難以想象這花倘若碰人一下,會是何種慘狀。
「這是怎麼回事?」岳陽問道。
岳陽覺察那素海心和魔氣的主人離他們越來越近,立刻低聲喝道:「找地方躲起來,他們來了。」
岳陽和慕小小都立刻撐起靈氣護體,但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
素海心撐著力氣站起來,遠眺著白沙外無邊海域,突然問謝搖籃:「你說夢想和大道,哪個更重要些?」
「不知道。」謝搖籃老實回答。
她抬眼朝剛剛生魔和素海心元神所在地看去,周圍炸了四丈深的巨坑,坑底卻空無一人,連生魔的一片衣角都沒有!
生魔抬起手,嘆道:「可惜,可惜,誠願你他日化作天地一竹滄海一浪,重歸太清,無知無覺之中助天地規律運轉,又何嘗不是你所求的大道?」
裏面那個面目沉靜的小人慢慢閉上眼睛,猛然一瞬,火光大盛,灼熱得似乎要烤糊周圍的一切!緊接著伴隨而來的,是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慕小小手中紫竹骨傘支撐不住,啪地一m.hetubook.com.com聲從中間裂開,衝擊力如同九天之上刮骨罡風一般,生生地要將皮骨盡數壓成粉末!
三人行了約莫有快兩個時辰,天剛擦黑的時候,到達了那玉簡中所說的白沙之地,那人所說的確實是一條捷徑,幾乎避開了所有危險,三人毫髮無損。
慕小小一拍儲物袋,取出一把紫竹骨傘,她口中念著口訣,令傘變大,然後擋在三人面前。三個人立刻如同虛影一般淡淡一盪,消失在原地。
究竟是什麼樣的魔修,竟然可以如此折辱一位大乘期修士的元神?
「難道此次試煉之中混入的魔修?」慕小小猜測,「可是試煉玉牌自動檢驗佩戴者修為,倘若不是金丹期,是萬萬不會放他進入畫卷的。」
齊寒煙蹙著細眉,死死盯著謝搖籃,那在素海心附身之時,如同星子般深邃的雙眸,迅速被一層霧靄遮掩,猶如浮塵。
情況未定,謝搖籃也沒有言明,只說似乎探道有靈氣波動極大,小心為上。
謝搖籃拎著滅渡,抬頭看去,岳陽頭頂四件法寶停滯了下來,似乎突遭如此變故,形容獃滯。她抬手取下不願意跟她走的定海珠,又一杖將如椽筆敲了下來,丟進昏迷著的岳陽的手心裏。轉身朝剛剛和法寶一同出現的傳送陣的方向走了過去。
萌萌懶洋洋地說道:「看,這就是活體聚氣運陣的效果。」萌萌側頭一瞥,發現謝搖籃眯著眼睛,嘴角突然露出了壞笑。
「你如今待在一個金丹期的軀殼裡,想攔住本座,未免太痴人說夢了。素海心,不如你跟本座回去,本座給你找具魔屍做殼,從此就陪在本座身邊做一女寵,如何?」
「我命大。」謝搖籃口氣很光棍。素海心本身就虛弱不堪,還特地減少了在這個方向的衝擊力,她估計著確實能挨住。
素海心輕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她看著前方巨坑,頗為苦澀地笑了一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終究是蜉蝣撼大樹……」
二十道靈氣濃郁的光芒頃刻大現,謝搖籃抬頭在其中尋找定海珠的蹤跡,白沙之地帶上謝搖籃他們四人,也只有七位修士,見此紛紛聚攏過來,待時機挑選法寶。
萌萌一臉糾結地教訓謝搖籃:「那是大乘期修士元神自爆!你以為憑你能接下嗎?!」
謝搖籃說不出什麼話來,只靜靜聽著她越來越虛弱的口氣。
這一切發生得很迅速,不過一彈指的時間,周圍一切都平息了下來,慕小小有項鏈里師父指導,沒受什麼大傷。岳陽則狼狽得多,他把腦袋從白沙地里拔出啦,抹了抹滿臉沙子,哇地吐了一口血。
岳陽心中又急又燥,幾次想伸手去抓如椽筆,最後都擔憂地停住了動作,而隨著他的動作,慕小小和齊寒煙也都不由的一顆心提起又放下。岳陽再三安慰自己,總算下定的決心,手心凝聚靈氣,這次一定要抓到它——
生魔發出一聲怪笑,他動了動手臂,素海心像被一雙隱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樣,她雙腳離地,眼睛赤紅地盯著他,可卻沒有掙扎。
「跟父親。」萌萌哼了一聲。
躲在一邊的岳陽身體一抖,似乎有衝上去的念頭,還不等慕小小瞪他,他就拚命壓抑住了自己。這魔修叫那女人素海心,應該就是瞻海長卷的主人,碧玥仙子。據說碧玥仙子有大乘期修為,如今在那魔修面前,虛弱如一捏就死的螻蟻,他們又能幫上些什麼……
岳陽摸了摸玉簡,慶幸地喃喃感慨:「兩個上品靈石沒有白花……」
三人在白沙之上待了十多天,慕小小和齊寒煙都熟悉到以姐妹相稱,而謝搖籃卻一句話都不再說過,慕小小皺眉,向齊寒煙抱怨,岳陽聽了立刻搖頭,「我看謝道友不像是你所說那種人,這幅樣子,瞧著倒是像心境有所突破,修為馬上要精進的模樣。」
「無妨,我元神虛弱,和*圖*書以前所受傷勢早已無法根治,他卻卧薪嘗膽八萬余年,想來我就算自爆也傷不了他了,只是還忍不住,想最後一搏。」素海心輕輕咳嗽兩聲。
「素老祖?」謝搖籃試探地問。
「娘,你被氣糊塗了嗎?」萌萌知道這定海珠娘她惦記了好久,甚至當初誤以為念安城畫卷試煉是修士之間相互比斗的時候,就想拖著禪修這雞肋修為來搶一搶,如今即將到手的時候,反倒有可能被他人所奪,不惱才怪吧……
她鬆鬆垂著眼皮,神色安靜又冷淡。
……
萌萌還想罵她兩句,但是一想她剛剛急切把自己摟在懷裡,微微顫抖的模樣,又一句話說不出來了,他嘟囔:「你就膽子大。」
不止謝搖籃,跟在她身邊的綠蛟似乎也感觸到了什麼,身體貼著地面,緊緊繃著,一旦有危險就會撲上去。唯獨萌萌卧在她肩膀上,卻是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
慕小小皺眉:「這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附近慕小小挑中的一根百尺簪,齊寒煙選中的一件幻綵衣,都悠悠地飛去了岳陽頭頂,彩光交錯之間,岳陽滿頭大汗地伸著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生魔一丟手,鬆了她的脖子,「倒是忘了,你素海心可是比魔修還心狠手辣。也罷,既然如此,本座不留你,識相點你元神自己出來,否則要本座下手,這嬌滴滴的軀殼就得碎成渣了。」
素海心淡淡朝他一笑,抬袖抹去嘴角血跡。
白沙盡頭,碧海潮生。世間再無素海心。
生魔覆著廣袖的手已然落下,那柔和光芒里的元神,如一擊即碎的雞蛋。
岳陽話音剛落,空間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念安城試煉結束,優勝者二十人,法寶列瘟印,菡萏陣……定海珠,如椽筆共二十件,列于白沙之地,賜予優勝修士,每位修士僅可挑選一件,違者取消優勝資格。」
她透過傘上骨架,隱隱看到素海心跌坐在白沙之上,而她面前,卻是一和-圖-書個看起來像是泥捏的一樣的一個古怪人物,腦袋是白色的一個團,沒有眼睛鼻子嘴巴,身上雖然穿著一套黑衣,可是露在外邊的手指和腳都像蜷縮在一起,尚且沒有張開的一把麵糰。
慕小小寂寞地蹲在沙地上:「不是說有人打架嗎?在哪裡在哪裡?」
突然,遠處轟隆一聲,整個空間似乎都震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夾雜這血腥和生魂氣息的魔氣鋪面而來,瘋狂籠罩了整個白沙之地。
「不怕我也殺了你?」素海心冷冷道。「別忘了,當初我就是為了捻滅掉你,才懷抱希望入了大道這條路。」
「哦。」
謝搖籃覺得此舉純屬多餘,素海心據說是上界高階修士,能同她比斗的魔修修為也差不到哪裡去。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一切法寶都是妄談,就像素海心一眼就能看出她千面斗篷之下的偽裝一樣。
魂歸蒿里在即,答案對錯都沒有意義了。
然而令謝搖籃吃驚的是,那定海珠和如椽筆兩件法寶,同時像找到主人了一般在岳陽腦袋上晃來晃去,岳陽有心去拿那如椽筆,可是兩件寶物相互交錯著來回晃動,他生怕拿錯,伸著手猶猶豫豫。
素海心闔上雙眼,齊寒煙幽幽轉醒,她睜開眼看到自己正抱著一個陌生清秀的男人,立刻推開他,後退兩步,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謝搖籃心情甚好,懶得理他,只道:「我出去之後準備閉關結嬰,你準備跟著我還是跟著你父親?」
萌萌正要安慰她一下,卻發現謝搖籃提著滅渡朝岳陽身後走了過去,齊寒煙看著她,好奇地注視著。
萌萌伸爪子就撓她:「你就不知道說句話留我一下!」
謝搖籃支撐著滅渡畫個兩道畫地為牢,儘可能地朝背後灑出各種各樣的防禦禁制,把全身靈氣護在身體四周,做了個靈護。然後她將肩頭萌萌抱進懷裡,背對著身後一切,安靜想:倘若還是被衝破,就硬生生挨下去算了。
她肩膀上萌和圖書萌結結巴巴形容道:「蠻……蠻婦!」她就那麼拎著棍子把人家砸暈了?!
慕小小也拿到了自己的百尺簪,她盯著謝搖籃手中白色杖體看了一會兒,猶豫地問師父:「此人不是劍修?」
素海心說:「我也不知道。」她可以手刃道侶,以證道心,勘破生死,看透輪迴。卻大道之路即將走上巔峰之時,轉身為夢想幾乎放棄一切,以元神之身飄蕩在瞻海長卷幾萬年。她走到最後,竟然也糊塗了,大道和夢想之間的抉擇,她是否錯了呢?
「唐突了。」謝搖籃這麼對齊寒煙說道。
二十個法寶之中,有一串珠子看起來很不起眼,二十四顆珠子串成一串,光芒不似其他法寶那般繁盛,可毫光環繞,卻有無窮無盡之勢。正是傳聞之中可化為二十四諸天的定海珠!
「想必是修士之間相互鬥法吧。」慕小小握拳,躍躍欲試。「我們快些往前走!」
謝搖籃這才猛然抬起頭來。
岳陽抬袖擦汗:「晚生也不知道……」
那邊齊寒煙的身體突然發出兩聲悶悶的咳嗽聲,謝搖籃走過去,扶她坐起來。
「應該是禪修。」師父回答,「否則也不會一直盯著那定海珠,別的寶物撇都沒瞥一眼。」
萌萌趴在謝搖籃肩頭,清脆地說了一聲:「娘,她剛剛留一縷元神保護這人的身體,現在這縷元神也快要散了。」
素海心閉上眼睛,眉心閃出一團柔和的光芒,裏面隱隱可見一個小巧的人端坐其中,神色平靜地望著前方,波瀾不驚。
「素海心!本座熬了八萬余年,你以為你如今憑藉一個元神,也想攔住本座?」那麵糰人開口,聲音陰冷得緊。
冷不防,他後腦勺一疼,晃晃悠悠地失去了意識,最後一頭栽進了白沙里。
慕小小目露嚮往:「師父,你絕不覺得這人砸暈那小白臉書呆的時候特有男人味!」
謝搖籃左手撐起滅渡杖,右手結了施無畏印,神色一如平常,並沒有像二人一樣變得兩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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